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一趕著馬車,來到封家,直接從大門而入。


    院內都是封老婦人帶來的家丁和女眷,雖是數九寒天,卻也香味撲鼻。


    在眾目睽睽之下,曲南一直接將馬車趕到封雲起的房前,然後跳下馬車,直奔房裏去。


    馬車內,花青染和白子戚互看一眼,也下了馬車,一步一挪地往屋裏去。每個人都想走一點,快點兒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卻因身體受傷頗重,隻能一點一點的挪動著。就這樣,即便出了一身的冷汗,也沒挪出兩步去。


    花青染與白子戚再次互看一眼,然後伸出手,攙扶著彼此,依仗著兩個人的力量,終是走進了屋。


    屋裏,胡顏躺在床上,封雲起和曲南一已經霸占了床邊的位置。


    白子戚與花青染相互攙扶著來到床邊,一同垂眸看向胡顏,那個令他們朝思暮想的壞女人。


    胡顏的發絲披散,黑亮得好似錦緞,令人愛不釋手;她原本就不胖,如今更是清瘦了幾分,纖細的腰肢仿佛微微用力就能將其捏斷;一張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是吹彈得破的嬌嫩肌膚,細膩得看不見麵孔;長長的睫毛,微卷,挺直的鼻峰,微肉;飽滿的唇瓣,微張。微微、微微,就是這種微微的點點滴滴,令人心癢、心動、心痛……


    真想,一個人獨占這種微微。


    白子戚伸出手,去摸胡顏的臉。結果,與花青染的手碰到一起。緊接著,曲南一伸出手,推開二人的手。再然後,封雲起直接在胡顏的臉上扣下半張銀麵具,不讓任何人觸碰。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暗生惱意。


    白子戚再次伸出手,摸向胡顏的脈搏,這一次,卻沒有人阻止。


    曲南一關心地問:“怎麽樣?”


    白子戚借勢坐在床邊,攥著胡顏的手,道:“睡著了,挺沉。”


    眾人將提溜的心放下,齊齊噓了一口氣。


    封雲起直接開口道:“既然獸獸無事,各位就回吧。”


    曲南一道:“我官複原職,阿顏也還是我的護衛,自然隨我回縣衙。”


    花青染道:“她在哪兒,我在哪兒。”


    白子戚道:“紅蓮尊主沒死,現在就內亂,早了點兒。”


    眾人齊齊一愣,異口同聲道:“沒死?”都快砍成兩截了,居然沒死?開玩笑呢吧?


    白子戚道:“你們不知她有多恐怖,真以為幾刀就能殺了她?若真如此簡單,我……嗬……”他不再多言,伸手取下胡顏的麵具,望著她的眉眼,幽幽道:“讓我陪她一天。明天……”明天怎樣,他自己也說不準。若紅蓮尊主尋他去,就算他隻有一口氣,也必須爬去。以往,他不怕死,可如今,他不但心生牽掛,且想著能與她長相廝守。他對她有情,她對他又豈是無意?


    她信他。


    她明知道,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卻還是選擇了信他。


    她也曾試探他,卻從不曾將他當條狗,鄙視他、折辱他。


    如今,他洞悉了紅蓮尊主的一個秘密,務必要告訴她。也許,這才是紅蓮尊主唯一的弱點,唯一能殺了她的方式。


    對於白子戚的身份,眾人早已心知肚明。


    詭異的是,沒有人懷疑白子戚會借機對胡顏下手。許是因為胡顏信任他,所以,眾人也不去懷疑他。


    隻不過,他一開口就要占第一天,卻是誰也不同意的。


    憑什麽?!


    誰不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著胡顏回來?眼下,隻想守著她,等她醒來,好傾訴柔腸。


    沒有人開口應話,便是否決了白子戚的提議。


    白子戚也不惱,直接將身子一歪,躺在了床上。


    呦嗬!這……這就躺床上去了?!


    曲南一等人目瞪口呆啊。


    要不要這麽直接啊?要不要這麽不要臉啊?要不要這麽找打啊?!


    麵對眾人虎視眈眈的目光,白子戚淡淡道:“我身受重傷,恐命不久矣。讓我躺會兒。”言罷,抬起手,示意眾人號脈。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齊齊看向花青染。這裏,也就他略懂岐黃之術的皮毛。


    花青染坐在床上,為白子戚診脈。這一診之下,還真就發現白子戚脈若遊絲,且斷斷續續,大有一命嗚呼的跡象。


    花青染點了點頭,對曲南一和封雲起道:“命不久矣。”


    按理說,聽到這個消息,曲南一和封雲起都應該十分開心,畢竟又少了一名勁敵,但世間很多事,都不能按理說,因為還有人情在。與白子戚鬥了這麽久,說一點兒感情沒有,那是假的。


    為什麽有不是冤家不聚頭之說?為什麽有很多人最尊重的竟是自己的敵人?因為投入的感情,不假。而人的感情,最易變。


    曲南一直接搬來胡凳,坐在床邊,道:“待阿顏醒來,我與她說幾句話,便讓你陪她。”


    封雲起直接扯起曲南一,道:“走,陪爺喝酒去。咱大大方方的,就給他一個時辰,等會兒咱再來。”衝著花青染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一起。


    曲南一斜眼看向封雲起,發現這人才是個鬼頭。一個時辰?胡顏能不能醒過來都兩說。但是,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先喝倒封雲起,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封雲起暗道:先把曲南一喝倒再說。


    曲南一和封雲起相似一笑,勾肩搭背地走了。


    花青染看了眼白子戚和胡顏,尾隨在曲南一和封雲起的身後,走了。


    房間裏,隻剩下白子戚和胡顏。


    白子戚側過身,用手指細細描繪著胡顏的容顏,低聲道:“他們都走了,你是不是敢睜開眼睛,看看我?”


    胡顏沒有睜開眼睛,唇角卻是翹了翹。身子一轉,麵向白子戚,睜開眼睛,道:“就屬你最雞賊。”


    白子戚突然抱住胡顏,用力吻了上去。直到將胡顏的吻得氣喘籲籲、嬌喘連連,白子戚才將唇向後退了一點縫隙,沙啞低語道:“思念如魔,甚是狂浪。”


    胡顏的眼中泛起瀲灩,目光盈盈地望著白子戚,幽幽道:“命不久矣之人,卻如此狂浪,實在有違天和。”


    白子戚溫柔一笑,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道:“騙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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