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已經疲憊不堪了,揮拳都是機械性動作,甚至像小孩撓癢癢一樣,毫無力度可言,就目前狀況來說,挨打是種享受,打人是種折磨。


    丁煜嘴上已經看不見好地方,都是血跡,嘴唇上都是被自己牙齒咯出來的口子,還在流血,血水摻和這口水胸前濕了一邊,略微埋汰,因為尚垠覺得,他這張嘴非常欠揍。


    尚垠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腫脹起來就好似豬頭一般,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還有些陽剛的臉龐,他鼻子上有塊塌陷,很明顯是鼻梁骨斷了,因為丁煜認為,他已經不要臉了…


    “幾分鍾了?”消失已經的馨曼緩緩問道。


    “十五分鍾…”田田紅著眼睛,目光盯著躺在地上大喘氣的丁煜身上。


    “差不多了!”馨曼也是看著他們倆,緩緩評價道。


    “你是弟弟不?”尚垠眯著眼睛問道,他坐在地上,背靠著暖氣,也在喘著粗氣。


    “不服再來!”丁煜抬頭看眼尚垠。


    “你個小筆崽子就是嘴強”尚垠瞪眼回了一句,還想繼續打,可發現現在抬起胳膊都是力氣活,隻能又放下。


    丁煜沒吱聲,他是懶得說話,用手支撐地麵想要坐起來,坐到一半發現好像坐起來也得倒,大腦有些累的缺氧了,隻能向前諾誠兩步,也靠在暖氣上。


    他倆並排而坐,目光都放在正對麵門的玻璃上,看著玻璃窗的那邊,因為走廊裏哭泣聲還沒有停止,依舊是婦女的聲音,可以稱得上“絲絲入扣”的聲音。


    “哢…”尚垠從兜裏掏出煙,用打火機點燃,隨後叼在嘴裏,舒服的吸了一口。


    丁煜聞到煙味,轉過頭有些疲憊的看了眼,隨即伸手把煙從他嘴裏拿出來,放到自己嘴中,深吸一口。


    尚垠也轉過頭,冷笑一聲,抬手搶回來。


    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就像是丁煜剛剛學會吸煙的時候,幾個人籌錢去學校商店買一隻,每人吸幾口一樣。


    她倆依舊是抱著肩膀,雖說丁煜二人的目光沒放在她們身上,但是她倆,目光從未移動過半分的放在丁煜二人身上。


    煙霧剛剛向上飄,就被窗口走進來的風吹散,好似從未存在過一般。


    這支煙還沒吸完,就聽外麵婦女的嚎啕大哭戛然而止,一切都已經是注定的了,病床的輪子由遠及近,摩擦地麵,就像是在心上摩擦一般,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最先進入他倆眼球的是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他手扶著病床,從僅有二十公分的玻璃中一閃而過,然後就是白色床單,在病床上波動起伏,逐漸勾勒出人體的輪廓,直到最後,沒看見久違的黃色麵孔和黑色臉龐…


    突然,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尚垠這艘巨輪已經有了既定的航線,丁煜的也即將揚帆起航,偏偏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離去。


    有時候,命運是如此不公…


    細數認識張鵬之後的點點滴滴,每次和對夥遭遇,他都是站位最靠後的,僅有在種子場門口,他站出來一回,還沒等看見人影,就已經在車下眯著,這次,算是他最為能抗起事的一次,卻一個回合,終身閉眼…


    歸咎到最後,還他媽是兩個字:不公。


    “人這輩子,憋屈的事、值得感慨的事太多,有的人來過,有的人離去…”尚垠要緊牙關,重重的說道。


    “我以為我得走他前麵”丁煜道出心裏的想法。


    “我他媽也沒想到我能活到今天!”尚垠眼淚掉下來,低頭看著地麵,他不敢再抬頭,他怕眼前還是白色。


    “咋就走了呢?”丁煜也看著地麵,絮絮叨叨的自問道。


    “咋就走了呢?”尚垠也跟著問了一句,隨即淚眼婆娑的看了看丁煜“你說人有下輩子麽?如果有下輩子,他能是什麽樣?”


    “下輩子他肯定不能混社會!”丁煜眼淚鼻涕混成一片。


    “他就是個小孩,跟在我屁股後麵讓我帶他的啊?不就他媽是昨天麽?今天人呢?”


    “昨天晚上他還給我打電話,說清雪賺錢了,邀請我吃燒烤”丁煜擺著脖子,鼻涕化成一條線,往地下掉。


    “他還跟我說,按現在的收入,過兩年他就能取媳婦了啊!”尚垠也是外頭看著丁煜…


    他們饒是如此,更別提在一旁的田田和馨曼了,心愛自己的女人,隻要有些低落都會為之傷感,更別提看見自己心目中的爺們兒在麵前哭泣了,隻要是個女孩都受不了,田田和馨曼都是捂著嘴,把聲音降到最小。


    緊接著,她倆看見尚垠和丁煜已經不說話了,都像是個孩子一樣,咧嘴坐在地上哭泣,徹底難以自持,兩個女孩子,抱在一起,撕心裂肺的哭泣。


    她們的哭泣聲中,可能又對張鵬的惋惜,可能有對這二人的心痛,更有可能是悲傷自己愛情之路的坎坷。


    四個人,在這安全通道內,放聲哭泣。


    事實上,隻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缺乏的隻是能表達七情六欲的渠道罷了,走在紅塵中,人人皆凡人,他倆不出去,還有一點是,不知該如何麵對張鵬的父母,那位兩頰已經有斑白的母親。


    如果生活再讓張鵬選一次的話,他能進入這個行當?可能會,也可能不會,會的原因是,當對金錢的需求已經變成現實欲望,人就是會不顧一切的,張鵬談不上膽小甚微,但絕對是能忍則忍,他最他的期盼就是不靠父母,買一套小戶型…


    並不是單純的欲望使人變化,而是成長的需求割裂了原本單純的麵孔,經濟的壓力封鎖了童話的大門,活著和更好的活著,多數人會選擇前者,可當活著已經變成常態,誰又會讓更好的活著變成奢望呢?


    趨之若鶩,可能說的就是在鋼筋水泥中行走的人們。


    當通道內重歸於寂靜,已經是天邊泛起魚肚白,青色的光芒再次覆蓋大地。


    “活好當下!”尚垠雙手支在地麵,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目光又恢複了一往無前,走了兩步,馨曼迎上來,挽住他的胳膊,兩人推開門,消失在視野之內。


    丁煜深吸一口氣,隨即抬起頭,看著那久違的麵孔,她眼睛已經哭腫了,但還倔強的看著丁煜。


    “你回來了?”丁煜也緩緩站起來問道。


    “我害怕,轉身之後,再回頭沒有你的身影…”田田兩手放在身前,有些無助的說道。


    “走吧,回家!”丁煜抬手摟住田田的肩膀,推開門也走在走廊之內。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態勢,作為事件的另外一個當事人,張恒,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昨晚發生了什麽,他完全沒放在心上。


    而猴子,因為沒人和他說張鵬的事,他也是今天早上才聽說,打聽了下才知道,原來是張恒帶人去幹的,他登時臉就黑了下來,先不說算不算一家人,傳出去影響怎麽樣,就是按丁煜和尚垠的脾氣張恒絕對是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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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他麵臨著巨大抉擇。


    一麵是跟隨自己身邊多年的兄弟,要保他,尚垠那麵沒法交代,另一方麵,是尚垠和丁煜,不保他,他死的會很慘。


    正在他腦子亂糟糟一團的時候。


    “叮鈴鈴…”電話響起。


    “喂”猴子拿起電話。


    “我聽說你弟弟找人給張鵬弟弟砍死了,到底咋回事啊?現在市裏都傳瘋了!”對麵那人急不可耐的問道。


    “嗬嗬…”猴子尷尬的笑了笑,不知該怎麽回答。


    “要我說你就趕緊讓張恒跑吧,讓人抓住,他死的比張鵬慘多了,哎…張恒好好的捅咕他幹什麽…”


    “你有事沒事?”猴子開口問道。


    “這不就是問問嘛,給你出出主意,怕你難做!”對麵那人有點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意思。


    “出你姥姥比…”猴子罵了一句之後暴躁的掛斷電話。


    隨即想要打給張恒,可電話剛拿到手中,第二個電話又進來,還是個社會上的人物,不出意外肯定是問這事,他登時掛斷,抽出空隙趕緊給張恒撥過去,對傳來的是冰冷女聲,顯示對麵已經關機。


    “傻逼玩意兒…”猴子火急火燎的跳下床,拿起外外套就往出走,無論結果是什麽樣,他必須得先一步找到張恒,所以要去張恒的家裏。


    出門、開車,一氣嗬成。


    而事情發現到現在遠遠沒有結束,尚垠說那番話的目的暫時不得而知,丁煜目前的態度是默認了尚垠的決定,他倆不動,還有人在動。


    這件事情最惡劣之處在於自己家人搞自己家人,所以外人有看戲的,自然會有從中插一杠子的。


    道哥,已經消失在公眾視野很久了,他發覺現在是機會,如果自己提前隱蔽下手,沒人知道是自己的話,那麽猴子和尚垠得鬧得麵紅耳赤。


    道哥坐在辦公室內,他對麵是新找的幾位“職業殺手”至少他們自己都是這麽說的,是四個人,從南方過來,身上都有點案子。


    “刷…”道哥把張恒的資料推過來,隨口說道“你們看看,爭取最快動手,不用弄死,打斷四肢就行…”


    這資料上照片、住址之類的信息一應俱全。


    “好,兩個小時之內出結果!”帶頭的非常幹脆利索,拿起資料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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