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火的青步殿,即使沈璧君心裏再害怕也已經沒有退路了。


    山火卻毫不在意,得意洋洋地邁著大步走在前邊,領著身後戰戰兢兢的沈璧君,一直走到一麵石牆前沒了去路,他才停下了腳步,一臉壞笑地盯著她。


    “到了。”山火熟練地把手放在石壁上,堅硬的石壁竟立馬開了一個僅容一個人通過的隧道,沈璧君驚得眼睛珠子都快要瞪下來了,可是冷靜下來一想這裏是神界,什麽匪夷所思的事就又都能解釋了啊。


    那隧道發著強烈的光,從外麵看不清裏麵,神秘得很。


    “那你把蟲子都拿出來吧,快點啊,我不想猶豫的……”沈璧君定了身子,忽然閉了眼睛咬緊牙關,想起來他所說的代價,胃裏就一陣惡心。


    山火被她這個決絕的樣子給逗笑了,他捧腹大笑都快站不穩了,最後笑到扶著牆根,連連咳嗽,“喂,你幹嘛啊!”


    “你笑什麽啊?”沈璧君覺得山火此時地行為簡直就是在嘲笑她,十分地氣憤,“不是你說要去人間就要付出代價,活吞二十隻神蟲嗎?”


    山火看她這個較真的樣子,就更加克製不住自己了,哈哈大笑起來,引得周圍那些飛來飛去的奇怪的人都過來圍觀,“你看啊,他們就是神蟲,你確定你要活吞他們嗎?”


    聽了山火的話那些飛來飛去的人警惕地飛走,足足離沈璧君隔了有好幾米遠……


    見此情形,她才終於反應過來了,山火根本就是在耍她,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麽吃神蟲的代價。


    她氣得跳腳,恨不得抄起地上的樹枝就畫花他那張笑嘻嘻的小白臉,“你幹嘛耍我啊?”


    “快走吧你!”山火才不管她要怎樣,忽然一伸手就將她推進了那個發光的隧道裏。


    他很確定,就算這樣推她下去,也是摔不著她的。


    “啊……山火……”沈璧君整個身子落入了隧道裏,她本以為自己會摔得頭破血流,可沒想跌落到了比棉花還柔軟的地上,甚至柔軟到連慣性地彈起都沒有就深陷了進去……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用指尖去觸隧道的牆壁,誰知那看起來硬邦邦的東西,竟比水還要柔軟。


    “沈璧君呢?”葉裏再也不能透過匣子裏看到沈璧君了,焦急地往前湊了湊,把匣子的四麵八方都仔仔細細檢查了個遍。


    “這個山火,還有些能耐啊。”聶樹禾根本不在乎葉裏的情緒,她伸手一戳,那匣子就消失不見了。


    “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聶樹禾再回過去看原本關著溫羨的那個匣子,裏麵本來即將一點點死去的溫羨也同沈璧君一起消失了,果然一切都和她想的一樣,“山火看穿了我玄羅笙織出來的時空幻境,已經在無聲無息間給我破了。”


    “那大人會不會受傷?他會不會有事啊?”


    “時空幻境而已,能傷他什麽?”聶樹禾今天看起來是沒有心情再玩下去了,她不悅地取回自己的玄羅笙就揚長而去了。


    葉裏站在原地,望著聶樹禾離開,周圍一下子就明亮起來,這裏的一切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她捂住極速跳動的心髒險些沒站穩,搖搖晃晃了幾下就垂著頭朝著密林深處去了。


    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麽回神界見大人啊……


    沈璧君不知道在這個奇怪的東西裏待了多久,落地的時候天都已經黑盡了,她正落在家門口的草地上,可直到一腳踏在陸地上,也始終沒有看清自己到底在什麽東西裏待了這麽久……一回頭除了草地盡頭的那盞大亮著的路燈,就都看不清了。


    “溫羨!”沈璧君慌忙地推開臥室的門,打開燈就看到溫羨已經躺在床上了。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躡手躡腳走到床頭,蜷縮著身子蹲了下來,“溫羨…你沒事吧?”


    這樣擔驚受怕了一整天,終於又回到他身邊,果然這個世界最美好的事就是“虛驚一場”了。


    “溫羨,我今天去了神界,你去了哪裏啊?”


    “你是不是太累了?你一定經曆了很多痛苦吧……”


    “我在神界啊遇見了一個山火大人,真是一個狂妄自大的家夥,你要是見了他一定會揍他的……”


    “溫羨,你醒醒好不好啊?”


    沈璧君就這樣在床頭守了許久,他也依然沒有醒過來,可是這人明明就好好地躺在這裏,呼吸也有,心跳脈搏統統都有,沒理由就一直不醒過來啊。


    到了這個時候她也隻能病急亂投醫地學著上次那樣,鑽進他的懷裏,抱著他,等著他醒過來。


    “大人大人,你去哪裏啊?你剛剛動用神息護送那個女人去人間,需要休息的啊。”神蟲阿婆眼看著山火又要往上殿的方向跑,想起來葉裏走的時候交代過一定不要讓大人去那的,她趕忙飛了下來拖著不利索的身子擋住山火的去路。


    山火是最受不住神蟲阿婆一個勁兒的嘮叨了,他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大椅子上,順手拿起桌上一個不太新鮮的果子啃了一大口,連連抱怨道,“阿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一點點神息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現在是一定要去上殿找那個聶仙尊問清楚。”


    “你啊,問清楚什麽啊?”阿婆顫顫巍巍地走到一張椅子旁坐下,“大人啊,他們是上殿尊貴的神,我們是下界低微的神嘛,哪能管他們做什麽的啊,就算今天是意外來了個女孩,那也不能說明他們要對我們下界做什麽啊。”


    “他們尊貴?看我不上去搗爛他們的老窩!”山火反而越來越來氣,一把將果子扔的老遠,拿了長雲鞭就要飛到上殿去,幸虧阿婆及時拖住了他的腳。


    “大人啊……你消停點!”


    山火又生怕弄傷了阿婆,也不敢輕舉妄動,就落了地,悶悶不樂地靠回椅子上……


    “你以為阿婆我老糊塗了就看不出來了?你啊,無非就是生氣他們動了那個和雲姬長得一模一樣的丫頭嘛,你呢,明知道她不是雲姬,也還是要幫她報仇,是不是傻啊你?”


    神蟲阿婆看得比誰都清楚,山火雖然神息強大,還貴為下界之王,而真實是他隻不過是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少年郎而已,為了一個女子就要衝到上殿鬧個天翻地覆,真不知道何時才能長大啊。


    “阿婆你什麽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的雲姬去哪裏啊?”山火不甘示弱,阿婆這麽容易就猜出來他的心思,他依然不依不饒要難住她才好。


    “都告訴過你了,雲姬失蹤幾百年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啊。”阿婆無奈,看他沒有再衝動的意思,就自己搖著頭歎氣離開了青步殿。


    整個大殿一時間就隻剩下山火一個人了,空蕩蕩的,他泄了氣,躺在大椅子上,一閉眼,腦海裏無窮無盡翻湧著的,都是雲姬的笑顏……


    這個世界不管多麽小,山火始終再也沒找到過他的雲姬,他總想著要是能去人間就好了,就算找不到雲姬,也能天天見到那個,和雲姬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了吧。


    寒假期間,城東一家知名的度假酒店被曝用了不當的食材導致很多人食物中毒送往醫院治療,大大小小的醫院診所都擠滿了看病的人和前來圍追堵截的報社記者,孟祁瀾在醫院大門口擠了好久都擠不進去,還好自己有後門的備用鑰匙才能成功的進了醫院,他隔著玻璃望下去,地麵上人頭攢動,如同搬家的螞蟻一樣密密麻麻,不過幾個星期沒回醫院,怎麽都覺得自己像跟社會脫節了一樣。


    “孟醫生你怎麽回來了?”劉醫生隔著好幾個護士就眼尖地發現了孟祁瀾,便大步流星地朝孟祁瀾去了。


    孟祁瀾完全被他的熱情嚇一跳,平日裏應該也不怎麽熟吧他們,他勉強擠出笑容應付他,“好朋友病了,我來看看她,看完還得出差。”


    “那你朋友是誰啊,我看我知道不。”劉錄很熟絡地攀著孟祁瀾的肩膀。


    “沈璧君,你知道她在哪個病房嗎?”


    “當然知道了,聽說她的病是一個奇怪的案例,張主任還特地申請當她的主治醫生呢,喏,就在那邊的病房,505。”劉錄說完就指了指病房,然後拍拍他的肩,“出差回來記得一起吃飯啊,我覺得上次那個咖啡店老板不錯,什麽時候介紹給兄弟認識一下啊?”


    咖啡店老板?什麽咖啡店老板?孟祁瀾一頭霧水,礙於情麵不知道也就隨便糊弄著點點頭,“好好好,一定一定!那我先走了啊。”


    孟祁瀾轉身就去了病房,聽孟連熹說沈璧君這次似乎病得很厲害,沒有任何征兆,更沒有什麽奇怪的症狀,隻是溫羨早上醒來就發現她陷入了昏迷誰也叫不醒了。


    “咚咚咚——”


    “請進。”


    沈璧君的床邊坐著溫羨,他抬頭看了看門口,見來人是孟祁瀾,也沒多說什麽,林邑遠遠地站在靠窗的位置,這時就過來給他搬了個椅子。


    “孟醫生請坐。”


    “謝謝。”孟祁瀾剛一坐下,溫羨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他被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不該坐下……


    “孟醫生失陪,”溫羨頷首致意,邁著長腿就出了房門,林邑見狀連忙跟了出去。


    孟祁瀾此時也挺能理解溫羨的心情,不管是焦躁不安還是無可奈何,怎麽說躺在病床上沒有任何知覺的人也是他最愛的妻子啊……


    等等,劉醫生剛才說的咖啡店老板……是向明樂的那個好朋友辛雨?孟祁瀾終於在這種不合適的情況下想起來了。


    “白容月找到了嗎?”溫羨帶著林邑到了一個暗角才停下,他雙手插在口袋裏,踱來踱去。


    “沒…沒有……”林邑內疚地低下頭,他始終覺得救不了沈璧君都是因為自己沒有能力找到白容月。


    溫羨再也忍不了了,他猛得一拳硬生生地打在砌了瓷磚的牆上,咚的一聲都感覺不到疼痛了,林邑大氣也不敢喘,把頭壓得低低的一動不動。


    “你當初為什麽要告訴她救我的方法,為什麽……”溫羨終於冷靜了下來,他的頭靠在冷冰冰的牆上,他的心也應該絕望到有這麽冷了吧……


    他早說過,總有一天他會出事,而沈璧君也一定會不計後果地救他,就像現在這樣……可如果一切要變成這個樣子,他留在她的身邊還會有什麽意義?給她危險?奪走她的生命?


    “先生……”林邑始終不敢上前,他隻能遠遠地看著溫羨那樣痛苦,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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