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告訴你知道太多不好嗎?”葉裏嬌笑著坐回去,靠在柔軟的椅子上,表情卻讓人看不透。


    “先神在上,恕我冒犯,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退下了。”此刻對林邑來說脫身才是最重要的,他聽溫羨說過,可不是每個神界的人都像白容月那樣仁慈。


    葉裏並沒有攔他,反而擺擺手,一臉無所謂地說道,“你走吧。”


    他禮貌性地擠出一個友好的笑容,微微鞠了一躬就加快離開的腳步,在出門這段距離中,他始終不敢放鬆,害怕葉裏會隨時反悔把他也一並抓走,若葉裏真的動手,他大概就絲毫沒有勝算了。


    “哈哈哈,這個小弟弟真可愛。”葉裏望著林邑離開後才捧腹大笑,“我說什麽他都信。”


    其實應嘉根本就不在她手裏,她壓根不認識什麽應嘉,隻是碰巧知道他在找應嘉而已,誰知道林邑就當了真,她的確是神界的人不假,不過以她的地位,是完全不能來人世間抓時間偷渡者的。


    “這樣有意思嗎?”又是那個在車上的神秘女人,她依舊把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聲音聽起來極其冰冷沒有感情。


    葉裏見她來了,趕忙抓著她的手故意笑得更厲害,“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夠了。”她一把甩開葉裏的手,顯得格外冷酷,“我是讓你向白容月放出我來找她的消息,你為什麽要繞這麽大一圈,還要從一個完全不入流的小跟班下手?”


    葉裏被她甩開手顯然也非常不高興,不過她心裏卻是暗爽,她本來就是想看到這個女人這副焦急的樣子。


    “我啊本來就是來看你口中那個會和大人發生愛情的女子的,又不是你的下屬,你自己這麽厲害自己去辦嘍。”葉裏掃興地假裝拍拍手裏的髒東西,還輕輕歎了口氣,“我馬上就回神界了,你一個人好好保重,那個女子啊對我完全夠不成威脅,你也省省心吧,我要回去陪大人了。”


    “那你就走著瞧吧。”那個女人聽出來葉裏是在跟她攤牌,便也不再好言好語。


    “哦對了,順便提醒你一下,這幾年最好別亂跑回神界好生待著吧,神祭就要來了,你可別缺席啊。”葉裏的言語間盡是挑釁,氣場絲毫不輸她,似乎知道很多關於麵前這個女人的秘密。


    說完葉裏得意地衝她做了個鬼臉就消失了。


    她氣急敗壞地一掌下去,把二樓的欄杆劈成了兩段。


    林邑從工廠出來後,就匆忙開車去了醫院,一路上他的腦海裏總是不斷浮現葉裏那個不明意味的笑容還有她的話語。


    “你這樣子活的還真像人……”


    他離開妖獸族這麽多年,難道還沒有資格成為人嗎?他知道自己曾經做將軍的時候殺害過成千上萬的人,可是那些並不是他願意的,成為人的日子他也一直在贖罪,一直心懷善意,對每一個人都很好很好,為什麽還是隻能像一個人呢?


    “你怎麽了?”林邑在醫院長長的走廊慢吞吞地拖著沉重的身子,心不在焉,直到徑直踩到迎麵走來的溫羨,才如夢初醒。


    “先生!”林邑趕忙退後,抱歉萬分。


    溫羨把手中的紙袋提起來遞到他手裏,“吃早餐吧。”


    林邑接了過去,跟著溫羨到了醫院外沒有充斥著難聞的消毒水的涼亭才坐下來,他打開早餐,裏麵全是他平常愛吃的那些東西,還有一杯熱騰騰的豆漿,這才回想起早上吃的那個難以下咽的幹麵包跟這個簡直不能比。


    溫羨自顧自從紙袋裏拿出一個水煮蛋,給他剝起殼來,頭也沒抬,“怎麽樣了?”


    “有神界的人介入了,”他大口吞了小籠包,“說帶走了和我們一樣的應嘉。”


    “哦?什麽樣的人?”溫羨說話間已經把雞蛋剝好,遞給林邑後用紙巾擦了擦手。


    “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和我們那次開車差點撞到的是同一個,聽她的口氣應該權利很大,不過依我之見她更像是下界的小神,並不是擁有掌管能力的先神。”林邑才不是傻乎乎讓人騙的,“她在我麵前明顯過於炫耀自己的身份,而且言行舉止絲毫不像有尊位的神,反而類似了秘書跟班的角色。”


    溫羨點點頭表示讚成,雖然他未見過那個女人,但是他相信林邑的判斷,“過幾天我去找白容月問問看。”


    “先生,那應嘉的事要告訴太太和蘇小姐嗎?”林邑有些被雞蛋噎著,幹咳了幾聲才喝了一大口豆漿,可是豆漿太熱,差點沒把他的舌頭給燙掉了,這麽燙的的豆漿,先生也是夠貼心的啊。


    溫羨被他的這個狼狽樣弄得有些尷尬,立馬起身就決定溜了,“蘇婕剛醒,我去看看情況再決定吧。”


    “啊?啊…好的。”林邑隻好低著頭繼續一口一口往嘴裏塞著包子。


    蘇婕是剛剛才醒沒多久的,看上去極其虛弱,再加上喪子之痛的折磨,對她來說無異於重大的打擊了,這是她第一次為人母,卻又在短暫的喜悅後失去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蘇蘇,你怎麽樣啊?”沈璧君自己也是疲憊不堪,勉強支撐著守在她的病床邊。


    她雙眼空洞不知望像哪裏,無力的手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小腹,緩緩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沈璧君不敢說話,生怕自己不經意的哪一句就叫她傷心了。


    蘇婕依舊沒有理會她,分散的目光慢慢收回來投向了正對著自己的那麵雪白的牆,然後目光裏漸漸爬滿悲傷,漸漸變的通紅,長長的睫毛微微撲扇著,終於在心痛地閉上眼睛之後,眼淚無聲地順著眼角滾到耳朵,源源不斷…


    “我和應嘉吵架了,他就生氣地走了,”她終於自己開口了,聲音沙啞氣息奄奄,“我並沒有在意,以為總有一天他就回來了,可是直到我發現自己懷孕了他也沒有回來,我打給他,才知道他已經出國了,而且這麽快有了自己的新女朋友。我…我沒想到他那就是跟我分手了…”


    她終於放聲大哭,所有的情緒都瀕臨崩潰。


    溫羨剛想邁進去的腳步收了回來,不動聲色地站在門口聽了真切,看來林邑還是被別人騙了,應嘉根本就隻是普通人,而且也沒有被什麽神界的人抓走。


    “蘇蘇,你…你別哭啊,你和他這樣結束了對你也好,免得他這種人渣以後會傷害你更多,你放心,等你好起來我願意陪你殺去國外!”沈璧君此時的安慰顯得有些手忙腳亂,醫生說過病人才做好手術不可以有大的情緒波動,可偏偏她現在說的都是最傷心的。


    “都怪我!都怪我!”蘇婕忽然發瘋似的拚命捶著自己的肚子,沈璧君嚇得整個人把她抱住,用自己的背擋住了那最重的幾拳,蘇婕並不領情,瘋狂地一張口就死死地咬住她的肩膀!


    “蘇婕,你怎麽了!”


    沈璧君整個人突然之間承受了太多疼痛,本來就是憔悴不堪險些沒支撐住,幸虧溫羨及時進來把她抱住護到一邊再用力地鉗製住蘇婕。沈璧君這才脫了險衝到一邊拚命地按護士鈴…


    接下來的事沈璧君有些恍惚,記得都有些不完全,好像進來一群醫生護士把失控蘇婕給推走了,後來蘇婕的爸爸媽媽似乎也都來了,他們也根本不領沈璧君的情啊,隻是氣憤地把她和溫羨推到一邊,話語不堪眼神厭惡,大概是把他們兩個當成了傷害他們女兒的人了吧…


    溫羨始終把沈璧君抱在懷裏沒有放開過,他第一次覺得這樣無能為力,竟一點兒也想不到辦法怎麽樣才讓她不這麽煩惱,怎麽樣才能讓她一點兒傷害也不要受。


    “先生,太太她怎麽了?”林邑在人群退散後才擠進來,空蕩蕩的的病房隻剩下沈璧君和溫羨兩個人了,而溫羨懷裏的沈璧君像被人剝去靈魂似的毫無情緒,目光呆滯。


    “噓…”溫羨讓林邑不要驚動她,“我們走吧。”


    他將她橫抱起來,抱出了醫院。


    她隻是太累了,現在所經曆的這些她連做夢都沒想到過,遍體鱗傷的蘇婕和心力交瘁的她也會這樣對峙,這樣的畫麵看起來本來是一輩子也不會有的啊。為什麽偏偏是她?偏偏是蘇婕?


    她靜靜地窩在溫羨的懷裏,貪婪地享受好聞的檸檬清香,像極了雪碧的味道,還有些甜甜的。這大概是現在唯一的最溫暖的的地方了吧。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沈璧君才緩緩安心地閉上眼睛入睡了,溫羨一直記掛著她被蘇婕咬過的左肩,於是安置好她後就轉身去了樓下拿來藥箱。他解開她扣子的動作很輕,怕吵到她,他把她左邊的衣服微微敞開就看到肩膀上蘇婕的牙印很明顯,甚至都滲出了淤血。


    他心疼地低頭吻了吻她的傷口,如果這樣能分擔她的痛苦該多好,隻是這個傻丫頭啊怎麽都不知道躲一下?


    “對不起,我還是沒有什麽超能力。”溫羨悉心給她上完藥,還好她是熟睡的,所以自己偷偷自責一下也沒有關係了。


    臨走前他拉上了窗簾,把所有的燈都熄了,整個屋子恢複了漆黑的靜謐。


    “先生,我們去哪裏?”


    “舊夢居。”


    溫羨知道,神界的事還是隻能由白容月親自解決才好。他不知道的是舊夢居近日落魄的很,前邊的民宿已經快一個月沒人來住過了,領班無奈,隻好一口氣辭退了好幾個員工。就連白容月也是整日待在秘密地下室,一刻也不曾出來過。


    “白少奶奶,你在嗎?”溫羨早些時候就知道密室的位置,扒開別院那層枯了的爬山虎就會看見一道做成裂縫,那是故意做成的,就像一個貓眼,從裏麵可以清楚望見外麵,從外麵往裏麵望卻什麽也瞧不見。溫羨剛才敲的,就是特定的暗號,敲三下停兩下再敲一下即可。


    石門一下就打開了,連轟隆隆的聲音都沒有。


    溫羨一進去就看見被扔得滿地的古籍,還有一些奇珍異寶各種法器隨處可見,這是他第一次來這裏,自然是有些被眼前的東西震驚。


    “溫羨你來有什麽事?”白容月這些日子憔悴了許多,從她的陣勢看起來並不隻是為了查清那個林邑看到的人的來曆而已,他們應該是想到了一處,那個人的背後還有更強大的人。


    溫羨找了個可以站腳的地方,擔心踩到白容月的寶貝,“有神界的人來了,林邑親眼見到的,不過應該是個傳播消息的小角色而已,不然也不會放了林邑。”


    “還有關於那口中神界的人的信息嗎?”單憑溫羨剛才說的那些白容月是無論如何也判斷不出來的是誰。


    “她應該很狡猾,而且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林邑說她熱衷於炫耀自己的神界身份,但又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個跟班的角色。”溫羨對林邑的話大概就是這麽理解的了。


    白容月聽完若有所思,右手在空中一揮,一本閃閃發光的透明的書就懸浮在了半空中,足足有一麵牆那麽大,她再冥思了許久,隨手翻到一頁,便查到一個在神界和溫羨所猜測的大致相像的人。


    “是葉裏!”白容月看完才忽然更加篤定,隨手把照片給了溫羨,“你讓林邑看看,是不是她。”


    溫羨拍了白容月手裏的那張照片,照片上笑容甜美的人正是葉裏的,白容月也是無意間想到下界小神是最多這些無能的小跟班的,而在那些無能的小跟班中地位相對於高些的,隻有一直跟在一個叫山火大人的無籍神身後的葉裏。


    那個山火大人的身份不明,是最近才自封的,所以神籍裏並沒有他的記錄,白容月有聽傳言說他是下界的第一神,下界那些所有地位低下的小神對他是言聽計從,可惜白容月並不想這麽快暴露自己,也不能去整治整治下界才讓他囂張了好幾百年。


    “林邑確定就是她。”溫羨剛發出短信就收到了肯定的回答。


    “看來,隻是那些小神的惡作劇而已。”白容月這才鬆了口氣,那些區區小神成不了什麽氣候的,而且神祭快要開始了,他們再敢造次是會被關入禁島的。


    既然白容月都不擔心,溫羨自然也是放鬆了,聽她的語氣應該無大礙,蘇婕和應嘉的事隻是碰巧而已。


    林邑聽完溫羨出來後的言論,還是始終不敢相信隻是下界小神的惡作劇,於是悶頭又把細節對了一遍才覺得有些出入,“可是怎麽解釋應嘉的行蹤在那個廢舊的工廠附近消失了,我就正好碰到葉裏?”


    溫羨停了腳,笑了笑,並不讚同他,看他這麽苦惱就好心點撥他一下,“那是因為他是出國了,那個工廠離機場也很近。”


    “哦~原來是這樣!”林邑恍然大悟,如果應嘉是坐的飛機,那飛機起飛到高空去了,他自然就找不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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