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東,這樣的條件你都敢答應?我看你想當廠長想瘋了!”從陳世法的辦公室出來,武庚打頭就是一棒槌,他還生怕打不醒這個小“官迷”,又苦口婆心勸道,“當廠長有什麽好,哪有你銷售科長自在?給個副廠長都不換!”


    看著秦東仍是一臉笑容,武庚拍拍自己腦袋又摸摸秦東額頭,“燒糊塗了吧你?糖廠的水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啊!你就不怕把自己坑進去?”


    “我知道,”武庚的一片心意秦東自然明白,“可是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活著幹死了算,誰坑誰還不知道呢。”


    “呀呀呀,”武庚是真被氣笑了,“你們家老祖宗坑人坑習慣了,你還想搞焚書坑儒那一套?奶奶的,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杜所長知道嗎,知道他會打死你的……”


    杜源以前還真是收拾過秦東,真的象對杜小樹那樣拿皮帶抽過他,不過,那是秦世煌剛去世那兩年,現在他大了,工作了,杜源也老了……


    看著秦東的背影,武庚氣得就不住摩梭自己的胡茬,“老武,我們到南廠看看。”不知什麽時候,陳世法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南廠就在總廠南麵,兩人步行就朝廠門口走去,“廠長,這個條件,秦東真的沒法幹。”武庚遞了一支煙給陳世法,兩人煙癮都很大,都是煙不離手的主兒。


    “你怎麽知道沒法幹?”陳世法很平靜,好象武庚的態度也在他意料之中,“去年,在德國也是沒有辦法,不是還搞出一個補償貿易來?這人就得逼一逼,逼到無路可退就會向死而生……”


    撲哧——


    武庚突然笑了,這當然惹來陳世法不滿的目光,武庚馬上又掩飾著咳嗽起來,奶奶的,剛才這小子一直在笑呢,哪有個向死而生的樣子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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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廠,走在黑漆漆的柏油路上,看著春天的草坪、花壇、和綠樹,走過供電區、動力區、製麥區、釀造工藝區、成品灌裝區……陳世法不由胸襟大開,這裏才是全廠的希望所在,也是全廠的春天!


    這裏到處都是嶄新的,嶄新的廠區,嶄新的機器,嶄新的明天……


    “嗯,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今後廠裏有限的資金要全部用到南廠!”陳世法一揮手,至於東廠,陳世法想想就頭疼,索性不去想它。


    “奶奶的,看來南廠是親兒子,東廠是後娘養的……”雖然自己不是南廠廠長,武庚還是暗暗罵了一句。


    就在陳世法和武庚暢想明天的時候,秦東靜靜地坐在辦公室拿起今天的報紙……


    哦,第一屆全國優秀企業家評選,武漢汽輪發電機廠廠長於誌安,石家莊市造紙廠廠長馬勝利,上海彭浦機器廠廠長齊心榮……


    這是這些廠長經理們們第一次被稱為企業家!


    但願,明年,我也能在這樣的名單裏找到自己的名字!


    “秦廠長。”


    門一下被推開了,羅玲帶著夏雨、高占東等人就走了進來。


    “現在可以叫秦廠長了。”魯旭光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叱著板牙笑道,“不是副廠長,是廠長。”


    “秦廠長,你到糖廠,大家夥怎麽辦?”羅玲一把把魯旭光從桌子上推了下去。


    “我還是銷售科長,還是廠裏的總調度。”秦東笑了,陳世法也真夠絕,隻讓自己幹活,不給自己吃草。


    “噢,那還差不多……”羅玲笑了,“你要是不在嶸啤啊,我可真要回商業局了,秦廠長,你得感謝我們啊,有我們幾個在這裏給你守著這一攤,你在糖廠要是幹不去,我們還等你回來。”


    幹不下去?秦東眉毛一擰。


    “秦科長,你還不知道吧,”高占東還是習慣稱呼秦東為科長,“你不在,廠裏有人要看你笑話。”


    糖廠是個什麽樣的爛攤子,糖廠的職工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全廠都知道,現在,秦東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跳到糖廠去當廠長,去收拾爛攤子,去喝西北風,不止是廠裏和二輕係統,就是其他廠的人也以為秦東是得了失心瘋了。


    還有,這兩年秦東廠裏和家裏齊開花,在廠裏短短兩年時間由一個臨時工提拔成為炙手可熱的銷售科長和總調度,在家裏呢,開飯店和啤酒作坊也賺了不少錢,廠裏有人明麵上不說,心裏就就眼紅了。


    許多人,包括幾個廠領導都是抱著幸災樂禍看熱鬧的心態,隻等著一年以後他灰溜溜地滾回廠裏來。


    “他們還說什麽了?”秦東問道。


    大家互相看看,夏雨首先憋不住了,“他們說你是陳廠長的人,不是陳廠長,你哪能提拔這麽快!”


    夏雨其實隻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話更難聽,“秦東以為自己是誰啊,真當自己是神仙啊,一個大學生想用一年時間就把一個虧損多年的廠子救活,他這樣想,真成了秦癲子了!”


    “嗯,讓他們看吧,他們自己會成為笑話,”秦東知道裏麵沒有好話,索性也不再問,“走,喝酒去,晚上我請客。”


    ………………………………


    ……………………………….


    晴風吹柳絮,新火起廚煙。


    第二天一大早,鍾家窪的上空又升起了嫋嫋炊煙,雖然家家戶戶的早餐都不同,可是今天每家每戶都在煮雞蛋,清明節吃雞蛋也是秦灣的風俗。


    “秦南,碰一個?”


    老秦家的雞蛋剛剛煮好,同院的孩子就開始挑戰了,拿著還燙燙的雞蛋,秦南接連撞碎了這個孩子三個雞蛋。


    “不玩了,秦南,你們家的雞蛋也硬實。”這個孩子舉白旗投降了。


    “我來。”在一旁琢磨了好久的杜小樹笑著亮出自己手裏的雞蛋,秦南也不怵他,她的雞蛋快要撞到杜小樹的雞蛋上時,杜小樹象變戲法似地就把雞蛋縮回到袖子裏,一塊尖尖的石頭就出現在了手上。


    一聲輕微的脆響,秦南這顆接連撞碎人家三個雞蛋的雞蛋就碎了!


    “杜小樹!”秦南不由脹紅了臉,她順手拿起院裏的掃帚,劈頭蓋臉就朝著杜小樹掃了過來。


    嗯,杜小樹早嘻笑著奪門而逃,可是掃帚卻差點掃到進門的杜源,秦南趕緊把掃帚扔到一邊,馬上又變作了一個三好學生。


    “叔,坐,吃飯了嗎?”秦東昨天也是很晚才到家,可是問過枝兒姐,杜源昨晚沒來,這倒讓秦東很意外,他不知道,為他的事杜源的老胃病又犯了


    杜源陰沉著臉一屁股坐在了馬紮上,“這下好了,當廠長了!我才管三個人,你這就管三百人了。”


    秦東笑了,不言聲地把雞蛋遞給杜源,杜源卻火了,“大東,你是犯了哪門子邪了,怎麽好說好不聽,歹說歹不聽,你當這個廠長,就是得罪了雷老五,……嗯,搶人家的老婆砸人家的飯碗,這是往死裏得罪人的事,這個雷老五就是個笑麵虎,不好對付。”


    雷喜光,杜源一直提防著他,雷喜光多次想請杜源喝酒,杜源都沒去,因為他太知道這個人了。


    在動亂年代,雷喜光就是區裏是有名的造反派,後來進工廠,也是廠裏的刺頭,後來鑽營打點不知走了誰的關係,搖身一變就成了糖廠的廠長!


    另外,他在糖廠經營七、八年,裏麵的各種人脈關係錯綜複雜,其中很多都是區裏各科局領導的親戚子弟,麵對這些關係戶,任是誰當領導都不能輕易得罪這些人,所以秦東即便是有管理能力,恐怕也很難指揮動這些關係戶。


    “杜哥,先吃飯吧。”看著杜源麵色不善,柳枝就笑著過來打圓場,杜源看看柳枝,終於接過了雞蛋。


    嘩啦——


    一聲爆響嚇了秦東一跳,他一轉頭,窗戶玻璃已經碎了,嗯,有人砸玻璃,“哥——”秦南哭著就從屋裏舉著一塊石頭走了出來,“差點砸到我,我的台燈砸碎了!”


    差點砸到秦南!


    杜源和秦東怒了,以前隻有鍾家窪的人砸人家的玻璃,現在,砸玻璃砸到鍾家窪來了,秦東瞬間有種祖師爺被徒孫欺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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