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出樸愛國後,整個工作隊士氣大振,長集公社的運動全麵開展起來,主動到工作隊反應情況的群眾越來越多,工作隊乘勝追擊,春節過後,他們連續抓出六個生產隊長,四個民兵隊長,趙立新已經重新開始收集居先文的材料,大有全麵清算長集幹部之勢。


    可就在這個時候,寒假過去了,地院來了通知,讓所有學生回校上課,趙立新很是無奈,楚眉他們一走,整個工作隊便隻剩下四個人,力量被嚴重削弱,最讓他惋惜的是楚眉,現在楚眉已經成為他的副手,她走了,讓他有砍掉一條胳膊的感覺。


    楚眉回到城裏後,沒有直接回校,而是先回家,她始終惦記著家裏的情況,她始終不理解,楚明秋為何要把鄧軍接家裏來,她認為這對楚家對她都沒有好處,她想回家排出這個隱患。


    “汪,汪,汪!”


    隻要有空,吉吉便會在門口迎接家裏人,楚眉在它腦袋上拍了拍,吉吉親昵的用瘦削的身子在她腿上蹭了蹭,討好的跟在她身後。


    王熟地從旁邊的小屋出來,看到楚眉微微皺眉,過來從她手上接過大提包,嘴裏埋怨道:“回來事先也不說一聲,我可以去接你嘛,你看你這樣,六爺和奶奶見了準心疼。”


    “沒事,王叔,我還提得動。”楚眉微微笑了下,讓王熟地將提包接過去。她對楚府下人一向很好,她有什麽事,無論王熟地還是熊掌都肯幫忙。


    走了兩步,楚眉問道:“家裏沒啥事吧?這狗子上那去了?”


    “家裏沒啥事,狗子和大小武一塊出去了。”


    “小秋在電話上說莊姐過來了,她還在嗎?”楚眉又問。


    “還在呢,可能和小秋在琴房吧。”王熟地的話不多,楚眉問什麽答什麽,規規矩矩的,一點不多嘴。


    楚眉問了兩句,見王熟地沒有順勢展開,便幹脆直接問道:“聽說鄧軍也在家,她的病好了嗎?”


    “沒呢,六爺給她調養了半個月了,可看上去還那樣,”王熟地歎口氣:“這姑娘也真難的,眉子,聽說她是你同學?”


    “嗯,”楚眉有些失望,腳下加快,百草園裏,麥地裏還有殘雪未消,麥子翠綠喜人,楚眉故不上打量,也沒先回自己的院子,便進了六爺的院子。


    “爺爺,我回來了。”楚眉在廳裏放下行李,衝著書房叫了聲,過了會,書房的門打開,六爺從裏麵出來,慢悠悠的說道:“眉子,回來了,過來,我看看。”


    楚眉嫣然一笑幾步到了六爺麵前,六爺仔細端詳了會:“嗯,黑了,瘦了,你這丫頭,過節也不回家。”


    楚眉有些撒嬌的挽住六爺的手臂:“工作忙嘛,走不開,爺爺,您不知道,我們這次抓出來個社長,貪汙受賄不說,還跟一個女人勾搭成奸,這次總算把他給挖出來了。”


    “哦,那該,這樣的人就該抓。”六爺習慣性的坐到他的位置上,楚眉順手給他裝上袋煙,六爺滿意的吸了口。楚眉在旁邊坐下,看著六爺臉上的老人斑,這一年多,她明顯感到六爺老了,連眼神都變得模糊,再無以前的明亮銳利。


    “回來好,回來好,”六爺喃喃的說道:“一個女子在外風風雨雨的,誰照顧你啊,哦,對了,有男朋友了嗎?”也不等楚眉回答,便自顧自的說下去:“頭前,你奶奶還說這事來著,眉子,你也二十多的人,要有男朋友,也帶回家來,讓爺爺瞧瞧,現在呀,爺爺就放心不下你。”


    楚眉心裏一酸,母親死後,她在楚家小心又小心,凡事多個心眼,即便這樣,要不是六爺和嶽秀秀看顧,她的日子也不知會過成什麽樣,就說她住的小院吧,剛進來時,常欣嵐就讓她和丫頭住一塊,還是六爺把那個小院指給她的,她才有獨立的院子。


    “爺爺,還沒呢,”楚眉倒是不害羞,大方的說道:“要有了,我一定帶回來讓您把把關。”


    “好,好。”六爺露出一絲微笑,楚眉覺著有些口渴,便起身倒了兩杯水,先給六爺端了杯,再端著自己的過來。


    “爺爺,鄧軍的病怎樣了?”楚眉端著杯子,裝作有些漫不經心。


    “哦,她的病,那小子說她是你同學,”楚眉遲疑下點點頭,六爺輕輕嗯了聲:“嗯,同學可不容易,自古有三同,同學,同鄉,同事,這同學排在首位,這佛家也說,五百年修得同船渡,能在一起作同學,可不容易。”


    “知道,爺爺。”楚眉撒嬌的打斷六爺的嘮叨:“我這不是關心她嘛,一回來便來問她的病情。”


    “唉,她呀,不好,渾身上下都腫起來了,幸虧回來了,這要再耽擱十天半月,神仙也難救。”六爺說著歎口氣:“你說,怎麽都這樣,好在回來了,調養個一年半載,至少性命無憂了,可要大大折壽啊。”


    楚眉倒吸口涼氣,在學校那匆匆一眼,雖然驚心,卻絕沒想到有這麽嚴重,她心裏略微有些不安,當初如果自己不提那建議,鄧軍不會去北大荒,也就不會得這麽嚴重的病,甚至以她的表現,可能都摘帽了。


    “這是階級鬥爭,革命是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殘酷打擊。”楚眉很快又安心了,自己沒做錯什麽,她既然滑落到資產階級陣營了,自然應該受到堅決鎮壓。


    “爺爺,我去看看她,您好生休息,別太累著了。”楚眉站起來告辭,六爺把她叫住,讓她再裝一袋煙,嘴裏還嘀咕著,現在這煙絲是越來越差了。


    楚眉回到房間,將行李放好後,先洗了個澡,在鄉下條件太差,洗澡很不方便,這一個多月,也就洗了一次澡,幸虧這是冬天,要不然身上都有味了。


    躺在浴盆裏,楚眉心裏依舊很興奮,這次回來估計可以解決入黨問題了,隻要入了黨,便是自己人,政治上便有了保證,嗯,對了,回校後,便向組織上交份思想匯報,再去韓副書記那匯報一次,如此,五一恐怕便能入黨了。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夢,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擦幹淚不要怕..”


    楚眉哼著歌,仔細洗著身體,忽然她想到六爺的話,自己今年已經二十一了,是該找個男朋友了,可誰合適呢?


    在學校,她的追求者不少,這四年裏,她收到過上百封情書,學校組織的舞會上,她受到的邀請也是最多的,但她對誰都一視同仁。


    在這些追求者中,不乏何新這樣的學生幹部,也不乏成績優異者,有文采飛揚者,連胡振芳郭蘭都奇怪,胡振芳就曾經問她,到底想找個什麽樣的,她當時的回答是不知道。


    那個少女不懷春,她也曾經懷過,可朦朧中,又不自覺的作著對比,她喜歡《戰爭與和平》中的安德烈,也欣賞皮埃爾,安德烈知識淵博,性格堅定,可讓她有些害怕;皮埃爾真誠天真,可性格有些懦弱,雖然他最後異想天開的要刺殺拿破侖,可他的行動方案卻是天真的。


    想來想去,或許白瑞德是個更好的選擇。他象是個魔鬼,實際上卻是天使,他愛著郝思嘉,為她作了一切。郝思嘉,這個看上去精明,實際上蠢笨的女人,直到最後才知道,最適合她,最愛她的人是誰,可惜,那時,她已經失去他了。


    “想什麽呢。”楚眉輕輕拍拍臉蛋,四下瞧瞧,房間裏靜悄悄的,她輕輕揉了下高聳的胸部,柔軟堅挺充滿彈性,輕輕歎口氣,將毛巾擰了搭在臉上,不知不覺中,她睡著了。


    好像有誰進來了,楚眉有些驚慌的睜開眼,那人是個男人,看不清他的臉,她想叫卻發不出聲音,她想逃,卻動彈不了,那個人走過來,輕聲說:“我要走了,你在家要好好的。”


    她忽然覺著自己不害怕了,這個人與自己很熟很熟,就象一個人一樣,自己了解他的一切,她驚慌的問:“你要上那!”


    “敵人正在進攻,我要去前線了!”


    “前線!”楚眉覺著自己糊塗了,哪兒有前線啊,全國早已解放了,蔣介石都趕到台灣去了,前線在那啊,那人又說:“你聽,槍聲。”


    果然,外麵傳來怦怦的槍聲和爆炸聲,楚眉急了,她猛地向前一衝,忽然她覺著自己能動了,她不顧一切的從浴盆裏衝出來,抱住他,吻著他。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們一起去戰鬥!”


    “砰!”


    從門外衝進來一群人,他們手裏拿著槍,對準了他們,領頭的那人好像也很熟悉,她努力睜大眼睛,卻依舊看不清他的臉。那人好像很得意,看著他們,噶噶大笑起來,得意而猖狂。


    “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


    她的男人撲向了敵人,敵人驚慌的開槍了,子彈穿過了他高大的身軀,綻出朵朵血花,染紅了雪白的牆麵,那牆麵慢慢扭曲變成了一麵高高飄揚的旗幟。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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