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秋們紛紛收到錄取通知書,楚寬遠的同學也紛紛收到通知書,楚寬遠沉不住氣了,七月中旬他便拿高考成績,他考得不錯,總分高居全校第二,老師都說他考上華清沒有問題,他自己也信心滿滿,也沒關心過錄取通知書,整天就想著約梅雪出去玩。


    後海,故宮,頤和園,天壇,先農壇,白塔寺,到處留下他們的甜蜜的笑容,梅雪喜歡照相,他便買了部照相機,翻書學習照相,用鏡頭留下梅雪青春靚麗的倩影。


    可到了八月十號,楚明秋忽然發現,好些同學都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同寢室的蘇澤民考上了燕航,龐大路收到了申城交通學院的錄取通知書,甚至連被他揍了金九根都拿到了昆明步兵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烈日下,楚寬遠蹬著車進入學校,學校現在很安靜,足球場上雜草叢生,靠近圍牆的地方不知是誰在那種了些絲瓜,絲瓜已經長成,長長的掛在架上。


    學校門口懸掛著光榮榜,上麵是拿到重點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同學,在這所名校,普通大學根本不算什麽,專科院校算是落榜了。


    楚寬遠在光榮榜下站了一會,看著榜上的同學,第二個便是他們班上的一個女生,她的分數比他還要低五分。楚寬遠在上麵看到了舒曼的名字,舒曼考進了燕京大學中文係,他精神一振連忙找梅雪的名字,可惜找了兩遍都沒找到。


    校園裏很安靜,教學樓全都鎖著,緊閉的窗戶反射著刺目的白光。楚寬遠看著那熟悉的教室,輕輕歎口氣,宿舍樓前更是空蕩蕩的,畢業狂歡的痕跡早就被清理了,最後一天晚上的狂歡,楚寬遠破例參加了,以往他從沒參加過這樣的聚會。


    穿過帶著絲絲涼意的林蔭道便到了教務處,楚寬遠見這裏已經停了幾輛自行車,他輕輕鬆口氣,有車停在這裏就說明教導處有人,他現在對重點大學已經不抱太多希望,隻要能考上一所大學便行。


    剛走進教務處的院子,楚寬遠便卻看見班主任馮老師從裏麵出來,他連忙迎上去,馮老師看了他一眼便朝旁邊的辦公室走去。


    “馮老師!”


    楚寬遠連忙叫住她,馮老師扭頭見是他便停下腳步,含笑問道:“到學校來有什麽事嗎?”


    楚寬遠點點頭,他有些納悶的問:“老師,我是想來問問今年的錄取分數線。”


    馮老師歎口氣,神情有些複雜:“唉,以你的成績是上了華清大學分數線的,可,華清大學建築係是華清大學最好的專業,這個專業的分數線可能要高些,可能當初我們樂觀了,看看第二誌願和第三誌願行不行,你的分數還是很高的。”


    楚寬遠有些鬱悶,華清大學建築係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專業,分數線自然很高,老師說得也對,上了學校分數線不一定上得了專業分數線,都怪自己當初對自己的估計太樂觀了,要是其他專業,或者換一所學校,通知書恐怕已經到了。


    “你去看看吧,我還有點事,今年新生錄取工作又開始了,學校讓我帶高一。”馮老師解釋了兩句便匆匆去了旁邊的辦公室,辦公室裏有幾個看上去象是學生家長的。


    教導處還是有老師,楚寬遠進去問了下,或許是他幾次來教導處,這裏的老師都認識他,老師告訴他今年重點大學的錄取工作已經結束了,如果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幾乎可以肯定不會有了,隻能等普通大學的通知書。


    “你的分數挺高,一般情況下都沒問題,回家去等著吧。”


    楚寬遠覺著老師看他的目光很是惋惜,他心情更加鬱悶了,要是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換個專業,或者換個學校,那用得著受這樣的折磨。


    失望的蹬著車回去,金蘭已經將午飯做好,見他回來了,便招呼他吃飯。楚寬遠悶悶的答應聲,洗了下臉才上桌。


    吃了兩口,便覺著沒有胃口,金蘭見狀知道他心情不好,便寬慰他說:“兒子,沒事,那破學校咱不去了,換所學校也行。”


    楚寬遠更加煩躁,可又不能衝金蘭發火,隻得悶頭吃飯,金蘭歎口氣給他夾了筷子菜:“兒子,別心急,或許是郵局弄混了。”


    這也太不著調了,郵局怎麽可能弄混了,楚寬遠勉強笑了下:“沒事,最多也就是落榜,大不了明年再考,我就是覺著對不起爸爸,我答應過他考上大學的。”


    提起楚明書,金蘭的神情也暗下來,她是最清楚的,楚明書鑒於楚寬元和楚寬光的教訓,對楚寬遠的管束要嚴格很多,期望也高些,甚至私下裏向金蘭許願,隻要楚寬遠考上大學,將來他的產業由楚寬遠來繼承。可惜世事難料,他的產業先是被合營了,楚家又分家了,最後雖然給楚寬遠留下大筆財富,但距離當初的許諾要少了很多。


    “兒子,別愁了,媽知道這次你考得好,你們那老師說你考了你們學校的榜眼,比狀元也就差兩分,華清大學不要你,是他們沒眼光。”


    金蘭衝楚寬遠得意的笑了笑,楚寬遠這才明白,原來媽媽早就上學校去過了,問過老師了。想起那些天,金蘭每天給他送飯,楚寬遠就更難受了。


    “媽,”


    “別說了,好好吃飯,媽今兒可弄了不少好吃的。”金蘭說著又給楚寬遠夾了筷子菜,楚寬遠深吸口氣振作下精神。


    “兒子,最近和梅雪怎樣了?”金蘭問,也不等他回答便又說:“幹脆和她出去玩幾天,我聽說北戴河挺好,好些中央領導都上那避暑,幹脆你和梅雪也去。”


    “媽,你這啥餿主意。”楚寬遠忍不住搖頭,不過他也覺著有幾天沒見著梅雪了,挺想她的。


    金蘭看了楚寬遠一眼,小心的問:“梅雪考得怎樣?”


    楚寬遠搖搖頭,梅雪成績在她們班上一向處於中下遊,這次考試沒考好,楚寬遠問過大約上了大專線,她報的藝術學院可能夠嗆。


    金蘭悄悄在心裏歎口氣,勉強擠個笑容:“讓她上家來玩,咱們上老莫去撮一頓。”


    楚寬遠點頭答應,遲疑下又說:“媽,不要緊的,最多不過現在就去找工作,對了,石頭來過沒有?”


    金蘭搖頭說沒有,昨天在街上看見他帶著個姑娘,倆人騎著一輛車不知上那玩去了。


    飯後,楚寬遠要洗碗,被金蘭趕回去睡午覺,可楚寬遠根本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最後幹脆起來,在房間裏坐著發了會呆,看著桌上他和梅雪的照片,照片上梅雪的笑容燦爛甜蜜,他的心裏湧起一絲溫暖。


    想到梅雪,楚寬遠有種迫不及待想見她的衝動,他立刻換了件t恤,這衣服還是前幾年穗兒給他作的,附近的裁縫做不出來,他曾經穿到學校去過,讓同學好一陣驚奇。


    在院子裏麵衝金蘭的房間叫了聲,也不管金蘭聽見沒有,楚寬遠推著車便出門了,走了一會才聽見金蘭的叫聲,他回頭看金蘭追出門衝他叫著什麽,他也沒聽見,衝她揮揮手表示知道了,便騎車走了。


    剛轉出小胡同便看見石頭和幾個小子在街角抽煙,石頭衝他招招手,楚寬遠在他麵前停下,石頭問他上那去,楚寬遠說上五棵槐,石頭一下便明白他去找梅雪,石頭笑了下問他通知書到沒有,楚寬遠搖搖頭,石頭遲疑下說陪他去。楚寬遠沒有拒絕,他也正想找人聊聊。


    石頭高考考得一塌糊塗,總分才300多分,別說本科線了,就算專科線也沒上,拿到成績後便盤算著上那找個工作去。


    “工作分了嗎?”楚寬遠問道。


    “還沒呢。”石頭的臉色有些陰沉,這個時候高中生畢業後若沒有考上大學便由學校分配工作,當然你也可以自行聯係工作,到時候上學校提檔案便行。每個學校都有工作分配辦公室,附一中也有。


    “聽說今年工作不好找,”石頭悶悶的說:“我們班就幾個當官的子女分下去了,其他的一個都沒有,遠子,我聽說要動員我們下鄉。”


    “下鄉?”楚寬遠有些驚訝,最近報上是在作號召,可總覺著那挺遙遠的,沒想到這麽快便輪到他們身上了。


    石頭點點頭:“街道上的那個吳拐子說的。”


    吳拐子是街道辦事處主任,他的左手好像伸不直,總是彎著的,人們便給他取了個外號拐子。


    “你去嗎?”楚寬遠遲疑下問道,石頭冷笑下:“我呸,我幹嘛要去,那些當官的兒子女兒都留在城裏,我憑什麽到農村去,要去讓他們先去。”


    楚寬遠沒有說話,石頭歎口氣:“遠子,你通知書怎麽還沒到,是不是那出了問題?”


    沉默良久,楚寬遠才說:“可能是我報得太高。”


    “太高?你的分數上華清綽綽有餘。”石頭有些不信,他打聽過楚寬遠的分數,即便在城北區也名列前十,早超過了華清大學的分數線。


    “過了學校分數線是一回事,還有專業分數線,”楚寬遠的語氣附中很是遺憾:“我報的是建築係建築設計專業,分數線很高。”


    “你丫的也是,怎麽報個這專業。”石頭忍不住埋怨起來:“現在好了,你要考不上,也得下鄉。”


    楚寬遠沒有開口默默的騎了段路才悶聲叫道:“老子也不去,大不了,我在家複讀一年。”


    石頭點點頭,楚寬遠這樣說也沒什麽錯,他家有錢,就算不工作一兩年也沒問題。倆人騎著車慢慢駛到五棵槐。他們沒走正門,梅雪家在電子部大院,這所大院在五棵槐大院中算是小的,隻有七八棟家屬樓,梅雪從來沒說過她父母的職務,楚寬遠也從來沒問過。


    倆人交往一年多了,可楚寬遠在高考之前從未進過大院,每次都是送梅雪到大院門口,上月梅雪帶他走胡同的側門,這道門沒有警衛守衛,直接到家屬區,大院裏的老人買菜遛彎,多是走這道門。


    進入五棵槐後,石頭便有些緊張,時常左顧右盼,楚寬遠倒無所謂,這段時間他時常來這,沒見有誰做什麽,倆人在門口停下車,推著車進去,門口的老頭看了他們一眼,問他們找誰。


    “梅雪和舒曼,我們是她們的同學。”


    老頭帶著老花眼鏡盯著楚寬遠看了會才點點頭:“你就是梅雪那丫頭的對象吧。”


    楚寬遠稍稍楞了下,他也沒來幾次,這老頭怎麽就認識他了,石頭忍不住露出有些詭異的笑容,不成想老頭看了他一眼:“你是舒曼那丫頭的對象吧。”


    石頭的臉一下拉長了,楚寬遠忍不住哈哈大笑,石頭衝著老頭惡狠狠的叫道:“不是!不要亂說話!”扭頭又對楚寬遠叫道:“這老頭什麽眼神,我這可是第一次來,再說了,我和舒曼那妞也沒什麽啊,是不是你丫在這胡說了!”


    這一笑後,楚寬遠覺著心情好了些,他笑道:“怎麽可能,我看是你丫在外說什麽了吧,其實,我看舒曼對你有那麽點意思,倒不如你試試看。”


    “她能看上我,做夢吧,”石頭淡淡的說:“我們是兩條道的人,走不到一塊的。”說到這裏,石頭緊走兩步和楚寬遠並排低聲問:“唉,我說,你和梅雪那個沒有?”


    “那個?”楚寬遠開始沒明白,可一看石頭的神秘的表情,立刻懂了:“少在這流氓啊,我們現在也就牽牽手。”


    石頭惋惜的搖搖頭,楚寬遠踢了他一腳,然後問:“你和那婆子怎樣了?”


    “散了。”石頭神情平靜,楚寬遠有些納悶,高考前還看見他們在一起,怎麽這麽快就分了。


    “分了一個多月了。”石頭漫不經心的說:“這女的總是想這想那,算了,還是散了算了。”


    “那你們那個沒有?”楚寬遠不懷好意的看著他,石頭咧嘴一笑,那表情就像偷吃了羊的狼,楚寬遠微微搖頭,石頭笑了下:“遠子,你呀,看上去聰明,可實際上挺笨,這種事要抓住機會,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楚寬遠搖搖頭,石頭還是讀書太少,哪懂什麽事是愛情,他和梅雪之間是純潔的愛情,不是皮膚濫淫。


    走進大院深處,院子裏有塊空地,這個空地就像這個大院的中心,由兩塊正規籃球場組成,幾棟五層樓高的蘇式建築圍著這塊球場,每棟樓前都留下一塊花圃,花圃中沒有種花而是種上了各種蔬菜,在蔬菜中是高大的楊樹,鬱鬱蔥蔥,遮住了灼熱的陽光。


    楊樹的樹蔭下,有幾個老太太正圍坐在一起,邊做事邊閑聊,整個遠子靜悄悄的,楚寬遠和石頭進來,她們隻是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便沒有理會。


    “這就是大院啊。”石頭在籃球場邊站住,看著院裏的環境,感覺也不過如此,沒什麽稀奇的。


    楚寬遠看了他一眼:“怎麽啦?”


    石頭搖搖頭,有些疑惑的歎口氣:“你說大院那幫家夥一天到晚狂得跟什麽似的,就這,我看還不如你家呢。”


    “你少糟踐我。”楚寬遠撇了他一眼,石頭嘿嘿一笑:“真的,真的,你看這大院有什麽,別看這幾棟樓看著洋氣,可實際能有多大,連你家前院都趕不上,更別說楚府了,也就名字洋氣。”


    “你丫懂什麽,你以為大院就這麽簡單,”楚明秋象看白癡一樣看著他,腦袋朝前麵揚了揚:“前麵有電影院,有幼兒園,有遊泳池,”然後又指指側麵:“那邊有菜市場,有特供商店,你丫還在吃糠咽菜,人家這什麽都有,你丫整個就鄉巴佬。”


    石頭幾乎繞了一圈,楚明秋指的地方根本看不見,被高樓和樹木遮住,他這才感到自己剛才輕浮了,這大院怎麽會如此簡單,令人驚歎的東西都隱藏在平淡之下。


    “走吧。”楚寬遠說,他第一次進來時,也是這樣,覺著沒什麽,梅雪和舒曼陪著他在大院逛了一圈,才知道大院的確有他們驕傲的本錢。


    梅雪並不經常帶他進來,隻有她父母不在時才敢,好在她父母經常出差,經常不在家,這大概是大院家庭的常態,舒曼告訴他,她在四歲前根本不認識父母。


    楚寬遠到過梅雪的家,她家並不大,比起他家來說小多了,家裏設施倒是齊全,有衛生間有坐式馬桶,還有個陽台可以養花。


    楚寬遠抬頭向梅雪家望去,梅雪家在三樓,這是個比較好的樓層,用不著爬那麽高的樓梯,也沒有底層那麽嘈雜。讓楚寬遠有點意外的是,梅雪家陽台有個中年婦女在晾衣服。


    “她媽媽好像在家。”楚寬遠停下腳步,石頭楞了下,抬頭四下看看,很快便看見陽台上的婦女:“那就是她家?”


    楚寬遠點點頭,石頭看著上麵又看看他:“她爸媽還不知道?”


    楚寬遠再度點頭,石頭歎口氣,楚寬遠也歎口氣:“她說過,她媽媽要後天才回來。”


    “咱們還是去那邊等等吧。”石頭說著推車向旁邊的樹蔭下的石桌走去,楚寬遠跟在他身後。將車放後後,倆人在石桌邊坐下,石頭順手拿出煙點上,楚寬遠連忙給他摘了。


    “你丫注意點,她媽媽正弄不好正看著我們呢。”


    “我看你呀,被她給迷得暈頭轉向,將來夠你喝一壺的。”石頭說著站起來:“你不是說有商店嗎,商店在那?”


    楚寬遠看看指了下旁邊的小路:“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到路口左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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