按理說這個叫老劉的人絕對不至於這麽激動,畢竟這麽長時間的工期都挺過來了,不差這一天兩天,激發矛盾的點還是在工人死亡上麵,他帶人家出來,錢沒拿到手命就沒了,心理肯定受影響。


    老劉舔了舔嘴唇,目光冰冷,手上的鐵絲還在徐陽耳朵中,拿的非常穩,一動不動。


    徐陽感受著耳朵旁絲絲涼氣不敢說話,耳膜穿孔都是小事,稍稍用點力都可能懟腦袋裏,那樣命就沒了。


    沉寂了大約十幾秒鍾。


    旁邊拽著徐陽手的工人,有些著急的說道“劉哥,這個逼養的就是拖咱們,他手裏肯定有錢!”


    “…”劉哥也不知道怎麽了,咬著牙,脖子上青筋暴起,目光死死盯著辦公桌上徐陽側臉,久久無語。


    辦公室都是玻璃窗百葉窗簾,這裏開著燈,可窗外的員工辦公區域是漆黑一片,即使呆在裏麵也有些滲人。


    “冤有頭債有主,咱們就去悅動找丁煜,不給錢就換一種方式跟他對話,我就不信,唐唐公司董事長能差咱們這十萬八萬的!”另一人聲音相對平淡,但是語氣非常僵硬。


    “老…劉哥,我也就是打工的!別激動行麽…”徐陽滿頭大汗顫顫巍巍的商量道。


    “刷…”老劉猛然鬆開徐陽,冷聲問道“人是你找的,事是你辦的,我們現在堵你有問題麽?”


    “沒問題”徐陽如釋重負的喘著粗氣回道。


    “走獨木橋,吃五米飯,無論是人是鬼,活兒我們給你幹好了,工程款應該給,多一分我們不拿少一分我們不幹!用這種方式要賬是我們不對,但是不給結賬就是你的理虧,你理虧在前,我粗暴在後,這你得承認吧?”老劉又擲地有聲的說道。


    徐陽聽他說完這番話有些震驚,原本以為就是被逼急了的莽夫,沒想到肚子裏還有兩把刷子,咽了口唾沫,緩緩說“咱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我什麽樣人你也知道!肯定是按章辦事,上麵給一分錢不會克扣一點!丁董事長那方麵不給錢,我也愛莫能助…”


    “走了!”老劉點點頭,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離開。


    這個人性格就是這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把自己意思表達清楚也不會墨跡。


    出門之後,又把劣質白沙煙叼在嘴中,站在台階上仰望著漫天星辰。


    “我聽過丁煜也知道悅動,混社會的,悅動是老巢,大哥叫尚垠”工人站在他旁邊,非常簡短的說道,說話時嘴裏還帶著哈氣。


    如果不是老劉身上衣服滿是油漆,誰也不會聯想到這三人就是幹裝修的,氣場明顯不一樣,從遠處看,風雨不動安如山。


    老劉深吸一口煙,沒說話。


    “劉哥,如果去了沒談攏!咱們得想想怎麽出來”另一人皺著眉,麵上表情很糾結,心裏活動也非常劇烈。


    “呼…”老劉把口中的煙全部吐掉,目光十分堅定的說“拿起是一種態度,放下是一種心態,本來都他媽不走這條路了,但他們要想掰掰手腕,我也不介意告訴惠南市這些社會大哥,背後能扛起不動冥王代表著什麽,走,悅動!”


    他說完,把手中煙頭扔掉,挺直腰板,異常霸氣的走下台階,目光已經堅定指向悅動。


    公司內,徐陽一直站在角落裏偷偷注意他們,看到他們在門口站著依舊提心吊膽,生怕折返回來,直到走後這才拍拍胸脯,鬆了口氣,看見三人上車更是咬牙罵道“麻辣隔壁的,從哪來這些傻麅子,對,卻悅動,看誰能弄過誰…”


    罵完之後,從辦公室的抽屜中拿出一個白色瓷缸,又拿出一袋速溶咖啡,走到飲水機前衝泡,放到嘴裏嚐嚐,溫度還行,然後又坐到辦公椅上,喝著咖啡,目不轉睛的看著文件。


    另一邊,尚垠坐在三樓,拿著電話,即使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他的表情,他也笑的比菊花還要燦爛…


    “小尚啊,哥哥老了,國家幹部也就六十歲退休,之前幾年還是不管事狀態,你說我現在忙忙叨叨是為了什麽…”


    “我明白…”尚垠點點頭。


    “這次聯合成立公司,全市大大小小的人物都參與進來,咱們也不能讓人家看笑話,你差多少,跟哥說,哥給你想辦法…”電話那頭彭老大的聲音有些滄桑,有些疲憊。


    /首\(發g


    “…”尚垠被問的啞口無言。


    “三百萬,明天直接到財務拿吧,然後到銀行過一圈,後天再打到賬上!”


    “三天!”尚垠想了半天,終於開口“三天之後弟弟肯定不會讓你難做!沒有錢,我把自己賣了填窟窿…”


    “也行!估計批文就是這禮拜的事,具體執行政策還在研究,在這之前”彭老大緩緩應答,緊接著話鋒一轉道“我聽說丁煜成立個公司?”


    尚垠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彭老大肯定會問,但是沒想到會問的這麽純粹,這麽不加掩飾。


    “田震給自己女婿鋪路…”


    “嗬嗬…”彭老大聽見這個回答突然笑了,一掃之前的疲憊,聲若洪鍾,震的這邊尚垠耳膜生疼,不知不覺中,他連氣都不敢喘,鼻子也出現汗珠,眼睛發直的看著桌子,在等待彭老大的下文。


    “誰都希望自己女兒過得富裕些,很正常!”彭老大算是認可的回了一句,緊接著就越過這個話題說道“今天老關的表現很搶眼啊,大鬧婚禮,帶走新娘,還要拿回他失去的東西,這個老家夥,老了老了,火氣還上來了…”


    “老小孩,小小孩,嗬嗬…”尚垠附和了一聲。


    “對,老小孩,小小孩!”彭老大嘀咕一遍,說道“小尚啊,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弟,千萬別讓我難做,咱們和劉一水之間不是拉鋸戰,而是殲滅戰,誰都不會對手第二次機會,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懂!”尚垠鄭重回道。


    “掛了…”彭老大順手掛斷電話。


    “你保重身體”尚垠話還沒等說話,電話中已經出現忙音。


    他看著黑掉的屏幕,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拿起麵巾紙把頭上汗都擦下去,坐在這裏想不到兩分鍾,隨即毫無表情的推門走下去,三樓還是那樣,公主們豪放的穿著三點式在走廊內來回遊蕩,甚至連吸血鬼的雙翼還留在外麵,她們談不上上畏懼尚垠,但很少調侃…


    “啪…”今天尚垠卻賤嗖嗖,照著公主屁股一下,很用力,直顫,上麵還有鮮紅的五指印…


    “討厭…”公主本想嬌嗔,再回頭發現尚垠已經消失在走廊之內,隨即臉色紅紅的呢喃道“都說來姨媽這兩天脾氣不好,可我怎麽心花蕩漾呢…”


    夜場這個行業幾乎沒有季節限製,春夏秋冬幾乎一樣,至少對名聲在外的悅動來說,是一樣的,任何時候都人滿為患,尚垠剛走下樓,就看見大廳內已經有人坐在沙發上等待。


    他隻不過相對於同齡人來說成熟的很多,但並不是聖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個詞用在他身上也並不恰當,正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窮有窮的煩惱,富有富的困擾,悅動每天流水至少在十萬元左右,到手的利潤也不少。


    可在三天之內籌集三百萬,去哪弄呢?


    緩步走下台階,對周圍的服務生點點頭,準備出去想想辦法,事到如今隻有一個字:借。


    他剛走到大廳中央位置,迎麵走過來三人,為首身上一身油漬衣服,正是老劉他們。


    “刷…”尚垠向旁邊退了一步,兩人擦肩而過,他甚至能聞到老劉身上油漆味。這個讓出路也並不是害怕,而是不能砸了自己的買賣,他下意識的回過頭,看那三人已經走到前台,皺了皺眉。


    在社會上行走這麽長時間,氣勢這個東西還能看出一點,雖說是看不見摸不到,但也是真實存在的,距離比較遠,他也聽不見這些人說什麽,抬手對站在旁邊的服務生招了招手。


    服務生見狀,一溜小跑過來“尚哥…”


    “他們消費?”尚垠又往旁邊退幾步,把過路位置讓出來,眼睛還在老劉身上。


    “恩,想要包間,可現在包房都滿了…”服務生也算是往那邊看。


    尚垠點點頭,沒說話,收回目光還給服務生遞過去一支煙,兩人像是閑聊一樣站在原地,實則他心裏以為是過來鬧事的,等待事情後續發展,可出乎意料的是,老劉不急不躁,還笑著對前台點點頭,找到個空閑沙發,四平八穩的坐下去,跟他一起來的那兩人就站在旁邊,也沒坐。


    “二樓預留包間有人麽?”尚垠問了一嘴。


    正說話間,老劉注意到尚垠,他就是坐在尚垠正對麵,也微笑著對尚垠點點頭。尚垠自然是微笑回應,心裏卻越發覺得不尋常。


    “沒人,都空著,這幾天都沒人…”


    尚垠聞言,回道“那行,你把他們帶過去,機靈點…”說完,又往老劉那邊看了眼,見老劉已經閉目養神,想了不到一秒,轉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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