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百川就上門了。


    還是跟著錢準和柳河,不過這一次兩個人的神態裏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恭敬,少了當初的那種蔑視,尤其是麵對六月的時候,眼神複雜。


    秦百川倒是神態自若,還是見到金大山就是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金掌櫃,我可是特意來和你訂契約的,怎麽樣賞個臉吧!兄弟我的書齋鋪子以後可是要多多仰仗你的紙坊啊!”


    金大山請秦百川屋裏坐下,吩咐李氏給上茶。


    一邊寒暄的說道:“秦掌櫃,我這裏也沒有什麽好茶,都是些平常人家的粗茶,您可別見笑。”


    秦掌櫃已經撩袍子坐下,道:“金掌櫃,您就別客氣了,我每日裏東奔西跑,這做生意受的苦,你是不知道,能喝到一碗熱茶就是萬幸的美事,哪裏還會計較什麽茶不茶的。”


    說話間,李氏已經端上來四杯粗瓷茶碗,一一擺上。


    秦百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嘴裏立馬苦澀充斥,但是神色間竟沒有改變,連著喝了兩口,才放下茶碗。


    “金掌櫃,我今日來是為了我們先前說定的那筆細邊紙的訂單,細節方麵我們今日敲定,就過了契書,明日我就要回去了,畢竟快要過年了,一家老小都盼著回去呢!”


    金大山笑道:“是啊,家裏都盼著呢!”


    秦百川抬手,柳河立刻拿出了一份早就寫好的契約遞給金大山。


    金大山卻沒有打開看,反而對站在一邊的初一說道:“去把六月叫來。”


    初一答應一聲,就去了後院。


    秦百川有些詫異,金六月是有著紙神轉世的名頭,也有著一份易於同齡孩子的沉穩和大氣,但是對於和他這樣老謀深算的生意人談生意,是不是太高看了這孩子一些。


    秦百川不知道的是,金大山這幾日和六月深談了幾次,光是對於在製紙的造詣上,金大山幾乎可以拿聞所未聞來形容,但是就算是這些也不能抵消掉金大山對於自己這個女兒近乎妖智的智商,有著成人都沒有的睿智和明銳,還有著獨特但是敏銳的見地。


    金大山不是心裏沒有過疑問,這個七歲的孩子,是自己身邊長大的,點點滴滴都是自己熟悉的,六月是個什麽樣性子的孩子,金大山比誰都了解,畢竟父親對於自己的第一個女兒都是有著不同的寵愛,更何況是在有了三個頑皮男孩子之後出生的六月,當然也更多的得到了金大山的關注。


    六月突然之間就從一個沉默寡言,性子木納的安靜女孩子一夜之間變成了現在這個有著一雙閃閃發光的黑眼睛,做起事情來專注認真,而且聰慧的讓金大山都害怕的孩子。


    這還是自己的閨女嗎


    可是轉過頭,金大山看到親熱的幫著李氏在廚房裏忙碌的小身影,還有這些日子日日夜夜這孩子為了這個家作出的努力,每一次的改變都是六月帶來的,都是實心實意的為了這個家著想,金大山就掐滅了所有的胡思亂想。


    他相信是紙神帶來的這一切,他相信紙神安排了這一切,他相信紙神帶給了六月超乎常人的智慧,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於是,金大山對於六月有著獨特的信任,這不是對於六月本身的信任,是對於六月背後那個看不到,摸不到,但是像是神佛一樣被人們膜拜的紙神的信任。


    就像今日一樣,金大山聽到這件事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自己想好的措辭和談判的話,而是需要這個主心骨六月在這裏,也許這就是一種暗示的心理,金大山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竟然這麽信任自己的這個七歲的小女兒。


    沒有一會兒功夫,初一帶著六月走進來。


    天色大亮,這是第一次,秦百川用一種和平輩人平等的目光打量這個女孩子。


    還是那麽瘦小,細胳膊細腿,沒有獨特的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地方,要是非要說的話,就是那雙眼睛,炯炯有神,黑得發亮,帶著自信和閃亮,就那麽踏步而來,仿若全天下都踩在她的腳下。


    秦百川有一瞬間呼吸有些不暢,那是遇到氣勢威壓比自己強大的人的時候才會有的那種窒息,竟然在這孩子身上感受到,這多麽不可思議。


    掩飾的咳嗽一聲,秦百川把捏緊的手指鬆開,掌心有點微微的刺痛。


    “爹,秦掌櫃,錢掌事,柳掌事,六月拜見幾位長輩。”


    禮數周全,比起大家閨秀似乎也不遜色。


    秦百川心裏暗暗計量。


    “六月,來,這邊過來。”金大山招呼六月到自己身邊。


    笑著對秦百川說道:“別見笑,秦掌櫃,這契約的事情,你還是和六月談吧!”說完竟然也不理會秦百川什麽表情,低頭自顧自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著茶。


    秦百川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這個金家的確是很不一般。


    放下手裏的茶碗,坦然的麵對六月,指了指金大山麵前桌子上的契約說道:“那好,四小姐你看看如何?要是沒問題,我們就可以簽字畫押,要是有疑問,可以提出來,我們繼續商談。”


    竟然真的拿六月當作了生意場上的生意人認真的對待。


    六月點點頭,神態自若的走到桌前,拿起那份契約。


    一一細細研讀,半柱香的功夫,六月合攏手裏的契約。


    “怎麽樣?”


    秦百川問道,不是沉不住氣,是麵對一個七歲的孩子一本正經的樣子,秦百川太好奇了,不知道金家是怎麽教養孩子的,七歲?讀書識字齊全嗎?能不能讀懂契約書上的文字,理不理解這講的是什麽意思?


    六月淡笑,“秦掌櫃,這份契約書您立的很好,條件也不錯。”


    秦百川鬆了一口氣,我就說一個孩子在怎麽聰慧,也不能成妖了。


    “那就請金掌櫃簽字畫押吧!”


    秦百川的聲音裏不由得帶了些許的傲氣和誌得意滿,那是勝卷在握的強勢,這才是真正的秦百川。


    “不過,這裏麵的條件我們還是要談一下。”


    六月當頭棒下。


    眾人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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