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子傷兵的運氣屬實不錯,他在之前的戰鬥中被迫擊炮彈震暈了,剛剛才醒過來,第一下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走在不遠處的齊恒和勤務兵白老四。


    戰鬥已經結束,並且齊恒之前隻是負責指揮,也沒有帶隊衝鋒,所以齊恒隻是穿了一身士兵軍服,腦袋上扣了一頂鋼盔,但並沒有摘除自己的上校領章。而跟在齊恒身邊的勤務兵白老四腰裏還掛著駁殼槍,在雜亂的人群裏看過去,他倆的組合還是頗有些顯眼的。


    一睜眼就看見個中國軍隊的上校軍官朝自己走過來,自己的步槍還就在手邊,這個鬼子傷兵激動的好像連疼痛都快忘了,趕忙把手指搭在了扳機上。


    這個鬼子的左臂中彈,現在折疊在身下毫無知覺,右臂也被彈片擊中過,不過還可以勉強挪動。因為無力將步槍移動太遠,所以鬼子傷兵隻能等著齊恒和白老四自己走到他的槍口前麵。


    “砰!”


    突如其來的一聲槍響打破了戰場的沉悶,正在打掃戰場的官兵們迅速做出了反應,遠一點的就近尋找掩體,近一點看清發生了什麽的幾個士兵怒吼一聲就撲向了趴在地上的鬼子傷兵。


    而白老四和齊恒也應聲倒地。


    “噗噗噗!”


    幾乎同時,三把刺刀狠狠的紮進了鬼子的後背,用力攪動起來,鬼子傷兵抬起腦袋,大張著嘴巴, 麵帶獰笑似乎想說些什麽,卻隻發出了無力的“嗬嗬”聲。


    後來的一個戰士找不到地方下刀, 便掄起槍托猛砸鬼子的後腦勺, 一直砸到腦漿子都出來了, 這才把鬼子那張猙獰的醜臉徹底埋進地裏。


    更多的人則第一時間奔向了齊恒和白老四。


    坐在不遠處剛包紮完的祝古盛也急了,他一把推開擋住去路的醫護兵, 跌跌撞撞就朝齊恒跑了過去,在越過一具日軍屍體的時候還差點被絆個趔趄。


    “團長!”


    “團長你怎麽樣!”


    “來人!來人!醫護兵!醫護兵!”


    剛剛還死氣沉沉的戰場一下子重新喧鬧了起來。


    但沒等最近的人趕到,齊恒已經推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白老四, 自己坐了起來。


    “我沒事,醫護兵!白老四中槍了!”


    周圍的人七手八腳把白老四搬到一邊,這才看到白老四前胸後腰各有一個不大的彈孔,子彈應該是從他的後腰右邊射入, 斜向上穿過身體又從左側前胸射出,從射出口看子彈應該沒有在體內翻滾,但有沒有傷到重要氣管誰都說不準。


    軍醫主任鏡宇和一個醫護兵很快就趕了過來,鏡宇讓醫護兵按住倒在地上的白老四,現場大概檢查了一下, 出了一口氣:


    “貫穿傷,沒出血不多,應該沒傷到內髒, 一時半會死不了,但是得後送。”


    “我欠你一條命,”齊恒坐在地上,右手拍了拍白老四的肩膀。


    “呼,應該的, 團長。”白老四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咱就是太倒黴了,這剛出醫院又得回去了。”


    “閉嘴,別說話安靜躺著, 按住傷口, 等擔架來。”麵對傷號鏡宇可一點都不客氣, 囑咐醫護兵用紗布按住白老四的傷口,然後將目光投向了齊恒。


    “團長, 來, 我檢查一下你有沒有受傷。”


    齊恒慘笑一下, 向鏡宇伸出了滿是鮮血的左手:“運氣不好, 少了根指頭。”


    周圍的官兵們這次注意到, 齊恒左手的小指顫顫巍巍的耷拉在手掌邊,隻靠一小片皮肉勉強連接在手上。


    “團長!”


    有士兵驚呼了一聲。


    “叫啥,問題不大,這又死不了人。”齊恒訓斥了一聲,將手遞給了鏡宇。


    “團長,你手指的骨頭都被打碎了,隻剩下點皮,我實在接不上,就算去後方醫院也夠嗆。”


    鏡宇檢查完齊恒的傷勢,臉色很不好看。


    “那就切了,少根小指頭也不影響。”齊恒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咬牙從腰間拔出了刺刀。


    “停停停!團長你不能切!”看齊恒打算自己動手,鏡宇連忙阻止:


    “我是軍醫,團長你是傷員,現在你得聽我的,”鏡宇從隨身攜帶的醫療包裏拿出了一把消毒的手術刀和一個小號注射器:“你刺刀沒消過毒,割完很可能會感染,之後就麻煩了,還得我來。”


    “這是麻藥,團長你忍一下。”說著,鏡宇就準備取下針頭上的保護套。


    但齊恒把他攔了下來:“我們麻藥不多,留給重傷員,你直接割就行了,鬼子開槍之前可沒給我打麻藥。”


    “但是……”鏡宇還想說什麽,但被齊恒懟了回去:


    “沒那麽多但是,小傷別浪費麻藥,這玩意不好搞,別浪費完了以後……


    嗷!奶奶的!你下手也不提前說一聲!”


    齊恒正嘮叨呢, 鏡宇哢嚓一刀就把連在手上的小半根指頭給切了下來, 疼的齊恒直接喊了出來。


    “看什麽看!戰場打掃完了?該幹嘛幹嘛去!圍著我幹嘛,當靶子啊?”看到周圍圍觀士兵太多,齊恒板起臉一通訓斥,把他們都趕跑了。


    “奶奶的……疼死老子了。”等人走完了, 齊恒板起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齜牙咧嘴的罵道。


    十指連心,從齊恒額頭上流下的大顆汗珠和他有些失去血色的臉就看得出來不打麻藥就割掉手指到底有多痛苦了,之前的堅強都是在硬撐而已。


    “等一下,還不能包紮,要清理一下傷口的爛肉和髒東西,還要消毒。”鏡宇從包裏拿出一小瓶酒精,噗一下倒在了齊恒的傷口上。


    齊恒瞬間瞪圓了眼睛,雙眼通紅,死死盯著站在他正前方的祝古盛,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舌頭用力頂住上顎,拚命的抑製那種想要喊出聲的衝動。


    祝古盛看齊恒的模樣也不敢出聲,而他臉上殘留的大片鼻血也證明祝古盛自己的狀態比齊恒好不了太多,陣地上兩個級別最高的軍官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盯著對方,頗有些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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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齊恒來說,時間過得極為漫長,不知等了多久,鏡宇終於完成了傷口的消毒,用幹淨的紗布把齊恒的左手傷口包了起來。


    這時候祝古盛也敢說話了,他撿起之前掉在地上的齊恒的斷指,輕輕遞到了齊恒麵前:“團長,你兒子掉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兒子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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