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一棒砸得顧長安差點吐血,他打死也想不到身體弱一點就連當人的資格都沒有了,一時間連跟藍緹斯抬杠的心情都沒了,虛弱地問:“那怎麽辦?”


    藍緹斯眼睛都不眨地給出答案:“慢慢養。”他對於顧長安的情況也並不了解,畢竟對方暫時連物種都是個謎,隻猜測即使顧長安要變回人類,大概也不能維持太長時間。


    這個人之前說過自己是十八歲,但外表看起來還要更小一點,也許是因為身形比較……嬌小?


    並不知道自己剛才被人在內心扣上了一個一點都不爺們的形容詞,顧長安心如死灰地重新變回兔子,已經做好了在養好身體之前都作為一隻兔子度過的準備。


    飼主並不能理解兔子大人內心的悲傷,眨眼的功夫已經把盤子裏的烤肉切好,表情正經地把肉叉到兔子大人嘴邊。


    顧長安的聲音還是有氣無力:“以後最好不要一大早就吃肉。”話是這麽說,不過他還是比較配合,一張嘴就咬過了那塊肉。


    “……有點硬。”


    因為廚師沒起床而自力更生的飼主:“之後注意。剛才進來的人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因為嘴裏含著東西,顧長安說話還有點模糊不清,“白頭發,還挺長的,個頭看著也挺高。像個變態殺人狂一樣穿了個大白鬥篷,臉上麵具都沒開孔,也不知道走路會不會撞牆。”撞傻了最好。


    腦中並沒有關於顧長安描述那人的印象,而且對方似乎又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拿,藍緹斯一時也無法判斷這人到底是有別的意圖,還是單純隻是進來摸摸兔子。


    “今天要幹什麽?”吃完早飯,顧長安懶洋洋地躺在桌上,享受著藍緹斯的揉肚子服務,“又要出去伸張正義嗎?”


    在回答之前,藍緹斯先是拎著顧長安放進了那碗“湯”裏。


    懵逼的兔子大人一直到完全進到碗裏,才意識到這一碗不是湯,是熱水。這麽看來實際用途大概是給它洗澡,水溫剛好,它在裏麵立起身子的話也不會被淹。顧長安以前也聽說過兔子用舌頭給自己清潔,所以並不需要洗澡,但這種方式……他還是發自內心地拒絕。


    因為並不認為顧長安的小短腿能完成給自己洗澡這樣難度的動作,所以藍緹斯忽略了他的不滿,繃著從未變過的冰碴臉把顧長安摸了個遍。


    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從頭摸到尾的兔子大人:“不要摸我尾巴!!!”


    長這麽大第一次伺候別人洗澡的飼主:“哦。”


    顧長安:我們倆在一起,總有一天一個會弄死另一個。


    洗完後,藍緹斯把濕漉漉的小兔子從碗裏撈出來,用了個簡單的魔法讓完全濕透的絨毛迅速幹燥,重新變得蓬鬆,兔子大人又成了一個毛茸茸的球。


    藍緹斯穿的還是一件帶著兜帽的外衣,顧長安也還是趴在他兜帽內側的肩上,從外看來就像是個毛絨裝飾品一樣。


    現在時間還很早,大多數店鋪都沒開門,藍緹斯這次出來隻是打算讓顧長安熟悉一下人們的生活,大致講解一下必要的常識。


    路過一家販賣魔法道具的店時,藍緹斯是這樣介紹的:“與魔法相關的東西價格較高,稀有的魔法材料一般有價無市,其他冒險職業的武器和防具相對便宜。”


    經過藍緹斯的講解後,顧長安總算知道了這個人為什麽隨手送人一袋金幣,渾身散發著冤大頭的氣息——因為魔法師全是錢堆出來的,身上一件裝備就夠普通人富裕地過上一輩子。比如藍緹斯左手尾指上那枚銀色的古樸指環,實際上是一個可以儲存物品的空間道具,顧長安懶得問多少錢,免得上火。


    關於這個世界的冒險家職業分類藍緹斯也有簡單介紹,除魔法師以外還有戰士、盜賊、遊俠等等。而魔法師是攻擊力強大但身體弱雞的典型,這個顧長安能理解,畢竟與其出去跑圈,對魔法師來說顯然是多鑽研一會兒魔法的奧秘更加有價值。


    但是藍緹斯這個異端他就理解不了了,不但學魔法還學劍術,硬是頂著“魔法師”這麽斯文的頭銜把自己搞得像是近戰職業。他還得知了之前在森林即使沒遇見自己,藍緹斯也不會因為那點毒就死掉,搞得他一時間還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多管閑事了,讓這個混蛋在那慢慢挺屍去吧!


    撇開這個糟心飼主不提,顧長安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挺有意思的,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似乎都能找到,如果有機會的話還可以看看原本隻存在於文學作品中的精靈、矮人、巨龍之類的。


    劉姥姥進大觀園估計也不過如此了。


    在這麽早還開著門的店鋪很少,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幹脆通宵營業的,比如他們現在路過的這個賭場,裏麵似乎還燈火通明的。


    還沒走到門口就能聽見裏麵喧鬧的聲音,顧長安光憑這聲響就能大致猜到賭徒門聲嘶力竭地喊著下注,又在開出結果時或狂喜或憤怒的模樣。


    而真正吸引了顧長安注意力的,是那個在賭場門口猶豫徘徊的熟悉身影,不就是昨天吃飯的時候看見的那個小女孩麽?


    他拍拍藍緹斯:“又是那小女孩,去問問她在這幹什麽。”


    藍緹斯點點頭,走近那女孩:“怎麽了?”


    現在街上幾乎沒什麽人,女孩也完全沒想到自己身後會有人,所以冷不丁嚇了一跳。當她轉過身看到藍緹斯時,驚訝地睜大眼:“牧師大人,您怎麽會在這裏?”


    抬手指了指抱著自己脖子的白團,藍緹斯回話:“帶他散步。”


    顧長安:謝謝你沒說出“遛兔子”這種話。


    “我……我來找媽媽。”女孩露出了內疚不安的表情,“對不起牧師大人,您給我的錢……還是被媽媽拿走了,非常抱歉。”


    看起來這位母親似乎不太稱職啊。


    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顧長安繼續裝作一隻普通的寵物兔子,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小女孩消瘦憔悴的麵容,小聲跟藍緹斯說:“要不我們去幫她找找吧,這麽小的女孩自己進賭場,不太安全。”


    他這麽提議一個是因為字麵原因,另一個是避免藍緹斯又是一袋子錢給出去,然後又被那位母親拿走賭博,這就成了死循環了。


    於是藍緹斯就帶著女孩進了賭場。


    “如果可以的話,您可以幫我勸媽媽不要再來這個地方了嗎?”女孩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聲音也變得低落,但還是努力地露出笑臉,“對了,我叫艾麗婭,您可以用名字叫我的。”


    藍緹斯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女孩的請求。在這烏煙瘴氣的混亂場所,他一個神職人員帶著艾麗婭就顯得非常紮眼,已經有不少打量的視線圍著他們轉,但興許是看他冷著臉並不像是好欺負的模樣,一時間也沒有人貿然過來做什麽事。


    賭場並不大,走了不久,艾麗婭就突然高興地指向一個方向:“啊,我看到媽媽了!”


    順著看過去,顧長安看到一個穿著紫色蕾絲裙裝的婦人正混在一種賭徒裏,雙眼發紅地盯著桌麵上還未翻開的紙牌。


    外表看起來像是個過著富裕生活的貴婦,但從那與艾麗婭一樣已經陳舊了的衣服,和婦人蒼白病態的麵色來看,顯然她們盡管曾經可能過著富足的生活,但如今已經落魄如普通貧民一般。


    這中間究竟發生過什麽暫時沒法確定,藍緹斯也沒有給顧長安放飛腦洞的機會,就已經向著那婦人走了過去。


    此時桌麵上最後一張牌已經被翻開,女人大概是並未賭中,此時正憤怒地捶打桌子大喊著一定是賭場的人做過什麽手腳,連艾麗婭的呼喚聲都沒聽進耳中。


    “媽媽!”艾麗婭伸手用力扯了扯婦人的衣袖,見她一臉驚訝地看向自己,便哀求道,“我們回去吧媽媽,我們沒有錢了,如果再賭下去就沒有東西吃了。”


    “艾麗婭?你怎麽過來了,別礙事,先乖乖回去等著,我再玩最後幾局就走。”婦人顯然已經聽不進艾麗婭說話了,不耐煩地揮開了艾麗婭的袖子,緊緊攥著手中所剩無幾地籌碼,再次下了賭注。


    艾麗婭又苦苦哀求了一番,但婦人依舊不為所動,最後甚至惱怒地給了艾麗婭一巴掌:“你不聽我的話了是嗎!快點滾回去!”


    對方的態度很明顯,就算他們強行把人帶出去恐怕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說不定回去後還會對艾麗婭做什麽,所以顧長安又湊在藍緹斯耳邊:“先把艾麗婭帶走吧,這事兒之後再想辦法。”


    顯然藍緹斯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剛才一直都沒有出聲,此時也隻是沉默地帶著眼中含著淚水的艾麗婭離開了這個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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