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一夜從旁偷窺我在水井之中投毒的人並不是唐粗,那一定還有別人,這個人決不能留!於是我藏在暗處觀察,很快我就發現了這個人,那便是藏在樹林之中的唐詩。”


    “從他在水井旁留下詩句警告我這一點看來,他倒也並不想立即揭穿我的身份,於是我來到了樹林之中見他,希望他能同我聯手,共同阻止你們一行人前往唐家堡。”


    “不過很可惜,他這個人太過於驕傲了,自視太高,根本不會屑於借助別人的力量來完成任務,所以他拒絕了我聯手的提議。既然不能成為朋友,那就是我的敵人!我自然是不會容許一個知道我的秘密的人,成天大搖大擺的在四周晃蕩,這就像是一個毒瘤,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發作,必須即使切除掉。”


    “唐詩這個人自視太高,他自以為他的武功可以與我對敵,可是他太高估自己了,更何況他之前不知和什麽人動過手,一條胳膊已經受了重傷,怎麽可能是我的對手?”


    “大約他還想著萬一不敵,他還可以出聲召喚村子裏的唐大少前來幫手什麽的,可是我又豈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在我研製的無色無味,細若粉塵的毒藥麵前,他連吭一聲的機會也沒有,就這麽死掉了。所以說,年輕人太驕傲,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程三思說得輕描淡寫的,然而葉楓和唐大他們的眼前卻浮現出了唐詩那筆直站立的僵硬的屍體,那七竅流血的扭曲的麵容,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程三思講完了,他轉頭看了看四周的葉楓和唐大他們,所有人似乎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句話也沒有說。


    樹林中夜間的一層淡淡的薄霧慢慢的隨風飄蕩了過來,逐漸彌漫了四周,籠罩住了眾人,而大家卻絲毫也不自覺。


    程三思笑了,那是一種得意而帶著一些殘忍的笑容,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之前並不知道封不平已經和葉楓唐大他們聯合起來,不過對於自己的這個師弟,雖然已經幾十年不見了,他還是不能不多加提防。


    他之所以一直在這裏和他們閑談,其實就是在等,在等這樹林中的這一層薄霧,慢慢的飄過來,籠罩住這樹林中的一切。


    這薄霧便是他的武器,這時他多年來研究蜀南和雲南一帶山林之中的毒瘴,而製作出來的一種毒。


    這種毒無色無味,形如霧氣,隨風飄蕩,靈根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身中劇毒,等到發覺之時,也就是喪命之際。


    那目高於頂的唐詩便正是死在這種毒霧之下,現在,隻怕這裏又要增添幾條亡魂了。


    他自己早已服下了解藥,自然是不懼這毒霧,待會兒再喂真兒服下解藥即可,他自然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女兒也這麽白白的喪命。


    可是,等到女兒蘇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周圍的葉楓和唐大他們全都已經死了,該如何向她解釋,才能讓她接受這一切,這倒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毒霧漸漸的越來越濃密,場中葉楓和唐大他們的神情已經開始有些扭曲,目光呆滯了起來,然而他們自己卻絲毫也沒有察覺。


    倒是旁邊的封不疑忽然臉色一變,驚聲叫道:“小心,有毒!”


    場中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驚覺。


    可惜已經太遲了,大家的身體和四肢全都已經開始變得僵硬了起來,葉楓的喉頭咯咯的響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伸手想要去拔腰間的刀,然而手卻已經完


    全不聽使喚了。


    忽然一聲大吼,隻見唐大在這樣的情形下居然還能飛身撲起,手中一柄明晃晃的長劍直刺向了程三思,好一個唐大!


    可惜在大笑聲中,程三思輕鬆的側身避過。


    唐大一擊不中,已盡了全力,頓時身體無力的癱軟在地上,一張口,竟然噴出了一口黑血!


    程三思嘿嘿笑道:“你們既已中毒,我奉勸你們還是老老實實的站著,別想著強行運功出手了,氣血流動越快,這毒性自然也就發作得越快,你們也就死得越快。”


    話音未落,忽然霧中又有一條身影飛起,大喝一聲,雙掌翻飛,直向他撲了過來。


    定睛一看,卻是封不疑!


    程三思又是一陣大笑,輕易的就躲避開來。


    封不疑收不住勢頭,雙掌猛的砸在了一顆大樹的樹幹之上,“啪”的一聲響,碗口粗細的大樹頓時斷為了兩截。


    程三思麵色微微一變,說道:“想不到師弟你這些來年,果然是勤學苦練,武功大有進益,可見你心中對我的仇恨,實在是不淺啊!”


    可惜封不疑已經無法回答他的話了,他倒在地上,嘴角溢血,全身抽動,眼見得快不行了。


    程三思笑了笑,又轉頭看著僵直的站著的葉楓,輕歎了一聲說道:“你這小子原本倒也不錯,衝著那個神秘的寶藏,原本我還想著要留你一條命,隻不過事到如今,料想你也不肯再為我所用了,留之無益,縱然真兒日後怨我,我也不能不痛下狠手了。”


    葉楓瞪著雙目,眼中像是要冒出火來,恨恨的瞪著程三思,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程三思看著他們,他知道不消片刻工夫,這些人全都會死在這裏,就算他們之前如何英雄,如何了得,如何的福大命大,這一次也逃不過自己親手製出的毒霧,終究還是要死在自己手上。


    想到這裏,以他不由得有些誌得意滿的仰麵哈哈大笑了起來。


    就在他一仰麵的時候,忽然覺得雙耳一陣輕微的刺痛之感,不過那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這感覺立刻就消失了,一切如常。


    然而這一瞬間的感覺卻引起了他的警覺,程三思警惕的直係打量著四周。


    四周沒有一絲動靜,中毒的眾人依舊在飽受著痛苦的煎熬,並沒有一點可疑之處。


    可是在程三思的心中,卻忽然冒出了一種感覺,一種有些飄渺虛無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眼前的這一切全都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一場夢,一場幻覺,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可是這一切又怎麽可能是夢幻呢?


    不,不對!


    他忽然驚覺,唐大是蜀中唐門的大少爺,曆來以暗器而著稱,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會使劍,也從未見過他身上會佩帶著劍,剛才他應該是用暗器向自己攻擊的,怎麽會是劍呢?這劍是從哪裏來的?


    封不疑既然已經中了毒,自然應該也是全身僵直,為什麽這會兒他躺在地上卻蜷縮成一團,還在不斷的抽搐?若是中了尋常之毒,這樣的反應倒也算是正常,可是自己的毒霧絕不是尋常的毒,他又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反應?


    這不對!


    程三思猛的抬起頭,直愣愣的盯著麵前的葉楓。


    這小子的血裏不是含有金蟾之毒嗎?不是百毒不侵嗎?雖然自己從未做過試驗,金蟾之毒是否可以克製自己的這毒霧,可是這個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至少,他的毒性也


    不應該會發作得如此之快啊?


    然而眼前的葉楓,僵硬的麵容上七竅之內竟然已經開始流出了黑色的血水,那樣子極為恐怖。怎麽會這樣?


    程三思有些愣住了,這一切實在太不合理了,可是這一切卻是實實在在的在自己麵前發生了,這令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


    怎麽會是這樣?


    他遲疑了一下,聯想到了剛才雙耳那一瞬間的刺痛感,忽然大驚失色,一個念頭突然在他腦海中冒了出來,難道會是這樣?


    他不敢怠慢,雙手一翻,兩手之中已經各自握著一支銀針,毫不猶豫的雙眼一閉,朝著自己耳後的兩處穴位就紮了下去。


    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一切都消失了。


    地上沒有了在痛苦抽搐著的封不疑,沒有斷成兩截的大樹,也沒有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唐大。


    唐大還好端端的站在葉楓的身後,而葉楓也沒有七竅之中流出血水來,而是一如先前的站在那裏,用一種充滿了驚疑不定的眼神在看著他,那模樣就像是在看一個正在賣力表演的小醜。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程三思猛回頭,瞪著封不疑,怒吼道:“你,你這老匹夫!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


    封不疑依舊坐在小溪邊,隻是聳了聳肩,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葉楓此刻也是一頭霧水。


    剛才明明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在程三思突然仰麵一陣大笑之後,一切就全都畫風突變了。


    程三思忽然間就像是著了魔一般,自己一個人在那裏手舞足蹈,嘴裏自言自語,倒像是在和什麽人對話,可是他的麵前卻分明根本是空無一人,全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自說自話。


    葉楓不禁和身後的唐大還有張胖子不由得麵麵相覷,全都不明就裏。


    說實話,在這薄薄的夜霧之中,一個人在那裏上躥下跳,自言自語的,就像在和鬼神交談一般,這情景看上去著實有一些詭異,令人感覺到毛骨悚然的。


    直到程三思用銀針刺穴,從狂亂之中恢複了過來,葉楓依然不敢相信眼前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他心中也充滿了疑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是隱隱的,他似乎又覺得這一幕好像有那麽一些熟悉的感覺,好像之前在什麽地方看到過。


    葉楓苦苦的回想著,終於他想起來了,那是當初在京城案的時候,在京郊的那座荒廢的院子裏,他和雷勝全都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情景。


    雷勝當場就死了,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手上,而葉楓卻看見已經死了的一個女人,卻全身染滿了鮮血的站起來,向他走過來。


    這一切都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自然是一種幻覺,而導致他產生病陷入這種幻覺的,卻是那妙音門的後人蝶舞姑娘,和她手中的那一支銅簫。


    鬼首銅簫!


    (關於這一段故事可參見第二卷《京師疑雲》中第六十六和六十七章的內容,關於鬼首銅簫的原理,作者在第七十五章最後也給出了解釋,敬請查閱。)


    如今看程三思的模樣,竟然與他當時一模一樣,難道,難道也是因為那鬼首銅簫?


    葉楓轉過頭四麵下一張望,果然,從一棵大樹後麵,款款走出來了一條倩影,正是當初的蝶舞姑娘。


    而在她手中盈盈握著的,正是那把鬼首銅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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