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一狐疑地看看花青染,又看看胡顏,總覺得這二人之間有些古怪。他突然想到,花青染最初來到六合縣,可是為了誅殺女祭司的。胡顏她與花青染到底是何種關係?忽然,他想到第一次見到胡顏時,她腹部的那個傷口。剛才,胡顏所捂著的地方,正是那裏!難道說,花青染就是刺傷胡顏的那個人?!不不,一定不是這樣。以胡顏那睚眥必報的性格而言,若真是花青染傷了她,她怎麽可能容他活到現在?那麽,傷了胡顏的人,又是誰?!


    胡顏端過麵粉,信誓旦旦道:“司韶說要吃我親手做的麵條,那就必須做麵條。我從來不是一個言而無信之人。”轉頭看向白子戚,“你想辦法,教我做成麵條。”


    白子戚掃了那稀麵一眼,道:“用油擀麵,然後……切切看吧。”有些事,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胡顏得令,開始忙活起來了。


    花青染靜靜而立,看著胡顏忙活得熱火朝天,唇角勾起一個淺淡的笑意。姐姐?阿顏?不知為何,他越發想喚她姐姐。隻有他喚她姐姐,她才會產生和自己一眼的感受吧——又愛又恨。明明想要殺死對方,卻強迫自己寬宏大量地學會原諒。時間是個好老師,可惜,自己卻不是個好學生。花青染輕輕垂下眸子,想起了另一個女子。那個女子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紀,曾用一雙溫熱的小手抱住他的頭,軟軟糯糯地喚他哥哥。


    在白子戚的指點下,胡顏忙得額頭見汗,瞪著那稀麵的樣子,簡直就如同遇見了仇敵。


    白子戚覺得好笑,道:“不用那麽緊張。”


    胡顏否認道:“我不緊張,是麵緊張。”


    白子戚幹脆道:“這麵無論做成什麽樣,都是入口的。就算生麵,也可吃。”


    胡顏終於放下心,鬆了鬆筋骨,道:“也是這個道理。”


    曲南一最是見不慣白子戚登堂入室還搶占了自己的位置,於是湊到胡顏的另一邊,緊緊挨著她,道:“阿顏盡管做吧,我也折騰得餓了,若能有幸嚐到阿顏親手做的麵,定會欣喜異常。”


    胡顏朗聲一笑,大氣磅礴道:“此要求,滿足你!”


    曲南一勾唇一笑,看向白子戚,道:“有件事,一直不解,還請白茂才幫本官捋順一下思路。”


    白子戚轉頭看向曲南一:“不敢。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曲南一伸手,順了順胡顏淩亂的發絲,這才笑吟吟地道:“白茂才是如何知道,阿顏在老道那裏?本官見老道那裏有很多草藥,不知是從何處購買,可與白茂才有關係?”


    白子戚道:“想必大人已知,子戚是‘濟心堂’的東家。大人抱著花姑娘來到‘濟心堂’尋醫問診,雖沒說一二,但你二人身上卻沾染了煉製丹藥所散發出的特殊氣味。巧的是,那老道的藥材都是在‘濟心堂’*。子戚略一思量,便知道老道那裏出了事。


    “曲大人曾答應子戚,將阿顏借給我當護衛。子戚一早就跑到縣衙裏要人,卻見縣衙大門緊縮,猜測是出了大事。


    “兩事和在一處,稍加猜測,子戚便趕赴老道所住的宅子,抱走了重傷的阿顏,為其調養。”白子戚每次說到“抱”字上,都有意無意地加重三分語氣。


    曲南一聽到胡顏重傷,當即愣了一下。他雖知道胡顏吐過一口血,卻並不知她傷得多重。再者,胡顏又是假昏、又是誘他親吻她,一頓折騰,看起來當真是生龍活虎。當時,她除了身體有些冰涼外,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


    乍一聽白子戚說胡顏受了重傷,曲南一是不信的。可不知為何,瞧著胡顏那波瀾不驚的側臉,他心中竟隱隱作痛,直接信了十分。


    如此驕傲的一個女子,就算病了、痛了,又豈會露出弱弱之態,讓人憐憫?


    曲南一覺得心口悶疼,伸手攥住胡顏的小手,低啞地喚了聲:“阿顏……”


    胡顏一直聽著二人對話,也知道曲南一此刻心中所想,便笑了笑,道:“已經無礙,再調理一段時日便好。”也許,馬上就會恢複如常。


    曲南一攥著胡顏的手不放,盯著她的眼睛看,想從中找出一絲的氣惱之意。可惜,沒有。曲南一的心情有些複雜。既希望胡顏氣惱不已,又希望她能理解他當時之舉。畢竟,他確實扔下她,抱著花如顏去求醫問藥。他說,讓她等著他。可她最終等到的卻是白子戚。此時若放在一般的女子身上,怕是早就心涼了。還是說,她的心從未因自己熱過?曲南一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胡顏何其聰慧,簡直就是人老成精。她見曲南一執意要個答案,便道:“曲南一,我不氣惱,是不想和自己過不去。其二,你為我所作所為,我看在眼裏,便不會無理取鬧。其三,你知我心中有事,不要再……”


    曲南一聽著前兩條理由,心裏美滋滋的,簡直可以用飄飄欲仙來形容。可當他聽到胡顏的第三個理由時,突然臉色一變,打斷道:“好了,再不做你的麵條,水就燒幹了。水燒幹了不要緊,眼瞧著要一個時辰了。”


    胡顏閉嘴,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曲南一轉身走開,倚靠在門口,與花青染各占了半個門框。他低頭,捏了捏手指,將油脂撚開。不要再如何?嗬……自作多情嗎?那封雲起有什麽好,值得你一心待他?阿顏,你可知,你的心裏裝了誰,便是要那個人死。胡顏是綠腰,綠腰卻不是阿顏。他曲南一對綠腰的承諾,沒有變。封雲起,隻能去地下陪綠腰,做一對兒鬼鴛鴦。曲南一抬頭,看向胡顏,淺淺地勾起唇角:至於你胡顏,隻能陪著我曲南一,生死相依!


    實則,曲南一還是沒有搞明白,胡顏不是對封雲起死心塌地,而是在意他的身體,不容許有任何破損。哪怕傷了自己,也要護那具身體的周全。曲南一真正的情敵,至今沒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曲南一手間的油脂,令他不悅。他抬手,拍向花青染的肩膀,蹭掉手中的油脂。


    花青染身子一僵,由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吟。


    曲南一眸光一閃,又要抬手去拍花青染的肩膀。


    花青染突然伸出手,擋開曲南一的爪子。


    曲南一收回手,問:“受傷了?”


    花青染恍若自言自語般喃喃道:“有些疼。”那模樣,竟似個純潔無暇的孩童,隻是在單純地說疼。既不是為讓人憐惜,又不想引人注意。偏偏,那副自己舔舐傷口的樣子卻令人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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