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畫兒可真不是去埋藥的,她已然做好被處分的準備,將藥藏在懷裏。


    小小姐受的汙名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別人再誤會她,哪怕這凶手是未署名的。


    從前哪次不是未署名,葭兒的母親病死,嫡子懷兒被毒死,這次敏瑟腹中胎兒平白無故去了,又要怪到小小姐頭上嗎?


    她不許!


    因而畫兒隻躲在園外,等六姨太過會子來了,她就招認!


    六姨娘自叫打巧路過的麽麽們將畫兒抬回孤秋園,並囑咐蒹葭幾句後,便匆匆的往轉彎湖這邊趕來。


    這轉彎湖單名一個‘連’字,處在劉府中東部,約莫二十丈寬,湖裏夏荷錯雜,紅綠相間,極是靡麗。


    六姨娘趕來時,仍見她倆站那守著,目光在急切的尋找。


    “可有什麽動靜?”六姨娘瞟了眼安靜的湖麵詢問。


    煙兒見來人是六姨娘,急忙上前稟明緣由,目色中盡是疑慮:“太太,真的是很奇怪,方才我和蜜兒追擊在那扇牆的後麵,”她指著轉角處的那扇牆麵續說“我們都知道那男子距我們不過十米遠的距離,可當我們從那扇牆後一出來,男子便不見了,”她又轉了個身指著前麵的長路“這湖長有近七十米的距離,如何我們一出來男子就沒了影!況這四周空空蕩蕩也無遮蔽之物,”她又望了望單一的白塗棕頂圍牆“所以我想他肯定是躲水裏去了,隻是我和蜜兒在這裏等了一刻久也不見半個人影!”她有些恐慌。


    六姨娘見倆丫頭眼色凝重,心也難免沉了一下,她走進湖邊往裏瞧了瞧,裏頭荷葉雖多卻不高大,該是很難藏住人,且一眼掃過,縱使枝幹交錯也留出了很大的間隙,全然悉收眼底:“你們可是看清楚了,他果真從這個方向逃走的?”


    煙兒一副濃眉長目,緊張時更是深邃詭詫:“如何會差,我們親眼所見,僅是眨眼的功夫那男子就不見了!”


    六姨娘見蜜兒也一個勁兒的點頭,心頭略覺不安,可她哪裏是信邪的人,莫不是這倆丫頭辦事不力,看混眼,記錯方向連自己也不知道:“胡說!豈有這等怪事,蜜兒!你去尋幾個小廝來,我便要看看這男子是如何在湖裏躲了這般久!”


    蜜兒著一淺色柔紗,十分乖順,聽了吩咐立時尋去。


    蜜兒應了,剛走幾步,就聽得六姨娘和煙兒姐連連尖叫。


    她轉過身,望向她倆所視方向,隻見湖心赫然出現一具屍體,從低垂的荷葉所掩處漂浮出來。


    六姨娘細看,為駝色緞衣,這不正是那男子的裝束嗎:“就是他,他穿的正是那色兒的衣服!”六姨娘大呼。


    煙兒和蜜兒所見也實無錯,訝然的掩住了嘴。


    六姨娘著急囑咐蜜兒道:“還愣著幹嘛,快去叫人啊!”


    蜜兒踉蹌跑去叫人。


    六姨娘急的無可奈何,最多不過幾頓責罰,這小夥怎想不通就把自己憋死了呢!當下又是無奈又是傷心。


    不時蜜兒帶來兩枚壯健的仆人,他們匆匆忙的跳水朝屍體遊去,將屍體打撈回岸上。


    一仆人探了探他喉結又觸了觸他心髒,毫無生息,失意的衝六姨太搖了搖頭。


    六姨娘見此男子臉色兒變了大半,不用觸都知道是死了,但聽得這一聲回複,鎮痛的連退幾步。


    煙兒原在她旁,急忙把住,很是擔心。


    “是我害死了他?”六姨太有些難以置信的盯著那具屍體,她不過是依規矩想教訓他幾下罷了,如何就死了呢?


    煙兒急勸道:“這哪裏關姨太太的事,是他自己做了虧心事,逃跑不曾反倒死了,怪隻怪他命不好。”死歸一碼,總不見得這死的責任要歸咎於她。


    雖說如此,但六姨娘還是後怕:“方時我們在大樹後麵可都聽見,畫兒說他才來這府上四天,想來這人必然是祁公子屋裏的人,祁公子剛來是客,他家下人又出現這樣的變故,想來會埋怨我,埋怨老爺,如此一來,傳回祁家老爺那裏,豈不交惡。”


    煙兒卻道:“這事是他有錯在先,況且兩家的關係豈會因一個下人變了故事,‘凡事講究個理’這是太太你教我們的,怎麽現在反倒看不清了。”


    六姨娘焦無可奈,但仍努力把持理智:“你說的對,這樣,你先去將祁公子請來認認,看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煙兒忙應,招呼著蜜兒來扶住太太,獨自往藤淵齋請人去。


    那兩個壯仆在一旁不知所雲,隻肯呆呆站著。


    過了一刻鍾,煙兒領著人從湖那頭走來。


    祁呈身著湖藍地通肩柿蒂銀鼠長袍,他闊步走來,身後還跟著一著石青短褂的俊俏小子。


    他們走至跟前,先向六姨娘做了一揖,祁呈才往地上看,


    隻見此屍臉龐滾圓,顴骨突出,身子瘦幹,比七尺要高,八尺要少,粗略看來隻是一個長得較高的普通人。


    “從未見過,他不是我身邊的人,六姨太可是誤會了。”祁呈如是說。他亦不知如何這六太太就說這人是他帶來的,還請他親自來辨。


    隻是為避免因自己疏忽大意而忽略了新來的隨從,便問一旁:“璉子,你可見過此人?”


    璉子仔細看著他,似在回憶,接著又搖搖頭道:“這的確不是公子的人,應該是你們劉府的下人吧。”


    “劉府的下人?”六姨娘脫口吐出這幾字,她聽得畫兒說此人不過剛來府上四天,難不成她聽錯了?


    六姨娘環顧了下倆丫頭,倆丫頭也搖搖頭,她們也聽如此說沒錯,因而皆是疑惑。


    隻不是祁公子家的人這就好說了,避免了一場不必要的麻煩,六姨娘心下鬆了口氣,和顏道:“那定是我弄錯了,對不住了,祁大公子,讓你白跑一趟。”


    祁呈不解:“這突然溺死個人,府上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嗎?”


    這本是件不好的事,六姨娘本不願旁人知曉,隻見他是貴客,不敢怠慢,於是釋道:“這男子私會葭兒園裏的丫頭畫兒,還約定私奔帶著葭兒一起走,我因恰巧聽見便派了倆丫頭去追,誰知追至湖邊沒了影,現才發現他已經溺死了。”六姨娘有些許悲慟。


    祁呈明了原因,點點頭道:“那姨太太將畫兒拉來問問,不就了然?”


    六姨娘也正想著這一處呢,於是吩咐蜜兒再再跑一趟。


    不時,蜜兒大口喘氣,大把抹汗的跑來,那聲字兒都不能一氣的發,隻說道:“太太,太太,不好了,畫兒姑娘在園子前麵那顆大柏樹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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