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豔陽高照,卻讓人莫名生出心驚肉跳的寒意來。


    看起來柔柔弱弱地女子,竟然徒手掐斷了喪屍的頸脖,尖銳的指甲摳進喪屍的後腦,鮮紅的血液混雜著雪白的漿狀液體順著手指蜿蜒而下,交織成一副詭異恐怖的畫麵,連空氣裏都帶著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和血腥味道。


    可林聲聲卻眼也不眨,帶著遇神殺神遇魔弑魔的冷酷與決然,幹淨利落的收拾完麵前五個喪屍,才回頭看向原本朝她呼救的代表。


    那位從車內逃出的代表朝前跑了不過幾百米,就被從反方向襲來的兩個男性喪屍撲倒在地。


    等林聲聲處理完第五隻喪屍朝他跑去的時候,那位代表的眼神已然呆滯,淒厲的慘叫聲也變得若有若無,仿佛隻掛著最後一絲氣將斷不斷。衣服被兩隻喪屍撕咬的殘破不堪,露在外麵的臂膀、頸脖、小腹、大腿和臉頰上都是帶血的壓印,甚至有幾塊血肉被活生生撕咬下來。


    林聲聲見狀毫不遲疑的一左一右把兩隻喪屍踢開,不等他們爬起來就舉著工兵鏟朝他們砸。然而林聲聲迅猛的一擊卻落了空,不是因為喪屍躲避及時,而是身後出現兩團火球將兩隻喪屍擊中。兩隻喪屍“桀桀”的怪叫著轉身避開林聲聲的工兵鏟想要退後,林聲聲索性揮出兩道風刃,將喪屍身上的火旋成一股火旋風,瞬間將兩隻喪屍吞沒在火海裏。


    黑紅色的火光裏帶著焦爛的難聞氣味,林聲聲透過火光目視著遠處抱著繈褓的少婦。


    那少婦衣衫淩亂,滿身塵土,緊緊抱著懷中的嬰兒,目中含淚緩緩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痛喊著:“爸!大軍!”


    隔著火光,林聲聲凝著跪倒在地的少婦,慢慢蜷起雙手,冰冷的目色裏劃過一絲悵然與恍惚的神色。


    末世來臨,這樣的骨肉相殘局麵演變到最後會成為一種常態。幾乎每一家每一戶每一天都在上演這樣的人倫慘劇。


    最痛不過死別,而這死別帶著滅絕人倫的不得不為與憾然悔恨,如同麵前的這團烈火灼燒著活著的人。


    林聲聲慢慢走到那少婦的麵前,半蹲下身托起少婦搖搖欲墜的身子道:“在這樣的亂世沒有你的保護,你的孩子誰來看顧呢?為了他,你還要活下去,站起來吧。”


    少婦緊緊摟著懷裏的孩子哽咽著一言不發,林聲聲輕歎一聲,終究還是用力托起了她,扶著她一步一步朝車的方向走去。


    車內的兩個代表此刻正瑟瑟發抖躲在車上一動不敢動,麵色土灰的兩人抱成一團,膽小的一個死死捂住眼睛,稍微膽大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細微縫隙,看著麵前浴血冷漠的林聲聲驚駭不已,眼底是無盡的恐懼與害怕。


    眼看著林聲聲扶著陌生的女人上車,兩個代表不停朝後麵退縮,顫抖的雙唇半響也憋不出一個字。


    林聲聲把少婦安排在副駕駛,剛要轉身朝被咬的代表走去就被少婦出聲阻攔道:“他沒救了。”


    雖然陌生的女人看起來也擁有異能,但她畢竟帶著一個嬰兒,而且神色裏盡是痛苦淒然,比起林聲聲更像是一個正常人,膽大的代表抖了抖身板,終於還是問道:“你怎麽知道他沒救了,他還沒死呢,送到醫院應該還可以……”


    “隻要被那種怪物咬過,幾乎就沒救了,就像……就像我丈夫他們一樣。”少婦失聲痛哭道:“三天前就是這樣,我們一家人在路上遇到了這樣的怪物,我爸、我丈夫下車阻止的時候被咬了一口,緊接著是我媽、我婆婆、我公公、我小叔子、我弟弟還有我……凡是被咬過的人,除了我都變成了怪物。沒有救,根本就沒有救。我們之前也去過醫院,可醫院裏也都是這些怪物。他們不再認識親人,看到人就咬,就像是發了瘋的野獸,他們……根本就不是人了。我丈夫……我丈夫竟然連寶寶都要咬,我抱著寶寶一路逃,他們就一路追。他們要吃了寶寶,要吃了寶寶,不……爸爸你們不是最疼寶寶的嗎?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啊!啊啊啊!”


    少婦精神有些錯亂,林聲聲皺了皺眉,猛然出手擊打在她的後頸。昏迷過去的少婦癱倒在副駕駛座上,雙手卻始終緊摟著懷裏的嬰兒死死不肯鬆開。


    林聲聲想了想,轉頭對後座的兩個代表道:“你們下車把她扶到後座,再把外麵那個人弄到副駕駛上。”


    “可可……可她不是說……那人沒……沒救了嗎?”膽大的代表不敢直視林聲聲,隻能避開她的目光問。


    林聲聲冷聲道:“她不是也說了,一家人被咬後除了她都變成了怪物?她被咬了既然沒有變成喪屍,甚至擁有了異能,我估計被咬的人變成喪屍或者異能者都是有幾率的。先把人帶回去關起來觀察,情況不對再處置也不遲。”


    “可……”膽大的代表還是心存遲疑,林聲聲冷笑道:“你要把他就這麽丟了也行,隻是回到別墅你怎麽和他家人解釋?沒有親眼見證,他家裏人會相信你我的說法,他是變成喪屍無可救藥才被丟棄的?再說如果他還有救,如果他運氣好變成了異能者,等他回到別墅會放過拋棄他的你?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現在立刻把他殺了,一了百了!”林聲聲說完便遞出自己的工兵鏟,目光冷凝的注視著那個膽大的代表。那人卻是不敢接,隻能閃躲著目光問:“我不敢,要不你……”


    “我?哈哈……”林聲聲突然笑了起來,“這個世道真是變化的太快,快的讓人措手不及。什麽時候男人竟然要靠女人來保護?你不敢殺人染血,我就敢嗎!?你若沒有勇氣拿起這把鏟子,就乖乖把人帶回去。”說完,林聲聲頭也不回的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就在膽大的代表糾結良久無奈下車的時候,林聲聲的聲音才幽幽地響起。


    “能做人的時候就盡量做人,不要做鬼。”


    做鬼的人,有時候連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


    兩個代表對望一眼,終於還是下車把少婦和嬰兒先抬到後座,而被咬的那位代表被他們兩個合力綁了起來丟到前座。


    一行人回到南山別墅群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看到門外的軍車和警車排起了長隊,朝別墅大門望去隱約可見有白衣大褂的醫生在安排檢查。


    林聲聲皺著眉下了車,隻見迎麵走來兩個士兵。


    “同誌,這裏禁止進入,你們繞行吧。”


    “您好。”林聲聲禮貌的道:“我們是別墅群裏的人,剛才出去探聽外界的情況。這是我們的通行證。”說完,林聲聲便遞上南山別墅群的通行證,兩個士兵看了一眼,一個附耳說了幾句,另一個便朝後麵跑去。


    不過片刻,便看到一行人朝他們走來,為首的正是105團團長李越。


    “原來你就是弟妹啊。”李越微笑著打招呼,卻在看清林聲聲一身血跡後擰了擰眉。


    會叫自己弟妹的人,隻怕是歐書涵的熟人。林聲聲隻知來人與歐書涵有關聯,卻還是一臉茫然的問道:“您是?”


    “我叫李越,是歐書涵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弟妹可以叫我一聲李大哥,剛才書涵聽說你出去了,急得正在別墅裏團團轉,你還是快點回去看看吧。”


    “好,謝謝李大哥。”聽到歐書涵的名字,林聲聲不禁放柔了聲音。看了一眼車內的人,林聲聲又道:“有件事要麻煩李大哥,副駕駛座上的這位剛才被外麵的怪物咬過,恐怕需要隔離關押。”


    “這是小事,你先回去。”李越不動聲色的瞥了副駕駛座上的人一眼,眼角笑意卻不達眼底。林聲聲從他眼睛裏看出別樣的色彩,那是殺意。


    原本林聲聲將人帶回來是為了給南山別墅的人敲警鍾,讓他們親眼看到喪屍的轉化過程。看到李越神色中隱藏的意圖,林聲聲不禁輕歎。


    慈不掌兵,誠不我欺。


    雖然不知麵前的李越是何種身份,但憑直覺林聲聲敢斷言他在軍中職位不低。


    殺伐果斷,軍人氣魄。帶回來的這顆棋子,看來是廢了。


    “那就麻煩李大哥了。這位大嫂是被我半路救回來的,她似乎擁有了異能。她還帶著孩子,能否讓我先帶她進去休息一下?”


    李越一開始漫不經心,聽到異能兩個字眼睛裏精芒閃現,笑了笑道:“應該的,小鄭你扶著點。”


    身後被點名的小士兵上前一步,從後座扶起已經清醒過來隻是神色萎頓的少婦。


    林聲聲和李越打完招呼,帶著少婦先一步走到南山別墅門口的檢驗口。


    在兩個護士的指引下,林聲聲正在脫外衣,卻聽到對麵房間傳來少婦淒厲的慘叫聲,忙衝出房門。


    少婦抱著懷裏的孩子步步後退,麵前的士兵步步向前。


    林聲聲見狀忙問道:“怎麽回事?”


    為少婦檢查的白衣護士神色黯然地搖搖頭,麵上帶著不忍:“那孩子,被咬過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明明把寶寶保護的很好,我把他保護的很好!你們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你們都是騙子,騙子。不對……你們要害我的寶寶,你們和那群怪物一樣,都是要來害我們的。”


    少婦淒厲的尖叫聲驚動別墅群裏的人,越來越多的人朝門口聚集,門外的士兵持槍圍攏成一圈,將少婦和門口等待檢查的軍人和警察隔離開來。


    “姑娘啊你想開一點,孩子還會有的,這孩子沒救了,你看他已經是個小怪物了,把他丟了吧。”一位年長的護士還在苦口婆心的勸慰著,她是被從喪屍包圍的醫院裏救出來的一員,非常清楚那個嬰兒現在已經轉化成了喪屍。之前那孩子被少婦裹在繈褓裏,又緊緊摟在懷裏,不哭不鬧讓人以為他在熟睡,誰知這個孩子早就被咬過感染上喪屍病毒。他不哭不鬧,隻不過是因為高燒燒壞了他的腦子,卻因為是嬰兒形態的初級1階喪屍,無力掙開繈褓和少婦的雙重束縛。


    “他不是怪物!”少婦怒吼一聲,空著的一隻手突然揮出一道火光。


    “他是我兒子,是我兒子,他才不是什麽小怪物。寶寶不怕,媽媽不會不要你的。誰也不能把我們母子分開。我們去找爸爸好不好?我們去找爺爺奶奶好不好?還有外公外婆叔叔舅舅……我們一家人不分開了好不好?”


    少婦衝孩子柔聲的笑著,伸出手將繈褓鬆了鬆,露出那孩子血肉模糊的臉。


    小小的喪屍掙紮的發出輕微的“荷荷”聲,磨動著牙齒似乎在渴求血肉。


    少婦雙眼凝淚,怔怔半響,緩緩退下自己的外衣,解開內衣扣在,抱著嬰兒輕柔地哄道:“寶寶乖,媽媽再喂你一次奶。”


    說罷,少婦眼中含淚,卻帶著柔情的笑意將小喪屍的小腦袋輕輕托起,在眾人的驚呼聲裏,把小喪屍的嘴巴湊近自己的胸口。


    興奮的小喪屍聞著氣血的味道興奮的咿呀叫喚,銳利的牙齒咬上雪白的肌膚。


    殷紅的血珠順著白皙的肌膚滑落,少婦抱著孩子一邊輕輕晃著臂膀像是往常哄他入睡一般,一邊哼唱的搖籃曲。


    “寶寶睡呀快快睡


    窗外河風輕輕吹


    寶寶睡呀快快睡


    媽媽唱個催眠曲


    唱一聲寶貝啊


    輕輕閉上雙眼


    唱一聲寶貝啊


    合著歌聲快快睡。”


    風中搖曳著輕柔又破碎的搖籃曲,抱著嬰兒的少婦抬頭環顧四周目光悠遠又惘然。


    麵前的人一個個露出恐怖的神色,看著她的寶貝像是看著世上最恐怖的怪物,可就是這樣一個怪物,也是她獨一無二的寶貝。


    夫妻反目,兒女成仇,骨肉相殘,生死別離,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如果天堂沒有眼淚,多希望懷裏的寶貝可以在天堂平安長大。


    他是這麽的柔弱,這麽的嬌小,他還沒有長大,他才剛剛滿月,卻被這個人世無情的拋棄。


    既然世人都不要他,那麽媽媽也不要這個世界了。


    天堂路遠,媽媽願意為你點燃光亮的道路。


    漫天火光衝天而起,瞬間吞沒了少婦和她懷中的嬰兒。


    她仿佛將自己一身的能量凝結在一瞬火光裏,將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焚燒殆盡。


    風中破碎的搖籃曲在嘶吼的烈焰中漸漸弱去,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哭喊,越來越多的人哭叫著,似為那對可憐的母子,也像是在哭泣自己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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