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


    尹長聶不顧一切衝過來的時候,那麵石壁也恰好地合上了,他咬著牙一掌震裂了牆壁卻沒有找到那道沈璧君離開時的縫隙。


    “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沒事了……”尹長聶的手已經因為用力過度被震得麻木,他已經無法感受到疼痛了……而嘴裏念念有詞的是他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眼睜睜地看著沈璧君陷進了一個萬丈深淵裏。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尹大將軍啊!”山火看著尹長聶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反而哈哈大笑起來,“怎麽,沒想到最後她還是沒選擇你吧?”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尹長聶反手一把抓住山火的衣領,把他的衣領抓的死死得。


    山火根本沒機會反抗,險些被尹長聶整個提起來,他被勒得有些痛苦地咳嗽了幾聲才稍微緩過來,“我是為了她好,送她回人間,這可是她自己要求的!”


    這一句“她自己要求的”忽然間就像利劍在尹長聶早已經是千瘡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劃了一道口,握住山火的那隻手才又變得柔軟沒有力氣,他這才反應過來這是方才震傷的那隻啊,怎麽說都是極其疼痛的。


    是啊,她什麽都不願意告訴他,卻全都告訴了山火,她寧願讓那個完全陌生的山火送自己回家,也不肯來找他!


    “咳咳咳……”山火從尹長聶手裏逃出來,趕緊鬆了鬆自己的領子,“你啊就是在自作多情,沈璧君她隻是一個人類,人類的心都如蛇蠍是捂不熱的,我勸你…啊…”


    山火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尹長聶重重地一拳打出去好遠,他整個身子仰倒在地上彈起好一陣灰塵。


    “你沒有資格說她。”尹長聶看著山火摔得這麽落魄這麽不堪似乎才能稍微解氣些,他這般冰冷而凶狠的樣子還真是少有。


    “呸——”


    山火從未想過惹怒尹長聶,他啐了口帶血的唾沫就從地上爬起來,他因為這一拳而變得沉默不已,完全沒有了剛才那個討人厭的樣子,隻是靜靜地站在尹長聶身後,這樣僵持良久,他才弱弱地向前邁了一步,“大…大哥……”


    尹長聶對這一聲大哥嗤之以鼻,他冷冷地化出浮水劍比在身後,與山火隔出一道距離,“你不必再叫我大哥,就像你說的,在我選擇守護沈璧君的時候,我就不是你大哥了。”


    “你再恨我又能怎麽樣?就算你殺了我又能怎麽樣?沈璧君已經回不來……嗯,回不來了。”


    他仿佛是玩累了一般,擺了擺手就揚長而去了,反正他早已經篤定了尹長聶不會傷害他,便把尹長聶一個人拋在這爛攤子前自己瀟灑地離開了。


    他說,她回不來了……


    尹長聶整個身子忽然鬆懈下來,幾步踉蹌就跪倒在了石壁前,他頭腦發昏到倚靠著牆壁,虛弱到無法支撐著自己去到沈璧君穿梭的裂縫裏,因為那道裂縫已經關閉了。


    他什麽都知道了,沈璧君的真實身份和她在人間的一切,白容月什麽都告訴他了,包括沈璧君是不可能在一切沒有了結前回到人間的。


    “其實一直擁有最純淨血脈的人就是沈璧君,根本就不是柳驚雲,柳驚雲和妖龍王的兒子酈胥是同一天生的,而她的出生就注定了是輔助柳氏一族對抗妖龍血脈。隻不過柳驚雲神命不適,注定會早早死去,她好像知道了這一點,於是便分散了自己的精魂逃過命數,再用了些卑劣的手段向人間那個和她同樣命格的女子沈璧君借命。”


    “所以這個反常的雲姬仙子根本就不是因為柳驚雲大病一場後性情大變,而是她本來就是沈璧君的靈魂?”尹長聶知道真相竟也會有些暗自慶幸,原來他並沒有愛上柳驚雲,而是愛上了沈璧君,沈璧君之所以遲遲不肯接受他,也是因為她在人間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是的。雖然不知道怎麽把沈璧君送回去,但是我知道在一切沒有了結前,她是回不去的。”


    “那我是什麽?”尹長聶也是在那日突然好奇起自己的身世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銀終將軍撿回來的,卻從未有人告訴過他,他到底是什麽人。


    “你……”白容月有些猶豫,她接下來所要告知尹長聶的一切可就是天機了,“長聶,你可知柳氏先祖雲藏大人?”


    “知道。”


    “你就是雲藏大人的轉世。”


    “仙尊你說什麽?”尹長聶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怎麽可能是雲藏大人的轉世呢?


    “我本來是覺得等過段時間再告訴你的,可今天既然你問了,我也就不再隱瞞了。”白容月心裏始終有些不安,即便她知道現在時機並不成熟,“我的爺爺是雲藏大人的弟子,他是最遵從大人的弟子,所以大人才賞賜我們白家世世代代可以守護雲藏大人,所以我一看到神界的你就能認出你來,你就是大人。而我在人間的時候就知道沈璧君就是轉世而來的純淨血脈,是大人最愛的人柳知否轉世的。”


    “雲藏大人這一生有一個最愛的女子,叫知否。那是在他四處征戰之時曾經救過的一個啞女,那啞女沒有名字,沒有地位,是後來大人給她起名叫知否並將她收入柳氏一族的。知否很美麗也很聰明,尤其是她的眼睛總是特別的溫柔,她呢又處處都能幫助大人化險為夷和替大人製作丹藥治療傷口,所以啊她的出現完完全全是解救了長期生活在孤單痛苦裏的雲藏大人。知否終其一生都跟在雲藏大人身邊伺候大人,直到大人戰死歸天知否才殉情隨了大人去了。聽說後來因為知否地位卑微,他們還是沒能一起轉世,所以大人的魂才放棄了本來的神尊之位投身輪回,隻為了再次找到知否。”


    “怎麽會這樣……”這些話還是難以令人信服。


    “之前在人間,我遇到一個活了幾千年的非人非妖非神的人,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而且也有些一絲雲藏大人的神韻,叫溫羨,也就是沈璧君在人間的丈夫。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大人你的意誌化成的。”


    “後來知否去了《聊齋》裏成了葛良工,雲藏大人也尋了去,陰差陽錯地就成了一場錯戀裏的溫如春。再接著知否成了沈璧君,雲藏大人的意誌就成了那個注定會愛上她的溫羨。”


    白容月也很難解釋溫羨到底是什麽,他出現在書裏,又活到了現實裏,見過東姬國,也愛過沈璧君,他就像一個幻境卻又如此真實的存在過,一直困在不知道自己身世也無法解脫的虛妄裏,直到沈璧君離開人間的那一天,白容月才知道,他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後來,她才漸漸明白,那是轉世的雲藏在鍥而不舍的尋找轉世的知否啊。


    “這就是為什麽你沒有愛上待在神界這麽久的柳驚雲,卻偏偏愛上了那個突然闖入你生活的柳驚雲,因為雲藏大人和知否是注定的,或者說,雲藏大人無論如何都會愛上知否的。”


    尹長聶回想起這些白容月對他說過的話,才又欣慰了下來,他扶著牆壁站穩了,他在聽了白容月的一番話後就從將軍府去了神判宮想要見沈璧君,卻被愫爾告知沈璧君來了下界,沒想到他剛一趕到,沈璧君就已經進了那個裂縫。


    他不是不明白沈璧君現在的處境,原本回不去的她強行要回去,就隻能將靈魂和肉體剝離,可她如果沒了柳驚雲的仙子體質,她的靈魂又怎麽會完好無損呢?更何況若是在人間的家人朋友早就把死去的她給埋葬了,那她的靈魂豈不是要之於人間和神界之間永久的飄蕩?


    “出什麽事了?”白容月在將軍府就察覺到下界有異樣,再趕來時就隻看到了尹長聶一個人在一麵石壁旁,她皺了皺眉,閉著眼感知了一下四周,這裏竟然會殘留了這麽濃的妖龍氣息。


    “山火借著這個通往人間的縫隙把沈璧君送走了……”尹長聶也不知道該不該這麽說,因為他可是完全不確定沈璧君到底有沒有被送走,他虛弱地扶著牆走了幾步,走到方才沈璧君離開的位置,然後輕輕地倚靠上去,“那條通道就是在這裏消失的……沈璧君也是…”


    白容月上前一把扶住尹長聶,再輕輕一拽二人就消失在了下界,尹長聶跟著白容月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他雖然是雲藏的轉世,卻還沒有達到雲藏那麽強大的神息,這種時空和界層的穿流總歸是讓他有點吃不消的。


    “這是哪裏?”他在鎮定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在一個奇怪的環境裏了,那裏的房子四四方方拔地而起,川流不息的車子滴滴叭叭吵個不停……尹長聶有些迷茫地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雲巔的白容月。


    白容月隻是輕輕搖頭,繼而發出了一聲歎息,“這裏就是人間,隻不過沈璧君並沒有在這裏。”


    是的,她什麽也感受不到。


    那麽按照時空錯流的說法,沈璧君應該滯留在那個永遠打不開的隧道裏了……


    “那我們現在還有什麽辦法?”尹長聶望著這車水馬龍卻格外的心神不寧,原來這裏才是沈璧君該生活的地方,隻可惜他根本就沒來得及參與,像白容月所說的溫羨是他的意誌,可他卻偏偏不相信那是他,那分明隻是沈璧君和別人在一起的日子罷了。


    “我們現在隻能回到神界等消息了,既然山火那麽清楚那個裂縫,他也一定知道下一次裂縫開啟是什麽時候了。”


    白容月也是第一次對他們的事情束手無策,即便她一心是要幫助雲藏大人,但現在尹長聶並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就不算真的雲藏大人,或許等到他真正地成為雲藏大人了,沈璧君就能得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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