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不想滋事。”唐無衣慢悠悠的收起匕首,深深的看了白梓成一眼。


    澹台烈眼中略有驚訝:“他此前雇凶傷你,方才還想再傷你性命,今日若是放了保不準日後再出亂子,不如直接殺了以絕後患。”


    唐無衣輕笑道:“這種人,不配。”說著他向小環招了招手,待小環回過神來又道:“給粥鋪放點散銀,攙著桂三咱們回去吧,今個我也沒心情再逛了。”


    小環這丫頭雖然之前被嚇得不清,現在總算是清醒過來,加上不想再在此處久留,她手腳麻利的辦成了唐無衣交代給她的事情。完了之後,小環攙著桂三衝唐無衣說道:“少爺,咱們可以回去了。”


    唐無衣聽後朝澹台烈頷首,帶著人慢悠悠的走出了粥鋪。說實話唐無衣不是很明白這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當然他也不是很明白他為何還要幫自己,甚至於唐無衣最後也沒說聲多謝,心中權當是讓這人還自己月夜提醒之恩。如今唐無衣急著要做的是早些回家準備,其實這人說的沒錯,白梓成是不會罷休的。


    待唐無衣沒了影兒,澹台烈才嘟囔了句無趣,他將自己的彎刀收回,一腳踹在了白梓成的腰上。白梓成被踹的一個踉蹌,到了這種地步還打腫臉充胖子扭過頭猙獰的吼道:“不過是個外邦人,你可知我是——”


    他未能說完,澹台烈一腳踏在了他小腿之上:“我當然知道你是誰。”澹台烈碾了兩下,用彎刀挑起白梓成下巴:“你再去找他麻煩,我就一刀一刀給你片成肉片。”


    白梓成到底隻是個嘴賤膽小的,當他感覺到自己下巴微微出血時,竟嚇得失禁了!或許又因為澹台烈不容抗拒的語氣,白梓成沒來由的死命點頭,伴著他渾身的腥臊味兒讓人哭笑不得。


    澹台烈收了刀對身後護衛示意:“走吧。”


    ***


    唐府,藥廬。


    穀大夫最近很忙,先是累死累活的照顧死而複生的小少爺,今日又送來一個被打成豬頭的桂三,他摸著自己多出的幾絲白發,覺著公子讓自己來白渡城的任務還真是糟心。


    好在天氣還算不錯,桂三也傷的不太嚴重,穀大夫給他簡單包紮好後提著配好的藥帶著桂三走回大廳。唐無衣帶著小環正等在外麵,他們身邊的桌上擺著老高的禮物盒子,這會兒唐無衣正坐著喝茶,而小環捧著他的大氅正在東張西望。


    見穀大夫二人出來,唐無衣放下手中茶杯問道:“穀先生,桂三如何了?”


    穀大夫答:“無妨,就是些皮肉傷,吃了藥好好養幾日就好。”


    唐無衣聽了鬆了口氣,他朝小環使了個眼色,小環很自覺的就走去拿穀大夫手中拎著的藥包,順勢還把桂三圈離了穀大夫手中站回了唐無衣身邊。唐無衣心中給小環無限肯定,但麵上還是朝穀大夫頷首道:“有勞了,前段時間也麻煩穀先生了,這點小禮不成敬意。”


    穀大夫受寵若驚,他連忙賠笑:“照顧少爺是老仆的本分,少爺這番破費了我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啊。”


    “不必,這都是先生應得的。”唐無衣又捧起桌上的茶泯了一口,他歎道:“日後還要勞煩先生照應,今日我還要同娘親說些事情所以時間不多,等明後兩日無衣再來向先生討教些事情。”


    “恭候。”穀大夫不知唐無衣意思,但想到澹台烈的囑咐隻得點頭應是。


    辭別了穀大夫,唐無衣帶著小環往佛堂走去,說來自從唐無衣還魂後唐家主母就迷上了吃齋念佛,現下無事就去佛堂祈福,要找她那自然是方便極了。藥廬離佛堂是有些路的,桂三自己能走,所以小環出來後就湊到了唐無衣身邊,一路欲言又止的模樣。


    大約是走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唐無衣終於忍不住說道:“小環,有什麽話你就問,別這麽作。”


    小環有些不好意思,她羞澀道:“奴婢,奴婢就是好奇今日那位公子是何人。”


    唐無衣登時明了,感情小環是注意到那人了,遂調笑道:“怎麽,這是到了春天了?”


    小環被他沒頭沒腦的話說得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嬌嗔道:“少爺你壞,奴婢就是好奇罷了!”


    唐無衣挑眉:“好奇什麽?”


    “那公子看著不像是北寒中人,加上他身手不凡,肯定大有來頭。但是小環沒在唐府見過此人,少爺之前也並沒出過白渡城,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呢?還有,今日他救了咱們少爺卻謝都不謝人家,可我瞧他也不生氣的樣子,所以小環實在是不懂!”


    小環不懂的,其實唐無衣也不是很懂。沒錯,那人並不是北寒中人,除了一身好功夫至多也就還有幾個護衛,為何敢與白家這等地頭蛇為敵呢?不過唐無衣可以感覺到他們一行皆是武林高手,也許這就是他無所畏懼的原因。再者,今日那人出現在粥鋪實在是巧,好像是專程趕來救人一般,要說這人與自己並沒有什麽交情,這樣前來免不住讓唐無衣覺得這是一個局!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一是淵極皇族!之所以唐無衣如此篤定,乃是因為今日看到了他的彎刀,那樣嵌寶鎏金的彎刀刀柄和圓月般的製式一般的淵極人是不會用的。更重要的是,唐無衣年少之時曾見過一柄與它差不多的!


    憶及此處,唐無衣心中尋思著,不知道澹台烈現在如何了。


    關於澹台烈,唐無衣可以想的有很多,甚至於關於澹台烈的每一件事情在唐無衣死去的那三年早已被他回憶幹淨了。


    唐無衣幼年就隨唐父進宮做了一名皇子的伴讀,照理以他的身份本該是太子伴讀,可太子並非唐皇後所出,此事便有了另一分考量,所以最後為太子伴讀的乃是淵極質子澹台烈。而唐無衣則跟了向輕寒向七皇子,他是唐皇後親子也是唐無衣的表兄。


    那時候唐無衣已經開始接受家族的熏陶,什麽均衡勢力什麽上下保護,但他到底是個小孩子,和表兄在一起玩耍的喜悅感勝過了唐父囑咐他的那些話,過了好一段沒心沒肺的日子。


    當時太子已經七歲了,早就是到了皇家孩童該成熟的年紀,知道什麽是危險的他視向輕寒和唐無衣為死敵。太子脾氣也不是很好,他不敢明目張膽的欺負唐無衣他們,所以見麵的時候隻會冷嘲熱諷,而太子所有的不甘與暴虐都撒氣撒在了澹台烈身上。


    在唐無衣的記憶裏,那時候的澹台烈長得很像女孩子,總是瘦弱弱的低著頭,有靈動的五官和一身白皙的皮膚,可惜總是被太子打的滿身是傷。除了太子,和太子玩的好的一幹皇子也會欺負他,畢竟他隻是個質子,所以衣服被扯破或者發髻被扯散那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唐無衣和向輕寒從不參與,但也不會釋以援手,因為向輕寒告訴唐無衣不能讓太子找到攻擊他們的借口。


    但這並未持續很長時間,唐無衣是有血性的人,或許骨子裏還帶了點英雄主義,所以他沒有忍住!他記得那是在一場習武課後,自己回去找落下的腰牌時看到了太子拿木劍在刺澹台烈的場景,澹台烈手中沒有劍也沒有拔出腰間的彎刀,隻是忍氣吞聲的跑,直到朝他這裏跑來時向自己頭來了祈求的目光。


    雖然腦中盡是父親與表兄的囑咐,但那一刻唐無衣動容了,他頭腦一熱提著自己的小木劍就撲了上去。太子本就不擅武藝,若不是澹台烈不還手他肯定連一招都接不下來,更何況是習武課名次第一的唐無衣!


    他們隻過了三招不到,當唐無衣擊飛他的劍後太子隻能不住的求饒。唐無衣看他隻覺得鄙夷,於是直接摟著澹台烈走了,也沒再多想什麽。


    唐無衣把澹台烈帶去了向輕寒的住處,在向輕寒的念叨聲裏給他包紮洗漱,最後那夜讓他宿在了那裏。這時候唐無衣才知道,澹台烈是個怎麽樣的人,他不拔刀是因為淵極拔刀必見血,他不還手是為了淵極安定,而他忍氣吞聲隻等來日再報。他們說了很多,唐無衣覺得自己找到了知己,更覺得比起澹台烈來說自己實在幼稚低能的可怕,也就是那夜唐無衣才稍稍成熟起來有了世家子的模樣。


    該來的還是會來,第二日由於太子向向皇告狀,所以連著太子在內他們四人都受到了懲罰。好在那日過後唐無衣成了太子伴讀,而澹台烈則換給了向輕寒,現在想來那其中關乎政治與向皇的愛子之情。


    此事平息之後,唐無衣他們就和澹台烈混熟了,平日玩的時間也多了很多。


    澹台烈很喜歡吹塤給他們聽,不同於北寒的土塤,澹台烈的那隻是狼牙做的,所以聲音磅礴勝似殺伐。唐無衣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澹台烈欣然答應教他,但是唐無衣實在是沒有天分,所以直到澹台烈最後回了淵極唐無衣都還不得要領。


    即便如今,恐怕他也比不上澹台烈吧!


    “少爺,少爺你怎麽了,你捧著塤作甚?”


    耳邊隱約傳來小環呼喚,唐無衣猛地回神,低頭看了眼他無意識摸出的狼牙塤說道:“沒事,先去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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