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讓楚明秋非常愉快,包老爺子喝得醉醺醺,他讓王熟地去叫來宋三七,水蓮回家後就在宋三七那敲白鐵皮,宋三七則更多的蹬三輪拉人。悄悄塞了小陶罐在宋三七的車上,叮囑他將包老爺子送回家。


    得意洋洋的哼著打魚殺家往回走,從旁邊的胡同裏竄出來個小個子將他攔住:“公公,公公。”


    楚明秋定睛一看居然是鹹魚幹,鹹魚幹將他拉到一邊,楚明秋有些納悶,他從來沒直接和鹹魚幹接觸過,這小子找他做什麽。


    “公公,我聽見我媽他們開會,說下周要叫水生他媽上街道去,到那後就要讓她簽字,回河南。”


    鹹魚幹比他高一級,去年到四十五中念書去了,可個頭卻比他矮,穿著件胡同孩子常見的背心,這背心上還有兩個小的破洞。


    楚明秋淩厲的目光盯著,鹹魚幹臉色有些發白,這幾年他吃足了勇子瘦猴大渣子他們的苦頭,可楚明秋卻從來沒動過他一根手指頭,而且有兩次還勸阻了瘦猴和大渣子,他媽媽在家提起楚家是又氣又怕,沒有絲毫辦法。


    “真的,我昨天上我媽那拿東西,親耳聽到她們開會,”鹹魚幹連忙解釋:“本來是要上門的,可沒人願來,曲老頭才出了這麽個陰招。”


    楚明秋有些明白了,難怪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原來主意打在這,可隨即又覺著不太對,他皺眉問道:“他們幹嘛不來我家?”


    “不敢來。”見楚明秋開始相信他了,鹹魚幹稍稍鬆口氣:“公公,你不知道,上次你把他們嚇壞了。”


    “上次?哪一次?”楚明秋有些糊塗了,如果說一腳踢爛風箱,這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他們還記著,要不然就是編廖八婆的歌謠,想到這就看看鹹魚幹,那可是他媽。


    “就是風箱那次,我媽現在提起還怕。”鹹魚幹幾句話將他媽全賣了,楚明秋卻是完全明白了,他們倒不是怕他,而是怕六爺,當初六爺一個電話就讓他們灰溜溜的走了,這給他們留下太深印象。


    “多謝你了,我欠你個情,我記下了。”楚明秋沒有表示太多感謝,可鹹魚幹卻很興奮,象卸下副重擔樣長出口氣。


    “公公,我可以在說是你的朋友嗎?”


    楚明秋楞了下,他再次打量鹹魚幹,忽然覺著他不是偶然出現在這裏的。


    “你在這等了多久?”


    鹹魚幹笑了笑說:“有一會了,我沒別的意思,其實,我媽有時候也是不得已,我勸過她。”


    楚明秋有點驚訝,這鹹魚幹居然是專門在這等他的,可他還是不是很清楚,說是他的朋友,就這麽要緊?如果,鹹魚幹順勢請他阻止勇子或瘦猴欺負他,楚明秋肯定會答應。


    “鹹魚幹,朋友這個詞可不是容易的,其實,除了你媽做事過分外,我們之間從來沒出過事,這樣吧,我欠你一份情,勇子瘦猴他們哪裏我會打招呼,他們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


    鹹魚幹有些失望的哦了聲,楚明秋覺著就這樣吧,走了兩步,他停下腳步扭頭對鹹魚幹說:“你知道朋友兩個字意味什麽嗎?”


    鹹魚幹有些疑惑的望著他,楚明秋平靜的說:“朋友不是說說而已,而是作出來的,互相關心,危險時互相幫助,拚殺時能替你守住後背,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這才是朋友,這才是兄弟。”


    鹹魚幹顯然不懂,有些迷惑不解的看著楚明秋,楚明秋衝他點點頭,轉身便走。鹹魚幹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他一直都很羨慕楚明秋勇子他們的威風,很早便想靠攏楚明秋,好容易有這麽個機會,可楚明秋看上去好像並不相信他。


    快到門口時,勇子和虎子從後麵追上來,他們看見楚明秋和鹹魚幹在那,倆人當然不會擔心鹹魚幹會對付楚明秋,十個鹹魚幹都不是楚明秋的對手,所以倆人也沒打攪他們,等鹹魚幹走後,才追上來。


    楚明秋將剛才的事告訴他們了,然後對他們說:“告訴瘦猴,以後不要找鹹魚幹的麻煩了,弄他沒什麽意思,弄他,也影響不了廖八婆。”


    虎子點點頭:“那,水生他媽那怎麽辦呢?”


    “怎麽辦?不動,讓牛黃叔去處理,這段時間,豆蔻姐不出楚家大院。”


    楚明秋的口氣非常決斷,街道的人也想得太簡單了,讓豆蔻去便去,最簡單的一招便化解了,楚明秋可是知道的,牛黃在楚家守上幾十年大門的人豈是易與的,那張嘴皮子當年應付過小鬼子和警察軍統,比京油子還油,不把街道辦那幾些人繞暈,沒完。


    回到家裏,楚明秋就告訴了豆蔻和牛黃,這段時間不要踏出楚府半步,街道讓他們簽的任何文件或申請,都不要當場簽,都要拿回家來,讓他過目之後再簽。


    豆蔻滿口答應,牛黃張嘴便將廖八婆等人一通損,挽袖子準備和廖八婆他們幹一場。


    果然,第二天街道便來了兩人,通知豆蔻上街道去開會,豆蔻躺在床上沒開口,水生旁邊告訴他們:“沒看見我媽懷著弟弟嗎,醫生說了,我媽身子弱,不要亂動,奶奶說了,不要出府。你們有什麽事現在就說吧。”


    “開會是傳達文件,那能私下裏說呢。”曲老頭還想堅持,水生不耐煩的趕人了:“我媽要休息,你們先回吧,等我爸回來,我告訴他,讓他到街道去聽文件。”


    “我可告訴你們,我媽要有個好歹,我爸會找你們拚命的。”水生半推半威脅,將曲老頭趕出院子,楚明秋和小八他們已經聞訊趕來,幾個小孩將曲老頭他們轟出了楚家大院。


    看著曲老頭他們的背影,水生狗子興奮的大叫起來,楚明秋隻是淡淡的聳聳肩,現在他覺著曲老頭這樣的家夥,有些勝之不武。


    可楚明秋還不是不敢掉以輕心,清理城市人口的舉動越來越明顯,報紙上公開號召城市人口下鄉參加農業建設,中央燕京市派出數萬幹部下鄉,各部委各級政府機構工廠企業紛紛到農村圈地建農場,連學校公安局都下鄉建了農場。


    城裏就更不消說了,幾乎所有空地都利用起來,種上各種蔬菜糧食,各單位食堂也不顧什麽國家政策了,派專人下鄉購買糧食和蔬菜。


    燕京火車站幾乎每天都有下鄉返鄉的人,這些人中並不全是勸返鄉下的,相反有相當部分是誌願的,城裏的生活艱難,農村有土地有自留地,還可以養雞喂豬,生活比在城裏當工人要好多了。


    楚明秋現在已經不自己下鄉采購,現在風險沒那麽大,王熟地一個人足以應付,他自己每天要麽在如意樓看書學習,要麽練琴,要麽去中醫院學醫,或者背起畫板出去寫生。


    楚府後院現在也安靜下來,鄧軍很舒服的住在這,她也漸漸從小院裏轉到如意樓,在一次旁聽了包德茂的講課後,每次包德茂來講課,她都不請自到,弄得楚明秋和包德茂都不好講私房話了,那天的精彩發揮就再沒有,這讓楚明秋腹誹不已。


    可包德茂卻沒說什麽,對鄧軍同樣耐心。鄧軍以前是自己看書,包德茂給她指定了一條讀書路徑,他沒有象楚明秋那樣,先從中國文化開始,而是從德國新教改革,法國思想啟蒙運動開始,為她開出了一張書單,讓她一本本看,寫讀書筆記,和楚明秋完全一樣。


    七月底八月初,楚家大院的孩子們陸續收到錄取通知書,最先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是建軍,他的命運無法改變,第二個收到的是娟子和薇子,娟子聽了楚明秋的建議,考上了音樂學院附中鋼琴係,薇子也如願考進了實驗中學,然後便是楚明秋,他也收到了第九中學的錄取通知書。


    除了建軍以外,通知書嚴格按照特殊重點普通到達,虎子小武是最後收到的,除了他們以外,楚明秋也打聽了班上幾個要好同學的去向,海綿寶寶林晚沒有考藝術附中,而是去了區重點中學十一中,相反監工倒是考進了第九中。


    六年同學就要離散,小屁孩們卻沒有多少傷感,能考上重點中學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同學都去了臨近的四十五中,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換個地方念書,還沒有意識到同學友誼是什麽。


    從各個角度來說這個夏天是一個溫暖的夏天,這種溫暖當然不是來自天氣,而是來自人們的精神,對普通市民來說,物質緊張狀況開始好轉,農村市集恢複後,城裏的市民開始自發到農村買糧食和蔬菜,這種行為開始還隻是少數市民偷偷摸摸,到夏天時已經發展成公開行為,每到周末,成群結隊的市民便騎著自行車或乘公交車到大興通州農村大礦,對這種明目張膽破壞國家統購統銷的行為,現在警察也不管了,於是人們變得更加大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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