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王爺為何擋我?”


    宋野王見了蕭寶夤一劍之威,便知他的武功非自己可當,語氣立即便慫了下來。


    “首先要感謝野王兄的厚愛。


    不過野王兄這麽急著要走,是想去哪裏啊?”


    “自然是回……”


    蕭寶夤不等他說完,手腕一抖,劍如遊蛟,在宋野王胸前刷刷刷地劃了幾道,用力精準,堪堪隻是割破了外裳,劍又回到了後者頸間。


    外裳之下,竟然是一身夜行衣靠。


    宋野王顯然是受了驚嚇,體若篩糠,一時失語。


    蕭寶夤一聲冷哼,接道,


    “你方才去過哪裏,現在又要去何處?


    還是老實些交待的好。


    今夜霧濃,你偷偷出寨或許旁人難以查知,但髻邊的露水卻瞞不了人。


    你曾經出寨與人私會,我本來也隻是有些懷疑,


    但你不關心分贓,卻對齊軍的兵力動向格外上心,這並非綠林豪傑的作派,我便因此留了小心。


    最後我幹脆點出齊軍在今夜就會對鄆城有所行動,你果然就坐不住了,立即動議投票。


    你非常明白投票的結果,卻故意製造了爭議,然後借故遁走去給線人報信,留我等在廳上爭執。


    果然是好手段呐。”


    宋野王麵上的表情先是驚疑不定,雙目圓睜,滴溜溜地打著顫,


    但是漸漸裏絕望開始占據了上風。


    他的眼瞼漸漸垂下,瞳色黯淡。


    他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你,你從一開始,就是在設計我?”


    “這是秘部最基本的素養,沒什麽了不起的。”


    蕭寶夤說得很平靜,但那種平靜裏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氣。


    “在齊州地頭混活路並不容易。


    我寨子裏的兄弟終究是無辜的。”


    宋野王長歎一聲,他知道自己已無可幸免,不再作僥幸之想,隻是也要將後事處理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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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寨主既然如此仗義,何不再配合一些?


    隻要你將保義的線人供出,並且帶兵回寨退出此次行動,兩不相幫。


    他日相見,也許大家還能兄弟相稱。”


    宋野王的臉上陰一陣,晴一陣,顯然內心有一番極烈的思想鬥爭。


    但好漢終究不吃眼前虧,蕭寶夤開出的條件又實在不差,


    他長歎一聲,還是說道,


    “我樂陵宋氏,本是廣平宋氏的分家,


    由相州遷入不過數十年,因此與廣平宗支尚未出五服,還算得上是一脈相連。


    廣平宋氏現在勢力最大的固然是宋弁那一房,其次就要算是宋翻宋飛鳥了。


    宋翻及其三弟黑三郎宋世景現在都在呼保義做事。


    算來還都是我的族中晚輩。


    我今夜的確曾與他們相見,但會盟之前,我所知也並不算太多,


    能說的,便也隻有這些啦。”


    話說道這裏,懂的人都懂,


    若要再講下去,利益牽扯太大,說了對任何人都沒有什麽好處。


    蕭寶夤並沒有過多為難宋野王。


    他將宋寨主的隨從盡數遣回,回寨安撫部眾,但卻將宋野王本人“留”在了山上,交由是婁阿屬看管。


    隨後蕭寶夤又禮貌地對晁諷,杜子騰兩位頭領道,


    “方才的票選實是有內賊作祟,做不得數。


    公平起見,我們重議盟主,如何?”


    晁,杜二人麵麵相覷,


    現在是兩票對兩票,分明票不出結果。


    如果票不出怎麽辦?


    武鬥?


    剛才蕭寶夤露的那一手,瞬間便能製住宋野王,顯然要比他們兩個高明許多。


    更何況那南齊三路兵馬須臾便至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若果真如此,那還真就應了宋野王的話——


    遲早也是交權,還不如爽快些。


    所以兩位寨主倒也光棍,連忙澄清方才票選的合法性及有效性,紛紛起身向盟主見禮。


    這一夜之間,北保義南忽律隔空對弈。


    雙方主事王未見王,保義軍便定下絕戶計斷了忽律的援軍,


    而忽律軍則拔除了保義安插在三山內部最大的暗樁,成功奪權上位。


    這一夜,慶雲未眠,徹夜守在熟睡的殷師妹身邊,仔細衡量著眼下齊州的局麵。


    這一夜,酈小侯爺奮筆疾書,一封駢麗詳實的奏報墨香未散。


    這一夜,濟陰亂戰不休,火光四起。


    這一夜,濟南仍舊歌舞升平,一片人間祥和景象。


    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


    有多少人,多少事,還能如舊?


    破局,總要有人率先破局。


    每個人都希望由自己來破局。


    呼保義和蕭寶夤昨夜交換了一手棋,不分勝負,


    今日首先嚐試破局的人輪到了慶雲。


    “今天我們不走了,在鄆城再留一日。”


    “什麽?”


    眾人聽說了慶雲的這個決定,反應都是一樣的吃驚。


    慶雲又肯定地重複了一遍。


    酈侯爺的脾氣暴躁,當時就跳了起來,


    “慶宗主,你這是什麽意思!


    雖然魏王曾經說過此行由你主事,


    但你也不能如此任性吧!”


    慶雲微微一笑,


    “酈侯爺稍安,


    我昨夜苦思一晚,思索著濟陰事發後的齊州局勢。


    那南朝的忽律發動以後,會去哪裏?


    下一個目標又是何處?”


    宗羅雲點了點頭,


    “按照常理來判斷,


    忽律這路兵馬多半會躲入巨野澤,三山範圍之內伺機對濟南或者琅琊下手。”


    “對哪裏下手利益更大?”


    慶雲反問道。


    “當然是濟南。


    濟南城富糧足,背靠大山,前臨濟水,易守不易攻。


    若是有心固守的話,在孤城內拖個一年怕是也沒有問題。”


    蕭衍又補充道。


    “嗯,我也認為忽律軍的選擇不多。


    昨天宗大俠曾經說過,天機發動必然所圖甚大,不可能空手而回,


    所以他們既然動了這顆暗棋,就一定會有進一步的行動。


    呼保義也一定會這麽想,


    他們分析出的結果,理應與我們出入不大。


    所以呼保義此時的心思,應該都已經飛去了濟南,他需要盡快趕到濟南協助當地防務。


    此時如果我們忽然高調宣布不走了,會發生什麽?”


    “會發生什麽?”


    酈侯爺聽了慶雲的分析,好奇心馬上也被勾了起來。


    畢竟同行數人臥虎藏龍,總會有人知道分寸。


    宗羅雲仔細聽過慶雲的講解,似乎也明白了幾分,


    “慶宗主是要逼呼保義主動現身?”“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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