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們樂嗬嗬的院子裏小聲議論著,虎子小八狗子他們在院子的一角和水生樹林在一塊聊天,勇子瘦猴明子他們在另一邊,這些孩子現在很安靜。


    娟子看了會沒有看見楚明秋,狗子看到她了,揮手讓她過去,娟子連忙過去,狗子有些奇怪的看著她:“娟子姐,你臉上塗了啥。”


    娟子這才想起自己回家後還沒洗臉,臉上化的妝還在,她不好意思的摸摸臉,顧不上打理:“看到狗剩沒有?狗剩在那?”


    狗子依舊好奇的看著她臉上的化妝,小八在旁邊說:“公公出去了,不在家,你找他有啥事嗎?”


    娟子聞言很是失望,情緒頓時落下去了,心中的那些喜歡頓時離體而去,渾身上下好像空了似的,沒有了力氣,小八有些納悶的看著她。


    “你怎麽啦?”


    娟子搖搖頭:“沒什麽,這是做什麽呢?”


    “牛黃叔要來送下聘,我們來看熱鬧。”虎子笑著說,現在是新社會了,沒有下聘這一說,而且寡婦再嫁也沒有下聘一說,有個媒人來說媒,八抬大轎換成四人小轎。


    豆蔻和牛黃本來準備上街道拿了結婚證後,舉辦一個簡單的婚禮,象宋三七和水蓮那樣請大家吃一頓便行了,可楚明秋堅決不許,非要牛黃下聘,按照正式的迎娶禮儀來迎娶豆蔻,否則豆蔻不嫁,牛黃隻得照辦,今天便要來下聘。


    可今天下聘,照道理應該由娘家人來接聘禮,可豆蔻沒有娘家人,本來讓楚明秋來充當娘家人,可楚明秋又不願,他把水蓮和宋三七找回來,讓他們充當豆蔻的娘家人,由他們來接豆蔻的聘禮。


    不但如此,今天臨到接聘禮了,他卻跑出去了,也不解釋出去幹什麽了,把所有人都晾在這了。


    “來了!來了!”臭兒叫著跑進來,女人們立刻聚集到院門口,虎子和勇子遊魚般鑽進人群中,一會時間便鑽到前麵去了,湘嬸和幾個女人將門口堵住,這些女人大部分都是原楚家大院的女人,還有一些是周圍的街坊鄰居,專門過來瞧熱鬧的。


    “不行!不行!這聘禮也太寒酸了!”按照習俗,湘嬸開始“刁難”牛黃送來的聘禮:“這周圍街坊鄰居誰不知道我家豆蔻心靈手巧,就這點聘禮就想娶走咱們豆蔻,那可不行,你們說是不是!”


    “對!抬回去!抬回去!”女人們紛紛叫起來,虎子勇子也跟著起哄,段五幫牛黃上前交涉,猛誇牛黃的好,把牛黃形容得天上少有地下少見的全才。


    “你又不是不知道牛黃,咱們牛黃可是個能人,和豆蔻般配著呢,您看看,這緞子,這衣服,可不是好弄,牛黃可把家底都拿出來了。”


    牛黃抬來的聘禮並不多,就一匹綢緞幾件新衣,下麵是收音機,上麵卻一堆捆得好好的糖果,在糖果上麵是對銀光閃閃的手鐲。


    以目前的市麵,能收集到這些東西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可湘嬸他們還不滿足,堅持要牛黃增加,王熟地笑著拿出紅包,給堵在門口的每個女人發了一個,湘嬸這才鬆口,讓牛黃再增加現金。


    “再包個大的八十八塊。”


    於是牛黃又拿出八十八塊錢,裝進紅包裏,放在聘禮上,用手鐲壓住,湘嬸正要閃開讓牛黃進去,傍邊的女人又叫起那:“不行!不行!不能這樣便宜了他!”


    “對!對!對!”後麵的女人們也架秧子起哄起來,段五上前衝著女人們打躬作揖:“諸位大姐,諸位大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王熟地氣哼哼的卷起袖子,衝著後麵叫起來,後麵的幾個男人也同時卷起袖子,作出要向裏麵衝的準備,女人們好像沒看見他們的動作,那女人又叫起來:“糖果,糖果,這怎麽有糖無果,這可不行,你們說是不是!”


    “是!”女人們哄笑叫起來,這時候上那買水果去,燕京城已經好長時間沒看到水果了,據說水果樹被砍了煉鋼了。段五眼珠一轉,看到旁邊的虎子勇子這幫小孩,他立刻從兜裏抓出一把糖,塞到勇子他們手裏,然後在勇子耳邊輕聲吩咐幾句。


    勇子拉著虎子轉身便跑開了,段五繼續向女人們懇求著,又是許願,又是派人出去,可女人們還是不答應。場麵很好看,可誰也不著急。


    嶽秀秀隔著窗戶看著那邊,嘴角邊帶著笑,她想起了當年六爺到她家下聘禮,那可冷清。不錯是冷清,嶽家在燕京本就沒兩個親戚,周圍街坊鄰居也不熟悉,那時六爺出錢給她家買了新院子,她們母女剛搬過去不久。不過,六爺送來的聘禮卻很豐富,光抬聘禮的挑夫便有二十多個,所有聘禮都捆上紅色的綢緞由媒人領著到家裏來,當時母親都樂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那些聘禮,她都沒見過,根本就沒為難六爺便讓他們進來了。


    院子裏發出一陣哄叫,就見虎子勇子帶著一大幫孩子,推著女人們向後退,女人們笑罵著,任由他們推著他們後退。


    段五和王熟地趁機衝過來,將女人們推開,倆人在女人群中劈開一道通道,後麵的人抬起聘禮便往裏麵闖,整個小院亂成一團,牛黃趁機撲到門口。


    牛黃到門口了,院門阻攔這一段便算結束了,被推開的女人們亂哄哄的笑著,罵著虎子勇子這幫小孩,更多的人則是看熱鬧。


    段五又從屋裏叫起來,屋裏的水蓮和穗兒卻堅決不開門,段五從門縫下麵塞進去一個紅包,水蓮撿起紅包衝外麵的人叫道:“就這點,休想!”


    於是段五又塞進去幾個紅包,屋裏依舊叫著:“休想!休想!”


    段五翻翻包裏,已經沒有紅包了,王熟地嘻嘻一笑,從包裏又拿出幾個紅包,他覺著有些好玩,這小少爺不知是咋想的,非要弄這一出,好像做戲一樣,其實這些東西都是他準備的,從聘禮到紅包,全是楚明秋花錢。


    可他自己卻不知道去那了,進院子後便沒有看到他,王熟地猜測,楚明秋可能躲在屋裏,正想著什麽古怪精靈的主意來難為他們呢。


    嶽秀秀也不清楚為何楚明秋要鬧這一出,楚明秋提出來時,她和六爺也不過覺著小孩喜歡熱鬧,也就由著他鬧騰。


    豆蔻開始也覺著不好,自己不過寡婦再嫁,鬧出這麽大動靜,周圍鄰居怎麽看,還是穗兒知道楚明秋的想法,她告訴豆蔻正是考慮將來周圍人的看法,楚明秋才非要弄這一出。


    “正是擔心將來別人說三道四,有了這場婚禮,將來要少很多閑話。”


    穗兒悄悄告訴她時,豆蔻開始還沒明白,少很多閑話,這些閑話是什麽,不就是寡婦改嫁,新社會了寡婦再嫁不是什麽新聞,政府鼓勵寡婦再嫁,後來才想明白,楚明秋這是擔心,她當年回家,現在又帶著孩子跑回來,難免有長舌頭在說三道四,這樣一場婚禮可以彌補以往的遺憾,也可以省去很多閑言碎語。


    想到這些,豆蔻打內心深深感激。門外又傳來猛烈的敲門,段五的大嗓門又嚷嚷起來,水蓮在屋內笑著叫起來。


    “豆蔻,這是我和六爺的一點心意。”嶽秀秀從懷裏拿出個紅包,豆蔻沒有接,而是無聲的撲在她懷裏,嶽秀秀輕輕摟住她溫言說:“將來就好好過日子,不要想其他的,有困難就告訴我一聲。”


    豆蔻在她懷裏拚命點頭,進府不久便跟在嶽秀秀身邊。從小丫頭開始,一直做到首席丫頭,直到最後離開,十多年裏,嶽秀秀對她有嚴厲的時候,但關照的時候更多,倆人之間感情深厚。


    “小秋今天沒來,是因為趙老先生不好了。”嶽秀秀說。


    趙老先生自從去年臥床不起後,就再沒下床了,最近特別不好了,楚明秋這段時間忙著為牛黃收集聘禮,沒有過去,昨天收到趙家的電話,說老先生快不行了,想見見他。


    趙老先生已經說不出話了,努力的抬起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箱子,趙師母在旁邊低聲說:“這是他收集出來的,送給你,讓你好好琢磨。”


    “老師既放心你,又擔心你,”年悲秋低聲說:“老師前兩天還說,你有悟性,可你的心思好像不在繪畫上,老師擔心又你荒廢了畫技。”


    看著趙老先生渾濁期望的目光,楚明秋特別糾結,他現在有些迷茫了,換在十年前,他的答案不會有絲毫遲疑,可現在,他不知道,是真不知道。


    楚明秋撲通下跪在趙老先生床前:“書為心聲,畫也為心聲;老師,教我繪畫,也教我做人,我不知道將來自己會做什麽,但老師的教導,我會終身牢記。”


    年悲秋輕輕鬆口氣,他觀察楚明秋已經幾年了,對他比較了結,楚明秋給他的感覺有時候是驚才絕豔,可更多的時候卻是遊戲人生,可今天楚明秋的話又讓他有了一層新的認識,在楚明秋那嘻嘻哈哈痞賴的外表下麵,也有他竭力堅持和維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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