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羅殿。


    宴會正酣,酒過半旬,可是,在場的,大半的人卻是無心於此處了,他們端著酒盞,與人言笑晏晏,卻又不時的偷看著高坐在主位王座的十八都冕尊風淄衣。


    現在,在場的,除了天君等這幾個修煉了千萬年早已經修煉成徹頭徹尾滑不流丟的老妖精的之外,屬可是身為眾人目光所望心的風淄衣最淡定了。


    等到很多人耐心終於告罄時,風淄衣終於將一整晚都有些興奮過了頭的,還控製不了情緒的風素仙喚到她的身邊,然後站起身時,眾人心都有一種終於來了的kuàigǎn。


    風淄衣站在台,她的身側,風素仙言笑晏晏。冗長的客套話不要錢的從風淄衣口講了出來,然後在眾人暗搓搓興奮的情緒,終於步入正題。


    “眾卿所知,此次設宴,一為祭奠我那失蹤了十八載,現在身死不知的長女風孽雲。”風淄衣開口。


    台下,聆心冷笑。


    身死不知?故意念成前鼻音,是在說她家冕尊已經死了是嗎?她說這宴會是為祭奠,可是,那一副幸災樂禍的嘴臉根本藏不住好嗎?這那裏是祭奠,分明是狂歡慶賀。


    這樣的母親……世,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


    風淄衣臉色說祭奠時,臉色未變,連把生死不知說成身死不知時,神色也沒有變過,好像那真的隻是口誤。在風素仙開心的目光,在聆心一眾人怒視之下,風淄衣神色不變,接著道,“人間十八都九座城池在風孽雲麾下,可是,她身死不知,而暮雲深為魔,沈長安叛入冥界,因此,不腐城及其麾下城池,已經無可靠主事之人,但十八都不可一日無主,因此,此次宴會,二為本尊選定十八都風氏神族嫡女風素仙衛冕為不腐城君主,同時繼任人間十八都繼本尊之後的第二位冕尊。”


    “請諸君同賀。”站在風淄衣身邊的風素仙,在風淄衣說完之後手執酒盞,微笑道,笑容端莊,說完,她要將酒盞酒一飲而盡時,有人突兀開頭,然後,風素仙一直端莊微笑的臉扭曲了一下。


    “月之都君主、冕尊風孽雲佐官、離別都君主沈長安佐官,不腐城與離別都虛君聆心有異。”清靈的女聲在大殿之內響起。


    滿座諸神皆望向那人。


    ――那人說話時,將自己名字前的前綴冗長,甚至起如今除了風淄衣親女的名頭外,仍然還算作是白身的風素仙還要尊貴很多。


    月之都君主,冕尊風孽雲佐官,離別都君主沈長安的佐官,不腐城與離別都虛君,這幾個名頭,拿出來任何一個,可以碾壓了在場的大部分人。


    聆心乃是啞女,她嘴唇未動,可是,殿內每個人心,都響起她的聲音,“不腐城為人間十八都第二大城池,冕尊之位關乎天道秩序,當初,冕尊風孽雲是過了浮羅塔試煉後,才冕了不腐城君位,還有冕尊的,若是風素仙可以去的浮羅城,獲得天道冕印,聆心願意率領不腐城及其麾下各部奉風素仙為主。”


    滿座啞然,接而嗤笑,隻是這次那笑落在了風素仙身。


    那浮羅塔哪裏是隨便可以闖出來的,風素仙可不是風孽雲。這聆心不說不願奉風素仙為主,甚至,她偏偏開口願意奉風素仙為主,隻不過,那是得等到風素仙過了浮羅塔試煉之後。不過,若是風素仙有那個底氣,今天說那話的人,是她本人,而不是風淄衣了。


    風素仙望著聆心已經有了殺意,可是風淄衣臉色變都沒有變過。


    “卿,今日為何而來?”風淄衣淡淡問道。


    “冕尊有昭,不得不來。”


    風淄衣點點頭,然後,很突兀的,變了臉,“拿下!”她冷喝道。


    黑衣人不知從處而來,拿住了聆心,或者說,拿住的,不隻是聆心,還有風孽雲麾下的其他君主。


    “十八都罪臣聆心,尊大魔暮雲深為師,奉叛徒沈長安為君,其性不純,與外族有交,拉下去,剮了。”她說。


    被抓的,都是風孽雲的親信,若非暮雲深有信傳來,讓他們赴宴,他們才懶得搭理風淄衣,他們今天已經忍了一天了,如今,風淄衣有殺他們之心,他們能忍著才怪。


    在這個時候,猛地一個低沉沙啞卻微微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來,與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歎息。那聲歎息隨著風散開,準確傳進了滿堂賓客的耳。


    “母親,我這還沒死呢,你開始迫不及待的要動我的不腐城了?”


    “我若是真的死了,您是不是還要掘了我的墳?”


    這聲音,很多人聽起來並不是很熟悉,但是,卻又對太多人來說,那聲音於他們而言十分的熟悉,而這些熟悉的那聲音的人,包括此刻站在眾人心的十八都冕尊風淄衣。


    熟悉那聲音的大多數人震驚的猛地回頭望去,而風突然吹開浮羅大殿的殿門,在浮羅花瓣漫天翻飛,那人――向來隻存在於傳說的人間十八都的另一位冕尊風孽雲腳下踩著黑色的浮羅花,那麽出現在眾人麵前。


    那個人看去很是年輕,站在風淄衣身邊的風素仙並不大很多,甚至,還要看起來羸弱瘦小一些,她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她穿著血紅色的冕服,可血紅色的衣邊,是黑色的花紋,黑紅相間的領口,脖頸細白,白的幾乎透明,露出青色血管,可是,雖然看著十分羸弱,但是線條十分優美,似是天鵝垂死前,優雅的帶著幾分末路的豔麗。她的一頭鴉黑長發被大紅色的玉冠豎起,玉冠,雕刻的龍鳳並不是平常所見的、似風淄衣冠一般的祥和。


    ――龍鳳相爭,意外的十分猙獰。


    她的發雖然被束起,可是依舊快要及膝,而她的額前耳側,幾縷鴉黑色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半個側臉。


    黑的發,白的臉,紅的衣與冠,素淡的黑白相襯,濃豔的紅黑相間,意外的非常調和。


    落在眾人眼,她的麵容沉靜,沒有濃妝與豔抹,可是,隻一個側臉,壓下了滿池殊色,意外的叫人不自覺的覺得在場那麽多人,卻沒有一個人像她這般……豔色傾城,隻是,那種豔色卻叫人望而心驚。


    黑色與紅色,一個暮靄沉沉,一個生機熱烈;一個向生,一個……向死,似是絕望開出的花朵,兀自豔麗著,畢竟,沒有人可以代替她堅強。


    看眾人望過來,那人微微一笑,卻隻是望向風淄衣,“母親,你這樣,可真叫女兒傷心。”她的尾音挑,莫名的帶著幾分繾綣,她語帶著若有若無的親昵,似是再跟她撒嬌,可是,莫名的,風淄衣隻覺得身一冷,好像,很多年前,她對著她言笑晏晏,轉眼,卻對她說,別在我墳前哭,平白髒了我的輪回路。


    風淄衣身側,望著這樣的風孽雲,風素仙莫名的打了一個寒戰。


    那人,是她的同母異父的姐姐,可是,雖然兩個人得五官都承襲了風淄衣與她們各自的父親的優點,都出的俊秀精致,可是,她們的容貌雖有不同,但真正叫人們把她們分開的,是她們兩個人的氣質,好像此刻,風孽雲雖然羸弱,但是,卻帶著不會折腰的筋骨,有種逼人的貴氣――優雅清貴,筋骨暗藏。隻是,她一眼望過來時,眼神流動之間,似是含情,卻曳著邪氣。


    聆心被風淄衣麾下的武吏壓著跪在地,那聲音響起,人來時,她轉過頭隻看了那人一眼,僵在了原地,“冕……”似五雷轟頂。


    於無盡夜色,渾身裹著黑色鬥篷,臉覆著黑色麵具的人從黑暗抬著一張紅木的貴妃榻擺在風孽雲身後,然後又融入黑暗之。風孽雲廣袖一揮,支著頭,整個人都歪在了榻。


    這行為,在這種場合,是極不合適的,可是,由風孽雲做出來,她的氣勢,卻叫人不敢開口。


    ――滿座賓客,可以開口的,卻因為風淄衣與風孽雲這兩人之間的事情,那是他們十八都的事兒,他們不好開口;而可以開口的十八都的君主,滿座卻一個人有資格開口。


    ……沒有人開口,於是,開口的,是風孽雲。


    “怎麽?各位……這是在動我的人,還有我的東西?”風孽雲舒舒服服的倚在貴妃榻,又尋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隻是,這次她說話時,望向的,是風淄衣準備用來候補她撤了得不腐城及其麾下城池的君王後選來做候補的人,還有扣押著聆心他們的那些武吏。


    看風孽雲望過來,那些人似是被燙了手般,一下子撤開,而得了自由的聆心他們一下子站起,站在了風孽雲身前,在他們躬身告罪後,風孽雲揮了揮手,讓他們站在她的身側,然後,她又環顧了周圍一圈,“把十八都當成戲館了,本尊是那演戲的青衣不成?”


    她這一聲“嗯”一出來,雖然帶著笑,也有些漫不經心,可是,當即有很多人退了出去。而沒退出去的人,風孽雲也沒有放在眼,她敲了敲扶手,又有人從黑暗走出,與之前抬來貴妃榻的人一模一樣的打扮,隻是,這次,他們手的貴妃榻,換成了被裹成粽子的三個人。


    等到那三個人被扔到已經空了很多的大廳央時,那些帶他們來的黑衣人這次卻沒有再退出去,看著殿央的那幾個人,風素仙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等到被扔到殿央的那三個被綁著的人抬頭時,預感成真。


    那是……風離,還有十八年前,與風離和風素仙一起去魔界與離別都邊境算計了風孽雲的兩個人。


    風素仙不知道風孽雲要做什麽,可是,她卻莫名的感覺到不安,於是,她暗拽了拽她身前風淄衣的衣袖,低語,“母親……”語帶哀求。


    風淄衣剛要開口,風孽雲似是早預料到了一般,抬頭望了她一眼,眼帶著涼意,同時,她的話秘音傳到了風淄衣的耳。


    “你開口,風素仙天雷降頂,死無葬身之地,你若閉嘴,風素仙可以暫活,不信,你大可試試。”她威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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