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口,風素仙天雷降頂,死無葬身之地,你若閉嘴,風素仙可以暫活,不信,你大可試試。”風孽雲說道。


    風孽雲說話時,尾音挑,帶著幾分繾綣,似是含情,帶著漫不經心,好像她是隨口似說說一般,可是,熟悉風孽雲的風淄衣卻不敢將她的話不當真。


    風淄衣掩在長袖的手握了握,眼閃過一絲冷意,可到底,她閉了一下眼睛,將眼所有情緒掩藏起來,再睜眼時,她的眼一片清冷,如同往日。風淄衣暗拍了拍風素仙的手,安撫了一下風素仙的情緒,然後望向風孽雲,卻對風離他們絕口不提。


    “如此這般,棲於諸神之前,坐無作相,這般失禮,你的老師是這樣教的你?”風淄衣冷冷道,語帶著諷意。


    風孽雲似是愣了一下,然後笑開,是的,笑開。其先,她的手微微掩著唇,將臉唇角笑意都藏起來,可是,隻堅持了片刻,她的手拿來,仰著頭大笑,樂不可支,似是聽到了世最好笑的笑話。


    叫人……望不見她的滿目瘡痍。


    看她笑靨如花,這滿殿即使活了很久,看慣了絕色的神祗,也不免微微一愣,隻一眼後,別過了眼睛,似是被她的豔麗晃了神,可是,又忍不住偷偷看過去。聽著風孽雲大笑,唯有風淄衣臉色微沉。


    風孽雲手撐著笑痛了的腹歪倒在貴妃榻,沒有形狀,可是,她的衣冠如來時一般嚴正,連鬢發都沒有散亂,可是,看她笑,眾人皆有一種花枝微顫的感覺。等到風孽雲笑夠了,風孽雲才望著風淄衣重新開口,“是啊,本尊不您教養大的世家淑女,本尊嘛,有娘生,沒娘養,禮儀差些,還請冕尊陛下多擔待些,以後……”風孽雲突兀的笑了一下,眼沒有冷意,“反正以後,您還會見到的,您看不慣的話,忍著。”


    藏在人群的故庭燎和黃泉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有人望過來,看見他額君印,然後趕緊轉了頭去,並且離的他們遠了一些。


    風淄衣神色不動,可是,熟悉她的人卻知道,她已經起了殺意。


    神祗,神格越高的神祗,對於殺意那些來自別人的惡意情緒,都是別人敏感,風孽雲自然感覺到了風淄衣對她的殺意,可是,風孽雲卻毫不在意,她重新歪在榻,手支著頭,望向被扔在殿央的,被裹成粽子的那三個人,她微微想了一下,然後開口,“風氏冕尊風淄衣麾下罪臣風離極其麾下武吏,有罪,拉下去,剮了。”她的神色漫不經心,一句“有罪”,輕易的給那三人賜了極刑,那三人性命於她眼,似是不過隻為螻蟻一般,當不得珍重。


    可是,在場眾人留下來看戲的,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他們聽見風孽雲這話,雖然神色不變,課心微動。


    眾人皆知,風離,明明是不腐城的將軍,按照慣例說下來,風離應該是冕尊風孽雲麾下的人,可是,剛剛,風孽雲本人說,風離,是風氏冕尊風淄衣麾下的罪臣,因此,風離的身份有些值得他們推敲了。


    而且,且不說風離在不腐城風孽雲麾下任職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風孽雲當著她麾下諸君的麵,那麽輕易的把風離處決了,他們不僅沒有兔死狐悲之感,偶爾他們望風離時,他們眼的殺意甚至風孽雲還要盛幾分,這分明……是風離叛了君啊,至於叛去了哪裏,已經不言而喻了。


    想到這些,在場眾人在感覺風孽雲與風淄衣這兩母女狗血的相殺之餘,不免感歎風淄衣做的有些不厚道,而心思靈敏之人,想到此前風素仙看見風離他們的異色,差不多已經猜到風離這些人被抓,應該是與風孽雲失蹤十八年有關了。


    不過,關於風淄衣與風孽雲,他們無論是有怎樣的感慨,都不能說出口,隻是,他們再望向被風孽雲看做螻蟻,輕易判了極刑的風離他們,眼並沒有憐憫,有的,隻是厭惡。


    在場的,他們大多都是君主,最厭惡的,也最不能原諒的,自然是叛君之臣了,甚至,有人還覺得風孽雲對於風離他們這些叛君者的處罰有些輕了些。


    看見在場的這些人的神色微變,對風孽雲的短短幾句話有了這麽大的反應,風淄衣神色也變了一下,風淄衣剛要開口,想要將眼前局麵化一下,可是,風素仙偏要來作死。


    “為尊為君,是為護黎民,你不拿人的性命當回事兒,一句有罪,定人生死,怎配為君?”風素仙聽見風孽雲把風離等人的性命不當回事,想著反正在場得人,除了他們一個當事人之外,再沒有人知道風離他們幹了什麽,於是,好死不死得跳了出來,風淄衣不知道她家嬌慣大的閨女要作死,沒有預防之下,讓風素仙那麽跳到了人前。


    看風素仙迫不及待的跳出來,風孽雲都愣了一下,聞言,似笑非笑的望向風淄衣。她看了風淄衣青了的臉後,終於抬頭望向風素仙,下打量一番後,唇角一勾卻是對著風素仙開口道,“怎麽,本尊不配為君,那麽,你配了?”


    風孽雲的聲音懶洋洋的,神色也懶洋洋的,看起來似是一隻貓,或者說,她似是在逗一隻貓,明明,她的話並不是很友好,可是,叫人聽起來,心裏卻癢癢的。


    風素仙聞言一滯,她本來想要說,風孽雲不配,她風素仙身為人間十八都冕尊、風氏族長風淄衣親女,自然是配的,可是,她一想到,雖然母親風淄衣從來都不想承認,可是風孽雲……也是風淄衣的女兒,甚至,是她名義的姐姐,她的這句話說不出口了。


    似是知道風素仙所想一般,風孽雲望著風素仙開口,“賤血之人,也敢與本尊同尊。”她懶洋洋的聲音尾調拖長,聽起來充滿了諷刺。她說到此處頓了一下,又望向風離等人,“本尊可沒什麽有資格喚本尊做姐姐的血親,”這句話算作解釋句的那句話――‘賤血之人,也敢與本尊同尊’,然後,她望著風離接著道,“賤血之輩,有膽子冒犯,也必然有膽子承擔本尊怒火。”


    風素仙聞言,望了一眼站在風孽雲身後的,可以聆心的佐官聆心,心起了怒意,可偏偏,風孽雲的態度與語言說的無可挑剔,叫她想要翻臉,都找不到她的錯來。


    風素仙望見母親風淄衣鐵青的臉,還有投到她身的警告的眼神,忍了又忍,勉勉強強將怒火壓了下去,可是,風孽雲偏偏又來招惹她。


    “妹妹,你說本尊說的對嗎?”風孽雲語氣熟撚,透著親昵。


    聞言,黃泉再次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先說自己沒有可以喚她做姐姐的血親,此刻,又故意稱呼風素仙為妹妹,她這是怕風素仙氣不出毛病嗎?


    黃泉樂不可支,可是,他的身側,故庭燎眉頭緊皺,臉色也有些難看。


    今天……孽雲的情緒……太過了啊。


    與風孽雲一起長大,他在她成長為風孽雲之後,再沒有見過這樣尖銳的藏不住情緒的風孽雲了。而孽雲的情緒,是在風素仙沒腦子跳出來指責她輕視人命時變的。


    風素仙那麽沒腦子,都是風淄衣慣的。


    故庭燎望向風淄衣,眼扯過一抹嘲諷。


    同樣作為女兒,一個傻白甜,一個狡如狐。


    沒人願意丟棄長樂長安,去踏進權謀窩裏鬥,可是,命運,卻早早的逼迫了風孽雲丟了風素仙現在有的那些東西,迫不得已的……多智近妖,甚至,還得與自己的親身母親相逗。


    都說慧極必傷。


    風孽雲願意鬥嗎?


    不,她不願意。可是,她不得不願意。


    風孽雲情緒失控……那是因為嫉妒啊。


    風孽雲說完了那句話,似是逗夠了風素仙,風孽雲臉色淡了一些,才望向風淄衣。


    “拉下去,剮了。”氣氛僵持了片刻,開口的,是風淄衣,而聽聞她言,來的,不僅僅是她麾下的武吏,還有身披著披風,臉帶著麵具的風孽雲的人。風淄衣眸子深了深,風孽雲開口,“風淄衣冕尊,您的手下動手,我的人看看好,”看風素仙看過來,風孽雲微微一笑,神色平和,臉再看不出剛剛她與風素仙針鋒相對的刻薄。“當然,若王女風素仙殿下要去觀刑,本尊並不介意。”


    這句話她以一貫的漫不經心的語氣開口,落在旁人,還有風素仙耳,隻道是風孽雲在惡心她,而風淄衣卻知道,這是……威脅。


    風離他們自從入了殿之後,一直沒有開口,而他們的身側,一直有結界護著,而風孽雲可以讓他們不開口,自然也能夠讓他們開口,不過,當他們三個開了口後,風素仙最後去觀刑,還是去受刑,那時候,即使風淄衣是冕尊,但事情到了那時候,已經不是風淄衣一個人可以左右的了。


    風淄衣眼睛閉了閉,有些不忍,卻還是開口,“素仙,你……前去觀刑。”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風素仙一下子愣住了,她有些懵,“母親?”


    “來人,帶王女下去……觀刑。”風淄衣別過頭,看著風素仙被拉了下去。


    風孽雲似是滿意了,她坐起來,勾了勾手指,將聆心喚道她的眼前,把自己的冕尊君戒遞給聆心,開口,“去,看看風素仙殿下,她一向熱愛生命,活剮之刑什麽的,自然是沒有見過的,我這做姐姐的,隻好叫她開開眼,去,她得眼睛不能眨的看完,不然……浪費了姐姐一番苦心,姐姐可是要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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