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年神情訝然,沒想到楊老夫人和他外婆,還有這般淵源,媳婦說的對,這個世界確實很小,兜來轉去,其實都是熟人。


    “我沒見過我外婆,我出生時,外婆外公已經去世了。”陸寒年神情黯然。


    沒能見到外公外婆和母親,是他這一生最大的遺憾。


    楊老夫人神情變得憐惜,這孩子肯定吃了很多苦,她安慰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人這輩子總得吃點苦,年輕時吃苦不算什麽,你現在事業有成,家庭美滿幸福,還有個能幹的賢內助,你外公外婆他們地下有知,肯定很欣慰。”


    “他們肯定知道,每年清明,我都要和他們說的,還燒了好多元寶金條,他們在下麵不缺錢花。”江小暖笑著說,氣氛一下子輕鬆了。


    楊老夫人笑了,她是真的喜歡江小暖,模樣好性格活潑,嘴還甜,會來事兒,陸寒年這孩子是有福氣的,娶了這麽好的媳婦。


    “你姨婆是叫周玉華吧?”


    楊老夫人問起了周阿嬤,他們現在去長福路,和周阿嬤會和。


    “對,您認識我姨婆?”江小暖問。


    楊老夫人笑道:“周二小姐誰人不識啊,當年全海城的人幾乎都知道周二小姐,報紙上都報道她,她穿的新衣服,第二天就會有很多人模仿,她過生日辦宴會,當時出名的明星都會去捧場,風頭最勁的大小姐就是你們姨婆了,過得特別瀟灑。”


    那個時候,她最崇拜周大小姐,最羨慕周二小姐。


    這對姐妹都很優秀,但她覺得,還是二小姐過得最愜意,因為有姐姐撐腰呀,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享受生活,所有東西都要用最好的,男人想嫁就嫁,不喜歡了就離,鬧得全海城都沸沸揚揚,也沒人敢說二小姐一個不是。


    因為有周大小姐在前麵擋著,她最羨慕的就是這個,不管做什麽,前麵都有人替你遮風擋雨,多幸福啊。


    江小暖也笑了,姨婆說過一些從前的事,但說得很少,她大致能猜出來,姨婆年輕時必然很驕傲很風光,可沒想到,姨婆竟會這麽風光。


    可她也更憐惜姨婆了,這麽驕傲的大小姐,那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其中的苦,隻有姨婆自己心裏明白了。


    “我姨婆前些年吃了很多苦,家離子散,幸好現在母子團圓,苦盡甘來了。”江小暖說道。


    楊老夫人歎了口氣,感慨道:“人的一生變幻莫測,誰都不敢保證這輩子不遇到坎,有句詩怎麽說來著,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這話說的好,及時行樂才好。”


    她現在挺後悔,年輕時舍不得吃穿,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三份,省吃儉用省下的錢,結果全讓男人拿去養狐狸精了。


    他們已經到了周記餛飩店,門麵有點新,應該是新開的,不過他們今天運氣很不錯,老板今天恰好在店裏,周阿嬤說,老板親自下廚味道才正宗,但老板太忙,幾個店輪流轉,得運氣好才碰得到。


    店裏裝修得還挺氣派,現在不是飯點,店裏沒幾個人,廚房是玻璃窗,看得很清楚,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忙碌著,熱氣騰騰的。


    “幾位裏邊請。”


    夥計殷勤出來迎接,他一看這幾位就知道是貴客,尤其是那老太太,那翡翠首飾都夠買他家的店了。


    “回頭還個老太太來,麻煩你帶她過來。”江小暖說道。


    “放心,一準給帶來。”


    夥計痛快答應了,特有眼力見兒,一看楊老夫人母子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是對岸過來的。


    “您幾位是那邊回來探親的吧?”


    “是啊,你怎麽看出來的?”楊老夫人很好奇,她本地話說得很地道呢。


    夥計得意道:“你們這貴氣不一般,我這眼睛每天迎來送客的,見的人多了,而且我們店是老字號,那邊好多人都念舊,會找過來吃。”


    這幾年回來探親的人多了,好些人都找上門吃記憶裏的那碗餛飩,時間一長,夥計一眼就能看出來。


    楊老夫人豎起大拇指誇讚,“你這眼力真厲害,好好幹,以後肯定有出息。”


    夥計有點羞澀,臉紅道:“謝您老金口玉言了,不瞞您說,我的目標是大堂經理,過幾年我肯定能實現,到時候您老再來吃餛飩,就得叫我經理了。”


    江小暖忍俊不禁,這夥計有意思,年紀不大誌向挺高,不過任何事都有可能,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很多老板都是從跑堂夥計幹起的,這個小夥計年輕機靈,嘴甜還有眼力,日後的前程應該不止大堂經理呢。


    “加油幹,我覺得你很能幹,可能還能當總經理呢。”楊老夫人鼓勵道。


    夥計臉更紅了,連連搖頭,“總經理我可沒想過,我連小學都沒念完,沒那個本事,能當大堂經理就知足了。”


    大堂經理每個月有八十八塊工資,他當夥計才三十二塊,多了兩倍都不止,小夥計做夢都想當經理,也是他努力上班的最大動力。


    “小夥子,下班了別隻想著玩,多看看書,你會學到很多東西的。”楊老夫人語重心長地提醒。


    夥計麵有所思,他知道,這位老太太肯定不是一般人,她說的話肯定是對的,要不他去買幾本書看看?


    “老太太,您說我應該看啥書?”夥計認真請教。


    “什麽書都行,名人傳記,曆史典故,都能讓你學到很多東西。”楊老夫人很願意指點年輕人。


    她說的這些書,都是她自己常看的,其實她也沒上幾年學,現在的知識儲備,都是這幾十年看書學到的,遇到糟心事時,她就關在書房裏看書,看幾個小時心就平靜了。


    夥計仔細記下了,“謝謝您指點,回頭我就去買書。”


    “加油!”


    楊老夫人在他肩上拍了拍。


    夥計出去了,過了會兒,帶著周阿嬤進屋,周阿嬤特意換了身旗袍,還披了件大衣,戴上了首飾,雍容華貴,氣質不俗。


    楊老夫人站起了身,笑著說:“周二小姐,多年未見,依然氣質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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