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驚得合不攏嘴,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絕處逢生。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楊破。“你,你真是好命啊!”


    “別廢話,趕緊走。”任何喝道。


    “我,我沒法禦劍,法力沒了……”楊破一臉的無奈,猶如三歲小童。


    “抱住這把劍。”任佑用手中的劍尖指了指。


    “那我呢,能救我嗎?感激不盡……”老頭兒聲音小得如蚊蟲,他生怕眼前的希望會瞬間破裂。


    “你抱這把。”


    老頭將信將疑地照做。


    就在這時,更多的黑蛛已經來到眼前。


    “真是個蜘蛛窩!”任佑一揮劍,衝天而起。


    砰砰!


    兩隻黑蛛被任佑劍氣掃倒在地。


    第三隻正要躍起,也被一股怪異的力量改變了方向。


    陶簫從空氣裏露出頭。“掌門,這些蛛妖身體堅固,我的劍氣根本刺不穿它們。”


    任佑卻讚許道:“你的劍氣噴發角度極佳,很不錯。假以時日,必成大劍師。”


    大部分修行者用劍,因為劍乃君子之器,堂堂正正。而且劍身長而銳,適合真元流動與長途飛行,是極好的對戰武器。但劍隻是法器,大修行者捏劍成丸,摘葉為劍,不拘泥於形式,劍與非劍並不是關鍵。隻有一小部分修行者一心以劍入道,一心鑽研劍術,劍術大成時方能稱為大劍師。


    楊破對陶簫刮目相看。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站在任佑身後的男子,居然能在黑風崗的穀底來去自如,沒有受到霧氣的影響。


    楊裳被任佑摟著,臉色微紅,顯然也丟失了法力。


    任佑的速度極快,轉瞬衝到了山腰以上。這時,一尺渾身墨綠,體型更大的蛛怪從山脊某處爬了出來,二話不說噴出了毒液。


    毒液在半空凝聚成錐,從四麵八方圍上來,將任佑的去路徹底封死,與修行者禦劍製敵時的手段相仿。


    老頭眼睛一閉。“完了,這隻蛛怪太厲害了。”他不相信任佑能一人帶著三個人逃生。


    一陣金光亂閃,老頭閉著眼也能感應到。


    等睜開眼一看,自己已經身在一艘星野舟上。


    “得救了?怎麽可能?”老頭撲通跪倒在地,仰天長歎。“天不絕我。天不絕我。”他趕緊道謝,然後癱到在船頭,大口喘息,恢複法力。


    “師叔祖,你們回來啦!”葉玲瓏鬆了口氣。


    楊裳趕忙站好,嚴厲地對弟弟說道:“你看你惹了多大的禍!還不快多謝任掌門,今天的事一定要記在心頭!”


    楊破聽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今天的事隻能記在心頭,絕不能對外去說。不然,堂堂逆霞島仙女一般的存在,居然丟失了法力,被一個男子抱著脫險,這事傳出去那得多丟臉啊。


    楊破曆經一次生死,再不托大,急忙道謝。


    “此地不宜久留,走!”任佑一聲令下,莫月操控星野舟往外退去,剛離開一兩百丈,黑風崗崗底的煙霧不見了,整座大山一如往常的平靜安寧。這裏的禁製神秘莫測,非同小可。


    “道友啊,你們怎麽跑這裏來了?”


    一個人影由遠及近,飄在黑風崗外十裏處再不靠近。正是之前被任佑等人從破爛乘風破浪艇上搭救的那個散修。


    “是你?你不是說黑風崗上住著一夥強人嗎?怎麽反倒是妖怪?”龍上人質問道。


    那散修苦笑一聲。“我說強人,是不想嚇到諸位。而且,很多修行同道一聽說有妖怪,便巴不得去殺妖取寶。可這裏的妖物不尋常啊……我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隨便扯了個謊。隻要諸位安全地繞開黑風崗就好。沒想到,這船居然徑直往北來了,我在後麵好追,總算諸位沒事。”


    “原來如此。”龍上人歎道。


    “快跟我來吧。我給你們指一條安全的空路。“散修笑道,顯得親熱。


    “別惺惺作態了。是你故意引我們來此的!”任佑突然臉色一沉。


    幾乎就在同時,身後一人跳下了星野舟。星野舟的禁製一閃,沒有施加任何阻攔,讓那人逃了。


    逃走的,正是剛剛被任佑搭救的老頭。


    原來,他誤會了。


    “好啊,你們是一夥的!難怪一個三境的修行者能在黑風崗來去自如……”老頭兒原本昏昏沉沉的,正在吐納恢複,依稀間卻聽出了追上來的散修的聲音,想起當初就是這個人對自家師弟花言巧語,哄騙得自己來到這裏。刹那間,老頭‘頓悟’過來,明白那散修是故意引自己來到黑風崗送死的。急切間,他不及細想,又睜眼看到散修親熱的笑意,疑心頓起,當機立斷地逃了,根本沒聽見任佑的話。


    任佑也不管他,隻盯住麵前的散修。


    “道友誤會了,你們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麽可能恩將仇報?”


    ……


    黑風崗的另一側,兩個散修正在一艘破破爛爛的乘風破浪艇上放浪形骸地大笑。


    “你說莫七的運氣咋那麽好,這十幾天已經被他得了三艘大船。咱們呢,除了騙幾個禦劍的修行者去黑風崗送死外,一點額外的油水也沒有。”


    “哎呀宋兄弟,何必這麽想不開。莫七有莫七的手腕。他那裝孫子迷惑人的手段,咱們學不來。”


    “你說,這艘星野舟怎麽就還沒被蛛仙抓住呢?”


    “運氣好而已。沒人能從黑風崗逃走的。莫七可是盯死了這艘船。這可是難得的大買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五流小門派居然能有這麽一艘大船,恐怕來路也不正。不被莫七盯上,也得被別人盯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是這個理。莫七真精,先混上船,摸清了對方底細。五觀門?怕是要被除名啦。”


    “得,等著吧。莫七既然帶咱們來,好處少不了。還是繼續說說上個月你在紅月島的事吧。銷魂蝕骨幫的妞兒真的那麽帶勁?”


    “那還用說?”


    ……


    兩人又大笑起來。


    笑聲未止,莫七飛了回來。


    “七哥,事兒成了?”


    “成個屁!”莫七一臉惶急。


    莫氣根本不知道任佑其實是在放長線釣大魚,故意讓自己走的,不然他怎麽可能逃走。“快跑,追來了!”


    “追來了?怕啥?一個小小的門派而已,弄死他們……”


    三人愣住了,就在星野舟靠近的瞬間,黑風崗的禁製發生了變化,幾十年來第一次擴大了範圍。


    一隻罕見的彩色蛛怪冒了出來,在它的頭頂赫然是一個頭頂長角的半截人身,光著膀子被紅發覆蓋。


    這隻蛛怪已經修煉出了妖怪的元嬰。


    “是蛛神……”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害怕,莫七三人愣了片刻,因此丟了性命。


    蛛怪可不管誰替自己辦事,一躍而起,渾身張開無數大嘴,將莫七三人囫圇吞掉,同時抓向星野舟。


    星野舟才是它真正的目標。


    任佑反應極快,調動星野舟想要扭頭遁走,卻抵擋不住蛛蛛妖借助整個黑風崗的陣法發揮出的威力。星野舟渾身冒起刺眼的光華,被緩緩地拽入了山底。


    任佑不得已將星野舟的全部禁製盡數打開,這才穩住了船身。但饒是如此,洪桐和龍上人還是被甩了出去。


    年輕弟子得到了任佑的特殊照顧,暫時安然無恙。


    墨綠色的蛛怪以蛛絲纏住星野舟,還在與星野舟相抗。


    “掌門師叔祖,法陣裏的靈石燒光了。”薛通有些著急地喊道。


    “取靈石。補充法陣。”


    “是。”片刻後薛通跑回來,麵色微苦。“師叔祖,咱們隻剩下五塊上等靈石,怕是支撐不了太久。”


    任佑心中快速算計一番。“夠了,法陣全開也能支撐一日。先保命再說。靈石想辦法再掙。”


    很快,在蜘蛛怪的拉扯下,星野舟鑽入了一個漆黑的山洞。山洞寬大而深邃。


    任佑用劍光照亮前路,但黑暗卻不斷吞噬劍光。“這山洞不一般,能汲取任何法力為它所用。”


    楊裳緊張起來,“咱們怎麽辦?”


    任佑搖搖頭。“走一步看一步。”眼前發生的事已經徹底超出了任佑的預計。他沒想到冰雪州會有如此一處詭異的黑風崗。


    葉玲瓏等弟子全都屏息凝視,手持飛劍,嚴陣以待,不敢說一句話。雖然有禁製防護,但山洞內的陰暗詭譎氣氛卻莫名其妙地散布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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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佑已經暗中嚐試幾次,自己保命的手段也無法擊碎這山洞的石壁。這山洞乃是出自大能之手。


    為了節約靈石,任佑將隔絕味道與聲音的禁製調到最小,山洞內立刻傳來幽幽的水聲,但卻不見水流。


    突然,前方頭頂有光,似乎是一大堆怪異的蝙蝠倒垂在洞頂。


    走近一看,根本不是什麽蝙蝠,而是被殺死的修行者屍體,被蛛絲吊著。屍體已經發生屍變,長出了綠毛,更散發熒光,恐怖至極。


    李顯德嚇了一跳。“這些是什麽東西?”


    “是妖屍,可以作為妖王的分身使用。沒想到十州之地居然有妖怪大煉妖屍。”任意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


    楊裳臉色刷白。不可否認,她有些害怕,即便作為逆霞島赫赫有名的後起之秀,她也從沒經曆過這些。


    與妖魔廝殺,那是屬於萬年前的修行界大前輩們的時代。


    突然,星野舟抖動了一下,拉扯星野舟的力量隨即消失。周圍的黑暗傳來各種古怪的悉索聲。


    下一刻,一張慘白的大臉憑空出現,漂浮在星野舟前麵。大臉上除了一對細小的眼珠和一張裂開的大嘴外,別無他物,十分恐怖。


    楊闕、楊破以及葉玲瓏等人全都嚇得呆在星野舟的甲板上,動彈不得。


    隻有莫月,因為得了鑾象老祖的親傳,尚能思索行動。“前輩,這是妖魂?它在操控咱們的意誌?”


    沒有聲音。扭頭一看,任佑已經不知何時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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