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溫羨帶著迷迷糊糊的沈璧君趕上最早的一班過橋車離開了羅鎮,又顛簸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達了程秋月的新家。


    沈璧君下車前捂著臉,隻露出兩道眼睛縫左顧右盼。


    “你鬼鬼祟祟地幹什麽?”溫羨站在她後麵差點就把她踢下去了,幸虧及時收住了腳。


    她確定大嬸兒沒有和他們同路才放心地下了車,“沒什麽沒什麽,我看看有沒有你的粉絲跟蹤我們來。”


    溫羨才不信她的鬼話,自己繞過她走到了前麵,他已經很久沒在公眾麵前露過麵了,加上現在小鮮肉橫行,那些意誌不堅定的粉絲怕是早喜新厭舊了。


    “程女士,我們回來了?!”


    程秋月新家大門敞開,剛找到大門的沈璧君就衝了進去想給她一個意外驚喜,可她剛一進門居然看到那個大嬸兒和程女士手拉著手有說有笑。


    “溫羨溫羨,你快過來!”沈璧君使勁兒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太累出現幻覺了,怎麽可能這麽巧那個大嬸兒也來找程女士?


    溫羨從後麵提進來行李,看到大嬸兒時也是一怔。


    “哎呀,你們怎麽回來了!”程秋月終於注意到了進門半天的他們,這才驚訝地過來迎接。


    “是你們?”大嬸兒順著聲音回頭一看,簡直比他們還震驚,“秋月姐,這就是你的女兒女婿?”


    “對啊對啊,”程秋月自豪得不得了,趕忙拉去了溫羨跟那個大嬸兒顯擺,“你看吧,我都說了我已經女兒結婚了,女婿一表人才你還不信,還非得,給我女兒介紹什麽路上認識的男孩子。”


    “介紹路上認識的男孩子?”不會這麽巧吧,沈璧君這才聽他們的對話中反應過來,原來大嬸兒是要把溫羨介紹給程秋月的女兒也就是她沈璧君?由於他們在路上都互相不知道對方,所以她一路都在吃自己的醋?


    “媽,這位是?”她弱弱地詢問。


    程秋月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這是你慧芬嬸嬸,二叔家的啊。”


    “您是慧芬嬸嬸?”沈璧君這才想把自己扔進垃圾車裏藏起來,這可是小時候她最喜歡的嬸嬸啊,雖然爸爸離開了她們,可是二叔一家一直都對她們很好,嬸嬸還經常給她買新衣服,教她唱歌,但是自從他們搬家後,已經有十幾年沒來往了吧。


    可是她不敢相信的是嬸嬸怎麽會蒼老了這麽多,看起來比媽媽的老了不少啊。


    “可是您在車上還說您快七十了?”溫羨更好奇的是為什麽在他曲解了慧芬嬸嬸的年齡後,她也沒有糾正,還說自己是七十歲的人了。


    慧芬嬸嬸搖搖頭,笑著說,“那有什麽關係。”


    程秋月連忙把他們帶進客廳裏,大家一起坐下來後才好好跟他們二人解釋,“你二叔前些年因意外去世了,你嬸嬸緊接著又查出了癌症,這些年治病啊把身子都拖壞了,人也蒼老了,你嬸嬸啊才四十多歲。”


    見沈璧君眼眶紅紅的,溫羨便伸手握住了她的一隻手,這樣能讓她更安心。


    “嬸嬸,那星珩弟弟呢?”沈璧君很惦記這個表弟,她記得他小時候長得白白淨淨的很斯文,笑起來有兩個小梨渦可好看了。


    “沈星珩啊已經成家立業了,不用我操心了。”慧芬嬸嬸對自己懂事又孝順的兒子一直是很滿意的。


    “哎喲,”慧芬嬸嬸一個轉身又看到了一旁端坐的溫羨,同樣露出了談起兒子才會有的滿意神情,“你們說緣分這個東西奇妙不奇妙啊,我當時一看這小夥子就想介紹給君君,聽到他說他已經結婚了我還挺失落的,沒想到你就是君君啊,這麽多年了變化這麽大,我都認不出來了。”


    一整場家常都是溫羨插不上嘴的話題,他一個人也很安靜地看著電視,隻是偶爾會抽出一張紙給吃葡萄吃了滿手葡萄汁的沈璧君擦手。果然千萬不能讓女人們聚在一起。


    “喂……”他正扔了紙巾,電話就響了,“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溫羨,新來到人間的神,另有其人,葉裏隻是個棋子而已,而且她已經和沈璧君打過照麵了,我怕等神祭過了她們會對沈璧君不利。”白容月神色緊張,她冥思了一晚才察覺到了這中間的諸多不對勁,對付那些人她自然不懼,隻是萬一他們要下手的對象並不是自己而是凡夫俗子沈璧君呢?


    “我們盡快回來。”溫羨聽到白容月的話心一沉,擔憂地看了一眼客廳裏的沈璧君,她依舊有說有笑的聊天,對自己即將麵臨的危險毫不知情。


    這本來就是他想看到的屬於她的樣子,沒有煩惱也不會被牽連,更不會有什麽危險,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白容月隨著他沉默了一會兒,不得不再次開口提醒他,“溫羨……不止她,你們都會很危險,所以你們快回到我的保護範圍。”


    溫羨在電話這邊點點頭,卻忽視了這樣做白容月也看不見,回神過來才答應了她,“好,明天我就帶她回來。”


    這是要把她囚禁在一個地方嗎?


    “怎麽了,表情這麽沉重。”程秋月出來拿東西,碰巧撞見溫羨沉著臉掛了電話,便有些擔心。


    被撞了個正著的他反而覺得輕鬆了,本來還想著應該怎麽告訴沈璧君明天就要帶她回去,現在看來還不如從程秋月這裏下手。


    “媽,我和沈璧君明天有些事要趕回去,但是她不知情,所以很抱歉不能陪您。”溫羨始終有些難以開口,這是好不容易有的空閑讓沈璧君可以這麽開心,卻又這麽就要結束了。


    程秋月豁達地拍了拍溫羨的肩膀,她早就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生活,反而是沈璧君的突然回來讓她有些手忙腳亂,“我還以為什麽呢,沒事兒回去吧,其實我還挺怕君君看到我的生活的,因為我們太久沒有過交流,每次見麵又是吵吵鬧鬧,你看現在慧芬也會和我住一陣子,你們有事就回去吧。”


    “抱歉。”他始終覺得是自己的錯。


    待程秋月走了,溫羨才又拿出手機跟林邑交代了位置,讓他明天一大早過來接他們回去。


    白容月是聽阿西提到葉裏的,他們兩個的關係好到讓她驚訝,同時她對阿西的身世更加感興趣了。


    從前阿西被送來的時候,是說唯一的哥哥也去世了,送他來的人不是葉裏,是他們樓下的居委會大媽,她走時還特地交代哥哥去世的事一定要瞞著阿西,等他長大了再告訴他,所以福利院自然沒有一個知情人告訴他。可是葉裏為什麽會接近一個孩子,換句話說,阿西的哥哥是什麽人會讓葉裏這種自命不凡的小神和他做朋友?


    “白院長,阿西今天跟張老師參加畫展去了,你找他什麽事?”邱副院長是仔細查對了出入表才清楚了阿西的去向,他一向做事糊裏糊塗,當初應聘了來也是因為是退休教師。


    “沒事,我先走了。”怎麽會這麽不湊巧。


    眼看神祭的日子就要來了,她如果不能在神祭結束之前查清楚,一旦神祭結束,他們就該有所行動了。


    她憂心忡忡地抬頭看了看天,眼角的皺紋有所隱匿,良久才發出無奈地感歎,“變天了。”


    “這天氣好著呢。”邱副院長不讚同她的說法。


    也是,凡人本來就是看不見的。


    夜深的時候沈璧君剛追了劇覺得有些口渴,低頭發現身邊的溫羨已經睡著了,這才一個人昏昏沉沉跑去客廳倒水喝,她出了房門就似乎看到慧芬嬸嬸站在陽台上,裹著厚厚的不屬於她的外套望著遠方,於是好奇心驅使她去看看,背影的確就是慧芬嬸嬸。


    “嬸嬸,這麽晚了還不睡啊?”沈璧君偏著腦袋試圖看到她的表情,沒想到失敗了。


    慧芬嬸嬸站在那裏許久不說話,這讓沈璧君覺得毛骨悚然,陽台的欄杆外漆黑一片,麵前嬸嬸的頭發在風裏飄飛,而她還是一動不動,沈璧君叫了也沒有反應。


    沈璧君這才更加害怕,哆嗦著讓整個身子慢慢往後挪,可怎麽就在這個時候雙腿不聽使喚,這都是些什麽恐怖劇的劇情啊。


    “你,你是什麽人?”她見自己幹脆躲不掉,就壯了膽上前一步詢問,大不了等下瘋狂尖叫,溫羨一定會飛出來救她的,抱著這個念頭,她堅信地點點頭,給自己打氣。


    所胃的給自己打氣,不過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你不記得我了?”有著慧芬嬸嬸背影的人這才轉過身去,她的聲音很年輕,軟軟的膩膩的。


    沈璧君一看見她的臉,反而比剛才害怕的更厲害了,她連著退了好幾步,盡量用推拉門把他們兩個隔開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才敢開口,“葉裏小姐,你怎麽會大半夜出現在我家?”


    這應該比見鬼的幾率還小吧。


    “還有,你為什麽打扮成我嬸嬸的樣子?”她記憶裏的葉裏小姐優雅美麗,和陸玉阮沒差。


    陸玉阮……難道葉裏小姐是和陸玉阮一樣的人?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邏輯推理能力了,葉裏一定也是沒有輪回的人!葉裏在她分神的時候已經慢慢朝她走過來。


    葉裏……應該不會傷害我?她就這樣無助地看著葉裏越走越近。


    “我不打扮成這樣,怎麽引你過來?”葉裏邊向沈璧君走,身上的那些不合她身份的衣服就化成了粉末消失在空氣裏,最後隻剩下她的一件優雅而精致的水藍色旗袍,亂發也一變成了長長的微卷,整齊地披在背後,她完全不理會沈璧君那個驚恐的樣子,自顧自說道,“神祭就要開始了,我有必要親自正式地提醒你一下,你和大人是不會有可能的,如果有一天讓我發現你去了神界勾引大人,我一定會親自解決你。”


    “神界?大人?”沈璧君理解的所有和神界有關的就隻有白容月了,她雖然聽不懂,但一定要理直氣壯,“你趕快走啊,別等我老公醒來會打你的。”


    她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再補充道,“我老公不打人的,但是他可以為保護我凶你的,別怪我沒提醒你。”


    葉裏完全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這些凡人在她看來真的就是一群跳梁小醜,“那行吧,我可走了,記住我的話。”


    沈璧君貼著玻璃門,似隱隱點了頭,她自己也不清楚怎麽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她的話。


    是這個女人身上有什麽魔力嗎?


    葉裏離開的方式隻是一揮手,就消失在空氣裏了,這和沈璧君在電視上見的一模一樣,她確認葉裏真的離開後才鎖緊了陽台的門,邁開腿就衝進臥室,連自己是出去喝水的都忘記了,鑽進溫羨的懷裏連頭都不敢露出被窩外。


    溫羨被她的大動靜吵醒,他伸手打開床頭的燈,沈璧君已經整個人縮在他身上了,扯了也扯不掉,他輕輕把被子掀開一個角,沒想到立馬被沈璧君給拉回去了。


    “你怎麽了?”他幹脆隔著被子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躲。


    “我們快睡覺吧,我想睡覺了。”沈璧君說什麽都不肯露臉。


    溫羨無計可施,隻好再伸手關了燈,一切都陷入了黑暗,隔著被子把手輕輕搭在她身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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