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一嗤笑一聲,垂眸,盯著火堆道:“能不恨嗎?若因為自己弱,就被自己喜歡的女人抹掉相處時的記憶,是個男人都會產生恨意。尤其是在,這個女人又跟其他男子好上了。這東西,隻不過是曾經愛得越深,此刻恨意越濃罷了。”


    花青染顯得十分激動,冷聲快語道:“所以,他就變得法的折辱姐姐?!若沒有姐姐,他早死了!還能在這裏活蹦亂跳的折辱人?!他就是一隻狗蛋!”


    花青染第一次罵人,顯然是氣得很了。


    白子戚與曲南一同事側目,看向花青染。


    花青染回過神,又恢複成那副謫仙的樣子,淡淡道:“罵得不對嗎?”


    白子戚與曲南一同時點頭。


    有人道:“罵得對。”


    三人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


    但見封雲起掀開車簾,裹著棉被,來到火堆旁,坐在了木墩上。


    沒有人搭理封雲起。


    封雲起悶悶地咳了幾聲,道:“昂哲為人陰狠,手段最是殘忍,落在他手中的戰俘,若是小兵,便會直接砍殺,或者充當奴隸;若是一些將領……”


    曲南一、白子戚和花青染終於給封雲起一個正眼,看向他,聽他說。他們的眼神十分駭人,既有著對胡顏生死的關心,也有著對封雲起的恨意。他們就好像潛伏著的野獸,隻待封雲起把重要的話說完,就群起攻之,讓他死無葬身之處。


    封雲起喘了兩口氣後,接著道:“一般而言,能在昂哲手中活著挺過七天的人,至今……沒有。”


    曲南一等人的呼吸一窒,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封雲起道:“我昏昏沉沉睡了三天,所剩時間不多,不如即刻趕路。”


    其實,曲南一也急著趕路,卻不得不停下,等消息。他估計,白子戚放了煙花,是在等人,且是一個能提供胡顏具體位置的人。曲南一沒有問,因為他相信,白子戚不會無的放矢。與其沒頭沒腦地追,不如確定方向後,再追。


    他見白子戚老神在在,也就穩住心緒,不語。


    封雲起自知,自己得了胡顏的感情,胡顏又聲稱與他們不再相幹,他們完全義務陪自己去救胡顏。可事實卻是,他們比重傷的自己跑得更快。


    花青染的話,他聽見了,卻已經不知自己要如何回應了。他倒是想現在就站起來,大聲嗬斥花青染的無恥,然後獨自一人去救胡顏。


    沉默中。


    曲南一道:“你不是記不得十年間的事嗎?為何知道昂哲道脾氣秉性?”


    封雲起淡淡道:“無涯說的。”


    曲南一不在言語。


    封雲起揉搓了一把臉,對花青染道:“都說道士能掐會算,你就不能算算,阿……獸獸在哪兒個方位?”


    花青染用眼尾看向封雲起,幹巴巴地道:“我與她有姻緣,自然算不出她在何處。”


    封雲起的本來十分蒼白,聽了這話,果斷黑了。


    花青染繼續道:“你若有昂哲的貼身物件,我倒是能推算個一二。”


    封雲起的眼睛一亮,看向曲南一,“昂哲有兩隻彎刀,隻帶走了一隻。”


    曲南一冷著臉,道:“我出門還背著那東西?”衙役收拾封家殘局的時候,確實撿到了一柄質地不錯的彎刀,卻以為其主已經被殺死,哪裏想到昂哲跑了?!


    封雲起皺眉,不語。


    花青染又道:“計算有,也要等到十五月圓之時,借助天地浩然正氣,才能算得準。”


    所有人,一起遞給花青染一個巨大的鄙視眼神。


    花青染輕歎一聲,惆悵道:“功到用時,方恨睡得太多。”


    原本十分緊張的心情,竟因這句話又緩解了兩分。


    白子戚道:“你這話說得,倒有幾分阿顏的強調。”


    花青染坦言道:“心悅一個人,總在心中想她的樣子,有時候,自然而然就成了那個人。你們不覺得,司韶在某些時候,更像阿顏?”


    曲南一看向封雲起,似笑非笑的道:“清染,你在阿顏選定的男人麵前如此表白,不好吧?”


    花青染竟來了一句:“我不怕他知道。”


    曲南一撫額,感覺自己的思想與花青染之間,好像隔了一百年。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何胡顏自稱老矣,身上總有那種遺世獨立的孤單,如影隨形。原來,是沒人懂她的心思。嗯?自己也不懂嗎?怎麽會!他可是最懂她的。


    封雲起感覺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他坐在這裏,等著他們出手相助,結果……被他們飛出的小刀,一把接著一把地紮在心上,若是以往,他早就……早就如何?嗬……這已經不是以前如何就能解決的事,而是未來要如何才能走下去的路。


    在詭異的沉默中,有人快馬加鞭而來。


    眾人扭頭看去。是搜侯。


    搜侯直接來到曲南一的身邊,抱拳道:“公子,尋到了昂哲等人曾落腳地地方,卻又失去了蹤跡。顯然,他們有人在塗抹蹤跡,防止跟蹤。”


    曲南一站起身,道:“帶路。”他要去看看。


    就在這時,又有馬蹄聲由相反的方向傳來。


    眾人再次扭頭看去。


    一匹通體黝黑的黑馬出現,卻不見人。


    白子戚坐在木墩上,伸出左手,變換了三個手勢。分別是三、六、十。


    一個蒙麵黑衣悄然無聲地從馬肚子下翻身躍起,站在了白子戚的麵前,單膝跪下,抱拳道:“主子。”


    白子戚看向蒙麵黑衣人,道:“通知昂哲,兩天後,戌時初,我在這裏等他。獒爪有弊端,我要親自給他調整一下。”


    蒙麵黑衣人眼中流露出為難之色,卻還是抱拳應道:“諾!”


    白子戚拿起木柴,捅了捅火,悠悠道:“去追吧。追不到,你們所有人,都不用再回來見我。”


    蒙麵人一凜,目露決絕之色,沉聲應道:“諾!”不在耽擱,轉身離去。來時是一匹馬的馬蹄聲,去時卻仿若千軍萬馬,踢踏聲不絕於耳,漸行漸遠。


    原來,白子戚真正的勢力不在六合縣,而是在織花縣。


    曲南一道:“走吧,去看看阿顏曾經輾轉過的地方。”


    眾人相繼站起身,飛身上馬,隨同搜侯來到胡顏被當成大米倒在地上的地方。


    為了看得清楚,每個人都點起了火把,將這一小方天地照亮。


    搜侯指著地麵道:“屬下在出六合縣的荒路上,發現了一些米粒和車轍。試想,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在家裏準備過年,怎麽會帶著糧食向外走?屬下留了心,卻發現那米粒不見了。直到路過這裏,發現了大量的米粒。此處十分偏僻,正是躲避追兵的最好逃亡路。屬下在這附近尋了片刻,發現了……”


    所有人的呼吸一窒,幾乎是同事,曲南一、白子戚、花青染和封雲起,異口同聲地大喝道:“發現了什麽?!”


    搜侯著實被嚇了一跳,暗道:好大的殺氣!


    搜侯不敢耽擱,忙從懷中掏出一塊疊好的帕子,送到曲南一的麵前。


    四名男子一同伸手,就要去奪那隻帕子,搜侯和展壕忙用身體擋住其他人,曲南一更是動作極快,瞬間取走了帕子,在手中展開。


    所有人,皆屏住呼吸,湊近去看。


    當最後一層帕子展開,兩片染了淡粉色血痕的指甲赫然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四名男子的眸子皆是一縮,那種挖心割肉的痛,瞬間衝入身體,不停地肆虐!


    曲南一將指甲攥緊手中,緊緊的。手指心被指甲刺破,而不知痛。他從來舍不得傷一下的女子,竟……竟被人拔掉了手指甲?!


    曲南一憤怒了,已經到了難以控製的地步。他的眸光縮成一線,兩隻眼睛裏似乎隱著兩把刀,隨時會剖開昂哲的腹部,將其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白子戚的手又開始顫抖,止不住的顫抖。是他,是他……是他做出了獒爪,讓他有了可以折磨胡顏的利器。是他……是他收了尾金就轉身,全然不知胡顏在遭遇著怎樣的痛苦!胸腔裏一陣翻滾,鐵鏽等味道湧上喉嚨變得腥臭。他終於嚐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是那麽的惡心!


    花青染手中的“三界”發出一聲聲的龍吟,似乎卷著寒風在咆哮,那般憤怒,如此悲鳴。這是他們看到的傷,看不到的呢?花青染不敢繼續去想。若他能勇敢一點,早一點站出來,陪在她身邊,就不會讓昂哲鑽了空子。為何,想得如此明白的他,竟還是需要時間獨自舔舐傷口?!用情至深呐……


    封雲起背對著眾人,負手而立。風揚起他的長發,如同惡魔般飛舞。在別人看不可的角落裏,他的眼睛在變幻著樣子,事兒全黑,事兒變成正常。可這所謂的正常,卻又十分不正常。因為那裏,閃爍著邪惡的凶光。他的唇角輕輕上揚。他在笑!他竟然在笑!


    他笑得格外殘忍,就好像在品食敵人的血液鮮肉;他笑得格外恐怖,就好像一腳踏入了魔道,整個人的心性再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神識珠”炸裂,看來對他的影響還是挺大的。


    曲南一張開手,將胡顏的兩片染血從手心裏拔出,用帕子包好,放進了自己的懷裏,看向封雲起,沙啞道:“你知不知道,她失去了處-女-身,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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