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本君的救命恩人。”那人目光轉向楊牧雲說道。


    這群人又轉向楊牧雲跪拜。


    “多謝恩人救了我們大君。”


    楊牧雲有些手足無措。


    “他們都是本君的家奴,”那人說道:“你救了本君,理應接受他們的叩謝。”


    “唔......這就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楊牧雲心說這個被稱為大君的不知是個什麽人物。


    一通跪拜叩謝,這群人站起身,當即便有七八人過去抬那死虎。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楊牧雲向那人問道。


    那人昂首笑道:“我嘛,姓李名瑈,字粹之。看起來我癡長你幾歲,稱呼我李兄便是。”


    楊牧雲見儀表不凡,舉手投足間頗有貴氣,用民間的兄弟之稱似乎不妥,正躊躇間,李瑈的一個手下說道:“這是我們的首陽大君。”


    “首陽大君?”楊牧雲一時沒明白過來。


    在朝鮮,王室除世子外,王後所生其餘嫡子均被封為大君。這位首陽大君李瑈便是朝鮮國王李珦的親弟弟,在朝鮮國內身份尊貴。


    “恩人真好功夫,”李瑈讚道:“一刀貫透猛虎後腦,世上有你這般功夫的人不多。”朝鮮的上層貴族子弟均在大明國子監進修過,故大多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李瑈也不例外。


    “大君過獎了,”楊牧雲謙遜道:“微末技藝,不值一提。”


    “恩人不必過謙,”李瑈道:“你這便隨我回去,本君要好生答謝你一番。”


    “大君客氣了,在下還有要事,不能耽擱,告辭!”楊牧雲一拱手,正欲離開,卻被李瑈一把拉住。


    “恩人這樣做,是看不起本君麽?”


    “大君何出此言?”楊牧雲一愕。


    李瑈微微一笑,“恩人隨我一行,耽擱不了多少時候,要是真有什麽事,說不定本君還可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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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甚是熱情,楊牧雲不好再推脫,隻得答應他的邀請。


    李瑈讓人牽過來一匹馬,讓楊牧雲騎上與自己並肩而行。


    “請問大君,這裏是什麽地方?”楊牧雲騎上馬問道。


    “這裏是江原道,本君今日來此狩獵,不想遇到這畜牲,要不是恩人出手相救,後果真不堪設想。”


    “請大君不要再叫我恩人了,聽起來怪怪的。”


    “那好,”李瑈笑道:“我叫你一聲賢弟,你稱呼我李兄,如何?”


    “這如何敢當?”


    “你我一見如故,就不用客氣了,”李瑈笑道:“賢弟是乘船來此的?”


    “嗯,海上遇見風浪,我失足落水漂到這裏,不想遇見大君......”


    “不是讓你稱呼我李兄麽?”


    “這......”楊牧雲看了一眼守護在他前後的一群手下,“不大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你再稱呼我為大君,我可要生氣了。”李瑈說著眼睛一瞪,胡子一翹,真的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唔......李兄。”


    “這就對了,”李瑈一笑,“賢弟不知來自大明何處?”


    “湖州,”楊牧雲不想說出自己真實身份,便胡謅道:“我與人出海行商,不慎落海,卻在這裏碰見大君......不,李兄。”


    李瑈哈哈大笑,“這就是緣分了,賢弟與人去的地方是倭國麽?不然身上怎麽會佩帶兩把倭刀呢?說起來倭人鍛製的刀具確實鋒利無比,別說賢弟,連愚兄也覺得世間少有呢!”


    “如果李兄喜歡的話,我可以送李兄一把。”


    “君子不奪人所好,”李瑈笑道:“這倭刀我家中也珍藏有幾把!”接著話音一轉,“賢弟讀過書麽?可否在大明考取過功名?”


    楊牧雲含糊道:“讀過一些,隻是未能考取功名,不然也不會與人出海行商了。”


    “難怪,”李瑈點點頭,“不過以賢弟的本事,何必出海冒險掙些許蠅頭小利呢?不如跟著愚兄,愚兄會向王上推薦你擔任一項武職,如何?”


    “王上?”楊牧雲驚訝道。


    “恩公還不知道,”李瑈的一名手下說道:“我們大君是當今王上的親弟弟,有大君推薦,恩公步入仕途易如反掌。”


    “多謝李兄,不過在下閑散慣了,怕受不得約束......”


    “賢弟不必客氣,”李瑈以為他隻是隨口一說,便道:“你在大明雖說籍籍無名,但在我朝鮮未始不能闖出一番名堂。我朝鮮北有女真時常犯我境內,南有倭寇對我虎視眈眈,大有賢弟施展拳腳的地方。”


    聽他一番高談闊論,楊牧雲心中暗暗苦笑,這位大君熱情過甚,自己要想推卻他的一番好意,有些難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既然知道所處的地方,那麽找機會回大明就容易得多了。


    “賢弟先跟我去江陵府,”李瑈說道:“然後隨我回漢陽,我會找機會讓你麵見王上,賢弟一身本事,想來王上也一定會欣賞你的。”


    “多謝李兄。”楊牧雲嘴上雖這樣說,心裏卻是另一番盤算,待得將路線打聽清楚,再行離開。


    “賢弟不必客氣,”李瑈笑道:“隻是要先委屈些日子。”


    ————————————


    苗地,辰溪峒。


    一天早上,一名苗人女子的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侯璡死了,死在了安排的住處。被推門送飯的苗人侍女發現。


    一石擊起千層浪,副使方瑛當即大叫大嚷,說苗人無信,破壞和談,暗殺朝廷大員,他這就回去稟明總督大人,讓他發兵。


    辰溪峒峒主卯繞浡當即回罵,說要殺你們還用得著偷偷摸摸麽?再要隨口汙蔑,就別怪他不客氣。


    兩人越說火氣越大,當即拔刀相向。


    “住手!”姵妦和婼長老來了,喝止了他們。


    “姵妦姑娘,”方瑛道:“我們侯大人死在了你們這裏,你們要是不給個說話,有什麽嚴重的後果,由你們一力承擔!”


    “大祭司,別聽他胡說,一定是他們的陰謀,”卯繞浡嘿然冷笑,“有什麽嚴重後果,不就是派兵來攻麽?我們怕你怎地?無論來多少人都讓你們有來無回!”


    姵妦秀眉一皺,“侯大人的屍體在哪裏?快帶我去看看!”


    ......


    侯璡躺在床上,已死去多時,其渾身青紫,七竅流血,流出的血也呈紫黑色,顯是中毒而死。


    “侯大人一定是你們毒死的。”方瑛一進門就大聲叫道。


    “你胡說!”卯繞浡怒目相向,“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一刀砍了你!”


    “好啊!你且放馬過來。”方瑛手握刀柄。


    “都不要吵了!”姵妦高聲道:“方將軍,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這麽說不嫌武斷麽?”


    “你們苗人是慣會用毒的,”方瑛道:“侯大人一看就是中毒而死,容不得你們狡辯!”


    “方將軍又怎知是我們下的毒?”姵妦俏臉一寒,“你可有證據?”


    “我......”方瑛一時語塞,隨即道:“你們個個都是用毒高手,侯大人死在你們這裏,還需要什麽證據?”


    “你再說一句試試看,”婼長老踏前一步,陰惻惻的道:“老身就讓你嚐嚐我苗家真正蠱毒的厲害。”


    “你......別過來,”方瑛臉色一變,“你們這樣無視朝廷尊嚴,真不怕朝廷發大軍征討麽?”


    婼長老冷笑一聲,“你們漢人曆朝曆代征討我們的還少麽?我們什麽時候屈服過?神主好心想與你們講和,你們卻使出這樣的齷齪伎倆栽贓嫁禍,這便是你們朝廷的尊嚴?”


    “你血口噴人!”方瑛漲紅了臉,“侯大人是堂堂兵部大員,我們這邊誰會謀害他來嫁禍你們?無憑無據,你不要信口雌黃!”


    “你也知道無憑無據?”姵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一口咬定是我們暗害了你們的侯大人,可曾拿出什麽證據?”


    隻聽一聲咳嗽,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湖廣按察使史鬆開口說道:“姵妦姑娘,我們侯大人死在你們這裏,這是事實!真相究竟如何,你們是不能不給個交代的。”說到這兒頓了頓,“侯大人之死要是傳揚出去,到時朝廷震怒,皇上真的發大軍來攻,就要死更多的人了。”


    “那好!”姵妦一臉肅然的說道:“那就給我們幾天時間,我們會把事情查個清清楚楚!”


    “那姵妦姑娘你說需要幾天呐?”方瑛追問。


    姵妦冷著臉一言不發。


    “我們大祭司已經說要把這姓侯的死因查個清楚了,你還想怎樣?”卯繞浡怒目圓睜,“姓方的你別太過分。”


    “我可以等姵妦姑娘慢慢查,”方瑛眯起眼睛說道:“就是不知皇上有沒有耐心等下去。”一抱拳,“告辭!”


    還未轉身,就聽見姵妦的聲音,“站住!”


    “姵妦姑娘還有何見教?”


    “事情還未查清楚誰也不能離開這裏,”姵妦寒著臉說道:“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方瑛與史鬆的臉色俱各一變。


    “你們......你們殺了人,還要扣人,”方瑛鐵青著臉說道:“這樣對待朝廷來使,就不怕......”


    “方將軍,我們都不怕,你怕什麽?”姵妦冷冷吩咐一聲,“來人,把他們都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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