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


    我來介紹一下。”


    聚義廳裏阮七賢輕搖羽扇,向廳中諸人唱了個圓喏,


    “這一位,是泰山總瓢把子,梁山水寨主人,刀塔天王晁諷。


    右手九環斬鬼刀,左手六楞打神鞭,掃遍華東無敵手。”


    正中間頭把交椅上的粗豪漢子將雙手微搭,向蕭寶夤隨意拱了拱,並未發一言,甚至連正眼都沒有往這邊多瞧一眼。


    “這一位,是沂山總瓢把子,摩霸天杜子騰。


    一手通臂拳隔山打死牛,乃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右手交椅上這位身材頎長,手能過膝。


    蕭寶夤離那三把交椅還有丈許距離,可是杜子騰隻是伸手打了個招呼,蕭寶夤便下意識地向側邊躲了躲,生怕被那一巴掌撩到。


    坐在第三把交椅的黑瘦漢子見蕭寶夤如此狼狽,不禁嘿嘿笑出聲來。


    阮七賢依例介紹道,


    “這一位,是蒙山總瓢把子,賽韓信宋野王。


    一杆長槍出則如龍,動則如虎,也是響當當的英雄豪傑。”


    宋野王撇了撇嘴,似乎是覺得阮七賢對他的介紹不夠給力,連打招呼都省去了。


    阮七賢又攤手朝向蕭寶夤,


    “這一位是南齊六皇子,建安王蕭寶夤,曾作為南朝忽律密諜潛伏在濟陰。


    昨日偶一發動,便破了濟陰城,焚了濟陰王府,帶出五百精兵。


    這才風風火火趕來與諸位當家會盟,共謀濟南。”


    晁諷這時才把頭緩緩轉了過來,左腿在交椅上一踏,一手搭住左膝,身體右傾,眯著眼睛向阮七賢和蕭寶夤問道,


    “區區五百人?


    我泰山大寨中精兵一萬,梁山還屯有水兵三千。


    杜,宋兩位頭領也各引了三千兄弟。


    你們區區五百人,就想與我等分利?”


    蕭寶夤早知會有此節故而神色不變,侃侃以對,


    “兵,貴精不貴多。


    我帶來的,都是數年來由忽律精銳暗中操練的強兵。


    另外,南齊還有幾支精銳部隊,正在北上。


    不過各位寨主最關心的事情,我可以先做一個承諾。


    此次取濟南,蕭某除了本部的軍糧,其餘分文不取。


    城中那些金銀美女,就全當是幾位寨主的辛苦費。


    諸位意下如何?”


    晁諷明顯有些動容,將腿從椅子上收了下來,人也挺直了幾分,


    “當真?”


    “哼,恐怕他是胡吹大氣,故意畫餅誘我等出力。


    蕭壯士,你說有南朝天軍助我。


    此來有多少兵馬?


    如何直插北國腹心?”


    那宋野王為人頗為機警,顯然對蕭寶夤的說辭存了懷疑。


    蕭六少在忽律錘煉多年,想把自己的大話圓回來,那也是張口就來,


    “南齊今上親封王敬則為大司馬,作為此次行動的總協調。


    第一路由其長子王元遷率領,溯泗水北上;


    第二路由其次子王世雄率領,延海路自琅琊登陸;


    第三路由三子王季則率領輕兵入射陽。


    射陽為淮,濟,山,海所環,南北均不曾駐兵,但經射陽卻可直入沂蒙,登丘望魯。


    三路精兵各有五千,再加上眾寨主的兵馬,


    莫說取濟南,就算盡奪齊州也是綽綽有餘了。”


    “如此甚好,甚好!”


    晁諷咧嘴大笑。


    “恐怕今夜,鄆城就要有一番風雨。”


    蕭寶夤談興未盡,有意炫耀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早些談定會盟細則,


    誰為主使,誰為先鋒,


    早些散局,各自回寨中籌備吧。”


    宋野王顯然對蕭寶夤的實力頗為滿意,不再糾結。


    杜子騰環視眾人一眼,終於發聲,


    “那好,我們就在此選議盟主吧。


    蕭王爺遠來是客,我們也不欺負你等。


    阮師和蕭王爺,就算做兩人。


    由我們五人共同提名表決吧。


    得票多者為主。”


    晁諷也點頭道,


    “不錯,此法甚為公平,就這麽定了。”


    蕭寶夤和阮七賢麵麵相覷,


    這不明擺著是三吃二的結果嘛,有什麽好投的?


    可是他們目前隻有區區五百人,在這些大佬麵前也翻不出什麽花樣,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晁天王命人取來紙筆,五人分別在紙上各書一名,仔細折好,再由阮七賢收集在一處,最後交與杜子騰唱票。


    杜子騰麵上一副成竹在胸的蔑笑,將五張字條一一打開,依次誦道,


    “晁天王,一票。”


    “晁天王,兩票。”


    “蕭王爺,一票。”


    “蕭王爺,兩票。”


    “嘿,看起來,還真是勢均力敵啊。”


    杜子騰將那最後一張字條慢慢打開,麵上的笑容漸漸僵住。


    晁諷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妙,難道最終的結果還會出什麽岔子?


    於是他也忍不住離座,向肚子騰這邊湊了過來。


    兩人相視無語,一連驚駭,隨後一起望向了宋野王。


    宋野王聳了聳肩,


    “人家有一萬五千精兵在路上,到時候自然便有說話的權力。


    何不順水推舟,做這個人情呢?”


    晁諷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兄弟的內部出了問題。


    可是票議之事是杜子騰提出,自己首肯的,這個時候若是抵賴,那要傳揚出去,自己的字號也算是砸了。


    事到如今,他晁天王也隻有啞巴吃黃連,自己吞了這苦果。


    “蕭王爺,三票。蕭王爺勝出。”


    杜子騰口中艱難地擠出了這幾個字。


    “好!如今既然大事已定,便當由蕭王爺總領全局。


    那小弟便先行告退,回寨子裏做好點兵的準備。”


    宋野王向眾位一抱拳,轉身便走。


    就在他經過蕭寶夤身側的時候,後者忽然掣劍,


    一道青光如霹靂橫空,將四周燭火驚得俱是一黯。


    宋野王的強項本是槍術。


    槍法講究大開大闔,在近身的纏鬥上本就是短板。


    而蕭寶夤的這一劍快得是宋野王生平僅見,他根本無從反應,便被利刃架在了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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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寨主,還有些話沒有說完,何必急著走呢?”


    晁諷和杜子騰也是吃了一驚,


    蕭寶夤的那一手快劍,若換做是他們,卻也未必接得下來。


    不過驚異於對方實力尚在其次,那宋野王明明是將票投給了蕭寶夤,他們兩個人怎麽先打起來了?


    晁杜二人相互對視,他們的第一反應都是相同的:


    這兩個鳥人,早就暗通款曲,還偏偏要逢場作戲。


    罷罷罷,你們演戲,我們吃瓜。


    我們就看著爾等還怎麽把這出大戲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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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我們已經說到,本章的知識點是河口水文史。之前筆者從來沒有看到過比較清晰,直觀的河口水文史的簡史,那麽今天就由筆者嚐試來梳理一下。首先,我們先看一下本節的彩蛋章,這副圖是筆者見過的,對黃河中下遊地行最直觀的一副圖,他反應了我國的整個華東地區,其實都是上古黃河的衝擊平原這一事實。


    首先我們先回歸上古史頻道。上古的大洪荒,根據現代科學的研究結果,屬於間冰期地球溫度回暖,融雪加速造成的。當時的洪荒遠超我們想象。水體極盛期,在中國有西海(精衛填海並不是傳說,這個故事最初的版本填得就是西海而不是渤海。西海真的被填平了,雖然那不是精衛的傑作,但古人對這一現象的理解隻能歸咎於神跡),羅布泊曾經比今日青海湖還要廣闊;當時青海湖的麵積與今日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現在的烏海和巴彥淖爾(淖爾既蒙語湖)以西有黑海;大半湖北均歸為雲夢澤;江西為彭蠡澤;黃河從河南的山闕中暴湧衝出,在華東泛濫,於今日山東形成四澤十三河網。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相信當時的青藏高原,雪山融水的來源之處,也必是河網密織,按照《水經注》的說法,黃河源可以上溯到瑪旁雍措,也並不一定是無稽之談。


    後來大禹治水,主要方法是什麽?是疏浚河道。他親手清理出了九澤的河道,讓河流盡量可以按照既定的軌道行進,不要泛濫成災。所以我們曾經講過,大禹生於夏,那麽為何禹城在山東?因為那裏是河口分叉的地方,也是黃河出山區以後,沒有了天然河道,疏浚工作最困難的地方,大禹在禹城待得時間最長。大禹疏浚後的河路,被詳細的記錄在《尚書?禹貢》,《史記?夏本紀》。在這裏我們可以清楚的知道,河,濟,淮,是一個整體水係,他們是相連的。黃河的入海口在碣石(曹操做賦處),也就是今日大沽,海河入海口。濟河的走向大約於今日黃河下遊同。淮河也大約是今日淮河。


    提到濟水時,書雲:導沇水,東流為濟,入於河,溢為滎。為什麽《水經注》為濟水另指了源頭?因為濟水的理論源頭是大禹疏通了黃河的一個支流——沇水形成的,濟水的源頭,是古沇水的源頭。沇水注入黃河,河、濟又從滎分叉,黃河北流,濟水東流。這裏特別要注釋的是,黃河曾經在滎地改道流入淮河,前文提到的鴻溝,就是對這段廢河道的人工疏通。滎,曾經也是河,濟,淮三河交匯的河口。如果我們通過彩蛋章的地形圖來看得話,黃河河道在滎,縈繞成一團,也許這就是滎地得名的本意吧。


    淮濟之間,另有泗水相通,後來被挖成了京杭運河。因為地形的阻擋形,成了今日的微山湖。


    所謂天下四瀆,是四條入海幹流,由北至南依次為河,濟,淮,江。但其實前三者在上古曾經是同一水係。淮河與長江雖然也曾有河道相連,但是從地理來看,應屬完全獨立的水係。


    禹貢九州都是用山河分野的。今日所謂兗州的定義是河濟之間,也就是黃河為北界,濟水為南界。所以曹操攻略兗州的時候,曾經到訪碣石(黃河河口)。


    但其實在東漢時期,黃河幹流發生了分叉。黃河南支在入海口處奪濟,與濟並流。其後黃河的水量便逐漸向濟水分流。這個趨勢一直延續到了宋朝。在1128年,發生了一件人禍。當時宋金相爭,宋國節節敗退,著名投降派官員杜允為了抵擋金人,在滑縣和汲縣間掘開了大禹開鑿的古河道堤防,黃河下遊重新變成無定河。大量黃河水直衝入淮,留下了現在的安徽廢黃河。


    自此之後黃河開始了接近七百年的奪淮曆史。由於金人疏於治水,在1194年的一次黃河決堤中,北黃河幾乎斷流,黃河主幹正式奪淮。這一現象一直持續到大清鹹豐年間(1855年),黃河下遊一直是與淮河並流的。這一段河道由於沒有經過大禹的加固,黃河奪淮期間水患增多,因此在明朝時,朝廷為了防止黃河串流回山東,還特意修建了一道太行堤,將黃河河道鎖在菏澤以南。1855年後,黃河複奪濟,濟河因此消失,並入黃河下遊。禹時廢黃河,形成了海河。與淮河一起脫離於黃河幹流,成為獨立水係。現在海河,淮河的所謂源頭,和濟河一樣,都是當年大黃河水係的支流。鹹豐後清廷開始疏浚河道,讓黃河流向漸漸穩定下來。直到著名的花園口事件發生,黃河再此短暫奪淮,長達十年。有許多自媒體經嚐討論濟河到底是哪條河,什麽當時河道和黃河平行之類的……那都是扯淡,濟河就是現在的黃河下遊河道,看濟陰,濟南,濟陽的位置就一目了然了。


    這段曆史告訴我們一個驚人的事實,黃河下遊流經山東,其實隻有短短一百六十多年的曆史,其中也曾經短暫奪淮。而黃河與淮河並流的曆史長達七百年。也就是說,自南宋以降,整個山東地區除菏澤以外,和黃河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在起奌的曆史板塊裏有大量設定於明代的小說,其中提到黃河水患的時候,有多少地點引用正確的呢?幾乎沒有。


    還有,我們在讀宋史的時候,提到紹興和議一節,宋史說和議前金人許的條件是以黃河為界,所以高宗才會金牌急召嶽飛不可渡黃河。可是為什麽最後金史上的史料(宋史諱和議內容,因此隻有金史版全文)卻說兩國最終以淮河為界呢?其實這隻是一個概念遊戲。當時掘黃河的杜允已經降金,他對於黃河改流的事情再清楚不過。所以有他在當中斡旋,玩一些文字遊戲,混淆當時還不甚分明的黃河奪淮水道問題,讓宋,金兩國都有一個各自滿意的官方說法,也算是弄臣的本分。


    關於黃河的問題,羅本《三國演義》就有很多錯處。這個不知虎牢汜水是一關的老秀才其實地理真的不咋地。三國曆史要好好說,那就需要重新,仔細分說,出現一本史觀中正的新演義。關於這一點啊,希望老漢還能再寫二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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