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銜雲與茨木冷戰了。


    這個消息讓寮裏的式神們小小的興奮了一下,雖然落井下石並不是好人會做的事情,但隻要可以讓茨木感到不痛快,大多數人都要歡呼一聲。


    活該啊!誰讓你總是對阿媽陰陽怪氣!


    沒人跑過去安慰茨木,大家都擠在歐銜雲的麵前,拚命的想要混個臉熟。如果能夠趁機再刷上一點好感度,那就更完美了。


    “阿媽,你不要想那個茨木啦!”蝴蝶精晃了晃她的手臂,軟綿綿的說道:“我們去玩吧,最近晴明大人在後山給我劃了一塊地,我在裏麵種了很多花草,有非常濃鬱的香氣,而且十分好看哦。”


    “那就去看看吧。”歐銜雲任由她牽著。


    後山的路不太好走,如果走慣了也沒有什麽,但歐銜雲久不運動,沒走幾步,便有些氣喘。蝴蝶精是個小孩子脾氣,她高興了,便什麽也不會在意,很快就將歐銜雲拋在身後。


    歐銜雲也沒有去喊她,她按照自己平日的習慣,走走停停,當天色逐漸暗下來的時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


    她似乎迷路了。


    原本平坦的小路在黑夜中逐漸陰森起來,高大的樹木沙沙作響,空氣中傳來潮濕的泥土氣味,歐銜雲抱緊胳膊,又餓又累。


    又朝前走了幾步,腳下也不知道踩了什麽,身體一歪,沒有掌握好平衡,竟然摔倒在地。她的手肘被蹭破一層皮,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唔……”歐銜雲皺著眉頭,抿緊嘴唇。


    她不是會隨口抱怨的人,借著月光看到傷口不深,立刻鬆了一口氣。略微動了動,見沒有大事,她又站起來,打算繼續去尋找出路。


    “你就不能一直呆在那裏嗎?”從頭頂傳來一個聲音,陰測測的,還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歐銜雲心裏咯噔一下,有些慌張的抬起頭。


    銀發的妖怪皺緊眉頭,狂躁的表情讓他顯得不好相處,“乖乖的等在原地,不要亂跑,等待那些人找到你難道不好嗎?”


    歐銜雲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愣了一下,問道:“你一直在我身邊嗎?”


    “你想得美!”茨木突然大聲喊了一句。


    “那你是在我出事之後才找到我的?”歐銜雲又問。


    “我隻是碰巧。”茨木惡聲惡語的說著,他揚起頭顱,用一種倨傲的眼神看著她,“你不要轉移話題!”


    歐銜雲卻像是明白了一樣,笑了出來,“明明是你再轉移話題啊……”她停了停,又道:“別那麽遲鈍,我再給你討好我的機會。”


    “你再說什麽?不知羞恥的女人!”


    歐銜雲揚起手臂,露出自己受傷的那塊皮膚,“快點帶我離開這裏啊,茨木,我現在需要治療。”


    茨木想要就此走掉,好讓這個家夥知道夜晚森林的厲害,但他又舍不得。見到歐銜雲手上,反倒比他自己還要痛苦。


    茨木從樹上跳下。


    他與歐銜雲對視幾眼,彎下腰,將她抱在懷裏。


    “別走太快。”歐銜雲垂下眼瞼,睫毛輕輕顫動,她用著近乎呢喃的語氣說道:“我很害怕呢,茨木。”


    茨木不知要如何作答。


    他從未與過這麽脆弱的歐銜雲有過對話。因為這個女人比一般人要堅強許多,她對待問題從不退縮,這也讓那些自詡為保護者的式神們無處施展。


    “你還真是喜怒無常。”好半晌,茨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試圖用平穩的語氣說道:“明明是你讓我走快點。”


    “我是想讓你快點抱住我。”歐銜雲略微抬起頭,她的眼神濕漉漉的,又帶著閃爍的碎片,讓人看上一眼,就要沉溺其中。


    她攀上茨木的脖頸,將唇輕輕印在茨木的下巴上,如同蜻蜓點水的觸感,讓男人再也走不動了。


    他咽了下口水,喉頭上下滾動,從心中開始湧現出無盡的饑渴。


    “你這麽討厭她,為什麽又總是不肯離開?”


    茨木想起了酒吞曾在耳邊說出的話。


    並不是討厭啊……隻要能時時刻刻地看見,就會心滿意足,心安理得的找個借口繼續呆在她的身邊。


    歐銜雲感受著茨木胸口的劇烈起伏,在心中好笑極了,她的唇角比之前翹的更大,眼中也不見可憐兮兮的祈求,反而有了惡作劇的趣味。


    “那麽,你的回答呢?”歐銜雲慢慢的直起身體,她看著他,沒有一絲退縮。


    也隻有在這時,她才發現茨木的眼睛極其漂亮,那裏麵如同水晶一般剔透,讓人可以將所有的情感全部看清。


    忐忑,不安,緊張,以及隱藏的很深的愛意。


    唯獨沒有討厭。


    歐銜雲早就猜到,所以此時也沒有意外,在這個強大的金手指下,還從未出現過一例討厭她的人。她很早便猜測茨木之所以對她這麽壞,是否是因為想要獲得她的厭惡降低彼此好感度。現在看來,她想的純粹是無稽之談。


    茨木,從未想過討厭她。


    “我?”茨木糾結起來,他將歐銜雲抱的更緊了一些,手臂有些不由自主的抖動著。


    “哈哈,我開玩笑的,你被嚇到了吧!”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下,歐銜雲拍了拍他的胳膊,率先繃不住的笑了出來。


    “抱歉抱歉,本來還想要再堅持堅持,但是你真的太好笑了!”她抹著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學著茨木苦大仇深的模樣,又將自己逗樂了一會。


    茨木額間細汗密布,眼中透著一股不正常的紅,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令人無法逃離的氣質。


    歐銜雲怕了。


    “那、那個……剛才是我在開玩笑,你不要太在意,我道歉我……唔!”


    歐銜雲剩下的話被茨木用唇舌堵住。


    在與她接觸的一瞬間,茨木戰栗起來,幾乎要沉溺在欲.望中難以自拔,他的那些痛苦,那些不堪,那些無法忘懷的自尊似乎要全部流逝於這個吻中。


    歐銜雲瑟縮了下。


    她想要逃跑。


    這個認知讓茨木心中一痛。他也是人,他也有心,甚至他的心比一般人要火熱不少,長久以來對歐銜雲壓抑的情感在此時迸發,像是決口的大堤,讓所有洪流傾瀉而下,他在下遊毫無準備,便被這洪水一樣的愛意盡數淹沒,幾乎要溺死其中。


    他愛著她。


    這毋庸置疑。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勉強她。


    茨木選擇鬆開了歐銜雲,盡管他身體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尖叫著去抱住她,將她揉進骨血裏。


    歐銜雲抿著唇角,立刻意識到在此時這種動作太過曖昧,她懊惱的張了張口,被□□的唇瓣在此時疼了起來。


    “你……”要傷人的話語在口中轉了一圈,歐銜雲瞪大雙眼,她看著他,平複著剛才的心跳問道:


    “你剛才為什麽要那麽做?”


    為什麽?


    茨木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似乎是預謀已久,又似乎是一時衝動,不管哪一種都是一樣的結局。


    歐銜雲一定會拒絕他。


    茨木這麽認為著。


    他渴望愛,渴望被愛,渴望歐銜雲,最渴望的是歐銜雲的愛。那種情感早在兩人第一次見麵時就已經注定。


    少女會成長為成熟的女性,會隨著時光一步步的變老,而妖怪的壽命被永遠固定在一刻,他們之間從一開始的相識便是錯誤。所以茨木寧肯和歐銜雲關係差一些,也不願意讓兩人成為好友,這樣在她死去的那一刻,茨木才不會特別傷心。


    “因為……”


    【我想要真心實意的喜歡你。】


    茨木看著她,“我很討厭你。”


    【不是靠著那種被強製喜歡的作弊器。】


    “非常討厭,這是我給你的羞辱。”


    【而是……茨木童子喜歡歐銜雲這個事情。】


    歐銜雲是誰?她不過是這個世界上一個小小的沙礫,全球六十多億人,其中本國就獨占十五億,在這些人中,比歐銜雲長相好看的有,比她脾氣好的有,比她聰明的有,比她更負責的也有……甚至還有會真心愛著他們的人。


    她不完美,諸多缺點,真要說出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然而那又有什麽關係?


    他愛的是她。


    僅此而已。


    汗水從額頭滑落模糊了眼睛,茨木眨了眨眼,不敢去伸手去擦。


    “我就那麽討人厭?”歐銜雲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就那麽討厭我?”


    不,不是。


    我永遠不會討厭你。


    “是的,你非常讓人討厭。”


    歐銜雲笑了,輕快的笑意,茨木突然升起一股涼意,竟然被這種少女逼的後退了一步。


    “我才不信。”她伸出手,輕輕觸摸著茨木的眉骨,“你的眼睛可不是這麽說的。”


    “你能看出來什麽?卑鄙的人類!”


    “別那麽說,你自己明明也在傷心。”歐銜雲又湊進了一些,主動親在他的眼皮上,這是一個微小的討好動作,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


    “言語是劍,要想好了再說。”她把額頭與茨木抵在一起,最後又忍不住的想與他接吻。酥酥麻麻地感覺從心髒傳到四肢百骸,“至少,也要實話實說。”


    “你喜歡我嗎?”


    良久,白發的男人才從喉間輕輕嗯了一聲,這聲音很快隨風而去,飄散在空中。


    歐銜雲又笑,“真巧,我也剛才發現你還不錯,有沒有興趣和我處個對象,可以結婚的那種。”


    茨木忍無可忍,“這種話是女人先說的嗎?!”


    “那你說啊。”


    “我……”茨木剛開了個頭,又覺得不對,低頭看到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才知道自己中了計,然而他卻沒有絲毫不悅。


    他用自己最溫和的聲音說:“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去追尋摯友的腳步。”


    歐銜雲:“…………”


    她飛起一腳,踹在茨木的肚子上,罵道:“去死吧,你個基佬茨木!”


    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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