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恍就快到元旦了,沈璧君再上一個星期的班就可以放長長的假了,這樣在天氣越來越冷的時候就可以安心地窩在家裏陪著溫羨了,一想到這裏她就鬥誌昂揚。


    溫羨一如既往地沒有過問在程秋月家的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是他的習慣,隻要沈璧君不想說,他就不會追根求源,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沈璧君已經是成年人,不管是什麽她都擁有屬於自己秘密的權利,即便他們是夫妻,他也願意相信她有足夠的能力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他對她的愛,從來都是尊重和平等的,而不是以一個活了幾千年的過來人的身份去教她怎麽生活。


    “蘇婕呢,最近都沒見到你們一起了。”孟連熹忙完公司的年終總結,總算是有時間出來透氣,她第一個來找的就是沈璧君,總歸是要代表娘家人來看望一下她婆家的生活的。


    孟連熹端著一杯熱茶,詢問完沈璧君就心不在焉的去欣賞溫羨收藏的那些掛在客廳牆上的畫,此時她絲毫沒察覺沈璧君臉上的複雜神情和萬分的糾結。


    “你們怎麽了?女孩子鬧別扭?”她追問。


    沈璧君放下手裏正在清洗的杯子,在圍裙上胡亂地把手擦幹,斜著身子靠在牆上,眼神也沒落在孟連熹身上,說話都像是在自言自語,“在她身上發生了很不好的事,她出院後就誰也不見,我去過她家好幾次,都是她媽媽冷漠地接待了我……”


    “你說,明明是我救了她,怎麽反而我們兩個成了仇人?”她這才體會到什麽是真正的狗咬呂洞賓了,雖然她很不想用這種比喻來表達心情,可事實就是如此。


    孟連熹聽她說這些也不能完全理解,“那就不要見她了啊,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既然她自己選擇了封閉,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再去,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嗎?”


    孟連熹的話不無道理。


    “溫羨呢,他不是不在公司寫書了嗎,怎麽這大周末的還不在家陪你,是不是背著你……”她意味深長地故意拖長語調。


    “瞎想什麽呢!”沈璧君瞪了她一眼,不再睬她,轉身去擺洗好了的杯子。


    孟連熹就是喜歡看她這般被逗後凶巴巴的樣子,“唉,我是說,他會不會背著你給你準備驚喜了,你急什麽急啊。”


    “那個千年老妖怪,別指望他知道什麽驚喜浪漫啊的了。”沈璧君撇著嘴,她才不要什麽驚喜,隻要別動不動惹來一個找上門的鬼怪就行。


    “什麽千年老妖怪?”


    “啊?”孟連熹這樣問她才想起來,溫羨的身份隻有蘇婕知道,她立馬就掩飾過去,“這是我們愛稱,嗬嗬嗬,愛稱。”


    “好吧。”


    溫羨在忙的是新書的簽售會的事,這的確也是他背著沈璧君在做的一件驚喜,這場“時光之年”簽售會對他和沈璧君有著特殊意義,原定日子是在開年,但是好像徐斯南說在元旦過後會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之前答應過會親自操刀簽售會的事宜,就隻能提前一兩個月了。


    自從呂露露無意跟人事部透露徐斯南元旦後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整個公司都因此沸騰了,大家上班下班都在熱議著。有的說徐斯南應該是又要出國了,因為之前就有過一次;有的又說徐斯南應該是要調回徐家企業的本部了,畢竟他也快三十歲了;最後有人發表了自以為板上釘釘的結論,消息是從人事部傳來的,那徐斯南要做的那件事,肯定是裁員!


    “好了,你到了。”孟連熹要回去了就順便把沈璧君捎到了嘉南藝社,這可是她自己要來的。


    沈璧君下了車,望著這幢高樓,深吸了一口氣才又轉回來跟眼巴巴等著她道別的孟連熹說了再見。


    進嘉南藝社對沈璧君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試膽的挑戰,要不是溫羨在這裏,她恐怕是說什麽也不會再踏進這裏半步,她並不是有多厭惡這裏,她隻是很別扭這裏的那個人,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父親也是他法律上的父親,尤其是徐斯南還曾經告訴過她,沈恒對他們母子很好……


    這是嫉妒嗎?沈璧君算是默認吧,一個父親拋棄自己的親生女兒,卻把一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視如己出……即使她明知道這一切和徐斯南無關,卻始終也過不去那個坎。


    “誒,這不是那個沈璧君嗎?她不是辭職了嗎?”


    “對啊,怎麽還來這裏?是不是又失業了?”


    “我看啊八成是又來訛總監的吧。”


    這裏的那群人還是很沒長進,說悄悄話的技術還是這麽爛……


    “你們不看新聞的嗎?”呂露露從辦公室出來,遠遠地就看見了沈璧君,欣喜地跟她打招呼,順便殺一下那群人的嘚瑟樣,“她可是溫羨作家的太太,自然可以隨意來這裏。”


    “露露!”沈璧君比她還驚喜,呂露露是她在這裏曾經最合拍的人。


    那群人這才紛紛住了嘴,甚至有人真的偷偷摸摸拿出手機去查溫羨的太太……


    呂露露手頭上還有事,隻能跟沈璧君短短的寒暄一下,“我待會兒還要把這個送出去,你進去吧,總監和溫羨都在裏麵。”


    “徐斯南也在?”她有些抗拒。


    “怎麽了?徐斯南會吃人?”呂露露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就強行一把將她推進了會議室。


    大門一開,坐在桌子兩邊的溫羨和徐斯南一齊抬頭,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緊接著二人對視了一眼,僅僅反應了兩秒鍾,就迅速關了投影又慌亂地把桌上的資料和圖紙全部塞進了抽屜,沈璧君完全被他們的舉動嚇到了,直到他們全收拾好,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走。


    “你們……”她在溫羨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疑惑地打量他們兩個,徐斯南看起來有些心虛,可是溫羨完全一派鎮定自若,她抓著他的胳膊,嚴刑逼供,“你們倆背著我幹嘛呢?”


    “沒幹什麽啊。”溫羨反而把她的手拿下來牽在自己手裏。


    沈璧君依舊不相信,“你少騙我了。”


    “我可沒有,”溫羨麵不改色,站了起來,“我去拿東西,你在這裏等我。”


    “好。”可既然他說沒有騙她,那就沒有。


    徐斯南在一旁一直都很不自在,他低著頭沒敢再看他們,直到溫羨走了,他才緩緩開口,“你要喝什麽嗎?咖啡?果汁?”


    沈璧君聽到徐斯南開口,這才有些拘束,“哦……不用了。”


    “沈璧君……”徐斯南早想到自己會被拒絕,隻是拒絕這種事始終沒有理由,真叫人不甘心,“我們不是和好了嗎?你為什麽還這麽躲著我?”


    “和好不等於如初。”沈璧君的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的,此時她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待在這裏了,對於她對於徐斯南都是煎熬,“我出去等他了……”


    她離開會議室就碰見已經來了門口的溫羨,他手機拿著自己的外套,有些抱歉地望著她,似乎聽到了剛才他們的對話,然後伸出手去牽她,“對不起,留你一個人在這裏。”


    他的聲音真的好溫柔,自責的語氣聽起來就像一個撒嬌的孩子。


    沈璧君的手被他牽著,這個距離,微微一抬頭就看到他的側臉,高高的鼻梁挺立著,英氣十足,翹翹的睫毛真讓人嫉妒,她看著他揚起來的嘴臉真想知道是不是藏了蜜。


    他真是一個有魔力的妖怪,不管過了多久,隻是被他牽著手而已,沈璧君都會找到初次心動的感覺。


    “喲,人都走遠了,你還在看呀。”


    徐斯南站在會議室的門口遠遠地望著離開的溫羨和沈璧君一個人沉默著,連厲晴方一直站在了身後都沒察覺。


    “你別胡說什麽,”他慌忙轉過身,狡辯,“我沒有看他們。”


    厲晴方不依不饒,一步步逼近他,“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徐爺爺和我爺爺什麽。”


    徐斯南聽了她的話一怔,厲晴方這分明是威脅,“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和我說話。”


    從前厲晴方總是把徐斯南當寶貝一樣,一有空就跟在他身後,就像一塊兒狗皮膏藥,而徐斯南在乎的並不是這些,他隻是不敢相信以前那個乖乖的大家閨秀會用這般犀利的語氣跟他說話。


    “我以前就是太天真了,”厲晴方絲毫不為所動,她的確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從前的熱情也變成現在這般的冷冰冰,“斯南哥哥,正因為我以前那個樣子,才會讓沈璧君那個女人有機可趁,但是你放心,我知道你是被迷惑的,隻要你老老實實按爺爺說的做,我不會怪你的,這不是你的錯。”


    “我說過多少遍,是我喜歡的她,和她沒有關係。”徐斯南沒想過厲晴方會變得這麽不可理喻,連引導她的耐心都消耗殆盡了,可當一個不經意望到她乞求的眼神,他竟然會想到這個樣子的自己,又一下子心軟了,“我送你回去吧。”


    “斯南哥哥,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她楚楚可憐的樣子真讓人於心不忍。


    “回去吧。”徐斯南不再看她,轉身走在她前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為難。


    他不知道自己的那個決定,會不會真的兩全其美了,還是他就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的每一個決定其實都在無形中,傷害著身邊的人。


    沈璧君在和溫羨回來的路上接到以前小區門衛的電話,說有人把給她的快遞寄到那裏去了,讓她過去取。


    她很好奇,什麽人會給她寄快遞。


    “是什麽?”溫羨在小區外的綠化帶等她,見她過來仿佛比她還著急。


    沈璧君手裏拿著癟癟的還沒拆的信件包裹,等走到溫羨身邊才把它拆了,打開一看,是一封請柬,粉紅色的封麵還染了淡淡的玫瑰香,應該就是婚禮請柬,她懷著好奇在溫羨的注視下打開了請柬。


    親愛的沈璧君小姐,現誠邀您於公元二零一八年元月一日以特約嘉賓的身份參加我公司作家溫羨的新書簽售會。


    蒞臨為盼!


    致謝!


    地點:盛家區嘉南藝社單元樓12層3號廳


    座位:一排12號


    邀請方:嘉南分公司嘉南藝社文化傳媒部


    “這是?”看來沈璧君猜錯了,這麽粉紅而又有少女心的請柬居然是溫羨的新書簽售會的邀請函,就察覺了這之中的貓膩,“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溫羨故作神秘,笑著望著她,然後無奈地搖搖頭,“都跟他們說了地址要改,他們還是寫錯了。”


    “所以,這是什麽驚喜嗎?是不是有什麽神秘的互動?”沈璧君把邀請函握得緊緊的,眼巴巴地等著他回話。


    “驚喜倒是沒有,隻不過他們的工作能力真是值得懷疑,說好了你的這個請柬一定要靠後寄,”溫羨之前的確特地交代,要給沈璧君也準備獨立的邀請函,不可以說她是跟著他來的,他希望沈璧君是以他特邀嘉賓的身份坐在這裏,而不是附屬品,“這就是我今天跟徐斯南密謀的事,隻是還有一個星期才到時間。”


    “唉,”沈璧君看起來一下子就沮喪,“漫長的一個星期啊。”


    這又將是怎樣一個滿懷鬥誌的工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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