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風的臉色也變了,久居沙漠的他當然是深深的知道沙塵暴的恐怖,那是一種大自然的力量,是一種人力無法抗衡的力量。在這種自然之力的肆虐下,人力顯得是那麽的渺小,那麽的無力。


    兩人此刻哪裏還敢停留,轉身就逃,都是將輕功施展到極致。一旦淹沒在這昏天暗地的沙塵暴中,恐怕就再無幸免的機會了。


    奔逃中,二人體力飛快流失,速度一點點下降。沙塵暴卻逐漸逼近,飛揚的沙粒擊打在臉上、身上,火辣辣的。


    二人心裏叫苦不迭,眼看沙塵暴就要追上自己。突然一匹駱駝闖入二人的視線,而且正迅速的向自己飛奔而來。轉眼間就衝至二人眼前。


    “快跳上來。”駝背上坐著一人,一身書生裝扮,不過衣衫上卻沾滿了黃沙。


    “蕭無雙?”陸小魚抬頭,已經認出駝背上之人竟然是千麵書生蕭無雙。


    “不想死就快上來,現在沒時間和你敘舊。”蕭無雙瞟了一眼越來越近的沙塵暴,焦急的說道。


    陸小魚和石英風跳上駝背,蕭無雙調轉方向,駱駝撒開四蹄,如飛般向著來路奔去。


    狂奔數十裏後,三人終於逃出了沙塵暴的範圍。回頭看了一眼恢複平靜的大沙漠,陸小魚長籲了一口氣。


    蕭無雙卻沒有一絲要減速的跡象,仍然全力驅趕著駱駝飛奔。


    直到天近黃昏,駱駝已是口吐白沫之時,蕭無雙終於勒住韁繩,停了下來。而這時,一頂寬大的帳篷也出現在了陸小魚的眼前。


    牛皮縫製的帳篷上繡著一隻血紅的蝙蝠,一對猩紅的眼珠仿佛在發著光,陰森而又幽冷。


    “血修羅!”石英風心中“咯噔”一下,臉上不覺的流露出一絲擔憂之色,望望陸小魚,欲言又止。


    帳篷旁站著兩個黑衣羅刹,躬身行禮道:“參見風羅刹、千麵羅刹!”


    蕭無雙點點頭,拉開帳篷的皮簾,率先走了進去。


    陸小魚稍微打量了一下,也跟著走進帳篷。隻是不經意間,衣袖一揮,手掌拂過帳篷的拐角。


    帳篷裏很寬敞,陸小魚剛一走進,眼睛就亮了。


    一張木桌擺放在帳篷的正中央,一盤切得薄薄的小牛肉,一盤大漠獨有的風雞,一盅燉的肉香四溢的佛跳牆,一盤紫的發亮的葡萄。最重要的是桌麵上有一隻酒壺,一隻看上去裝滿了酒的酒壺。


    這隻酒壺像是一塊磁石吸引著陸小魚發光的眼睛,點亮了他全部的目光,甚至連桌旁坐著的人都沒有餘暇去看一眼。


    桌邊坐著一個人,幹瘦的像隻風幹了數十年的風雞,臉上的皺紋擠在一塊,就好像一塊在水桶裏泡了許久的抹布,身上卻穿著一件鮮紅的長衫。一把無鞘長劍插在腳邊的地上。


    蕭無雙和石英風一躬身,道:“參見血修羅!”


    紅衫人點點頭,道:“好,你們做的不錯,把陸公子完好無缺的請回來了,坐下休息吧!”接著把一雙死寂的目光投向陸小魚,嘴角彎起,卻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謝大人。”蕭無雙和石英風恭聲應道,轉身走到帳篷的一角坐下。


    “請?”陸小魚戲謔的笑了笑,然後指著酒壺道:“瓶開柏葉酒,牌發九枝花。夜深無睡意,收席醉搓麻。”


    紅衫人眼皮一抬,死寂的眼珠動了動,笑道:“好靈敏的鼻子,陸公子喝酒是用鼻子嗎?”


    陸小魚挑了挑眉,歎道:“三十年的柏葉酒,配上一盅佛跳牆,前輩這是給我準備的斷頭飯嗎?”


    “哈哈!”紅衫人哈哈一笑,不過笑容浮現在老樹皮一樣的臉上,卻顯得那麽的詭異。


    陸小魚也笑了,若無旁人的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酒,一口灌進肚裏。“還沒請教前輩的大名。”


    紅衫人嘴角微微一抽,似乎想起了一些不願回想的往事,而後淡淡的說道:“三十年前,我叫段青陽,現在我叫血修羅。”


    “段青陽?天山神龍段青陽?”陸小魚心頭一顫,不由得再次看了紅衫人一眼。


    “不像嗎?”紅衫人道。


    “不像!”陸小魚搖搖頭,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這枯瘦如柴的人,就是昔年名滿天下、風流倜儻的天山第一劍客,那個令無數少女著迷的天山神龍。


    “前輩已經失蹤了三十多年,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而且還成了不死神王座下的血修羅。隻是前輩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陸小魚問道。


    血修羅搖搖頭,道:“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陸小魚歎了口氣,端起酒杯連喝了好幾杯後,說道:“好,我不問。不過你千裏迢迢的把我抓到這裏,總可以跟我說說原因吧?”


    “一年前,在江南天機樓有個殺手刺殺樓主嶽金鵬,不過失手被擒了。那個人,他的名字叫做孫林。你還有印象嗎?”血修羅反問道。


    “天機樓?”陸小魚低頭想了想,道:“不錯,我想起來了。那個殺手武功非常高,差一點就殺了嶽金鵬。原來他叫孫林,不過孫林這個名字似乎陌生的很。以他的武功,在武林中應該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當時真是令我十分費解。”


    血修羅點點頭,臉色有變得冷峻起來,道:“他的武功當然不錯,因為他是我的弟子,也是神王座下十二羅刹之首的血影羅刹。當日若非你的多事,出手夾住了孫林的劍尖,嶽金鵬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而孫林也就不會服毒自盡。”


    陸小魚現在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被送到這大沙漠中來,不過有一點卻不太明白,於是說道:“嶽金鵬是我的朋友,我當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有人殺他而無動於衷。孫林是我因而死,你若找我報仇,一刀殺了我幹脆利落。何必還要大費周折的將我送到這大沙漠中來?”


    血修羅倒了一杯酒,輕輕地推到陸小魚的跟前,道:“做為一個殺手,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怪不得別人,不過孫林終究是我的弟子,我還是要為他的死報仇的。”


    陸小魚夾了片牛肉,放在嘴裏慢慢嚼著,卻不說一句話,隻是笑嗬嗬的聽著血修羅繼續說道:“現在放在你眼前的有兩條路,一生一死。”


    “哪兩條路?”陸小魚手指在杯沿上輕輕滑動,淡淡的問道。


    血修羅雙目殺機一閃而逝,冷然道:“殺人償命,這就是第一條路。”


    陸小魚點點頭,道:“不錯,一名抵一命,這很公道,但是我到現在連個老婆還沒有,死了太可惜了。不妨聽聽第二條路。”


    “孫林死後,這血影羅刹之位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血修羅說到這,話音突然一頓,逼視著陸小魚。


    “所以我要是想活命就要頂上孫林的空缺,這就是第二條路,對不對?”陸小魚接過血修羅的話說道。


    血修羅點頭道:“不錯,你是個聰明人,應該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


    陸小魚卻搖搖頭,道:“我一向自由懶散慣了,受不了拘束,所以這第二條路走不通。可是我又不想死,前輩,有沒有第三條路?”


    “那你就死吧!”血修羅森然一笑,手掌已是握在了插在腳邊的長劍上。


    劍光一閃,血修羅身子未動,但長劍已是挽起幾朵劍花,直刺向陸小魚胸前的幾處要害。


    陸小魚手無寸鐵,當然不能以血肉之軀阻擋。可是血修羅的長劍已經像是毒蛇的尖牙即將咬穿自己的血管。


    於是陸小魚隻有後退,所以他就飄了起來,像是一片秋風中的落葉,連同座下的椅子一起斜飄十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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