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停了一下,施展說:“世子,咱們這麽做,是否有些冒險?老東西已經受了重傷,他已是秋後的螞蚱,活不了幾天了!我們何必承擔一個弑君之名?”


    “問題是:我們與老東西之間,已陷入了一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怪圈!”別樣紅說:“為什麽如此說呢?因為老東西在今天,把他那張老臉丟盡了!也把崇武大陸的臉丟盡了!他必將遷怒於人,必將轉移臣民的視線。在這種情況下,換一位儲君,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施展的臉色變了,說:“有道理!”


    別樣紅說:“老東西一定會把我換掉的,但不是現在。因為現在他本人身受重傷,他最重要的心腹仇良今天死了。”


    施展點頭說:“不錯!”


    別樣紅說:“等到老東西的傷養好了,而且重新培養起了仇良那樣的鐵杆心腹,他就會一定對我下手了!到了那個時候,我唯有束手待斃的份兒。”


    說到這裏,別樣紅奮然說:“我不想坐以待斃!我要主動出擊!因此,我要立即進攻!”


    施展看著別樣紅說:“世子,要是老東西不接見你呢?”


    別樣紅說:“老東西要是拒不見我,說明他所受的傷並不嚴重。要是老東西肯見我,說明他受的傷很重,他接見我,是故做鎮定。”


    “世子說的很有道理。”施展問:“世子,我該怎麽做?”


    別樣紅說:“暗中集合起咱們的人馬。要是老東西沒有接見我,咱們的人馬,就不要輕舉妄動。要是老東西接見了我,咱們的人馬,就做好入宮接應的準備。”


    施展肅然說:“是,世子!”


    別樣紅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說:“這次行動,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施展說:“上天會眷顧世子的!”


    別樣紅孤身入宮。


    由於不久前的一戰,太尉仇良戰死,數千名崇武大陸的將士戰死了,更讓人想不到的:戰無不勝的逍遙王,竟然也敗了!


    由於這個緣故,王宮的戒備比以前更嚴了,加大了防衛力量,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別樣紅作為儲君,基本是通行無阻的,一直來到了逍遙王別動的寢宮。


    在這裏,別樣紅被一個老太監攔住了。


    老太監說得很客氣,那張核桃一般的老臉上,甚至堆滿了笑容:“世子,陛下有嚴令:誰也不見!”


    說完,那位老太監壓低了聲音,向別樣紅說:“世子,您應該很清楚:陛下身受重傷,現在,正是療傷的關鍵時刻。”


    別樣紅湊到了那位老太監的耳朵上,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個老太監一愣,立即說:“世子稍等。”


    然後,老太監進去了。


    望著老太監的背影,別樣紅的臉上,浮現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一會兒,那個老太監去而複返,向別樣紅說:“世子,王上讓你進去了。”


    別樣紅微微一笑:“桂公公,多謝了。”


    這一次,桂公公沒有笑。


    別樣紅施施然走進入逍遙王的寢宮。


    寢宮之內,一片肅然。


    八名衛士,分成了兩排,嚴陣以待。


    這八名衛士,兩邊的太陽穴都高高鼓起,顯然都是內功高手。


    很顯然,這八名衛士,盡管是王宮中的侍衛,若論起本事,似乎不亞於軍隊中的高等軍官。


    看到別樣紅進來了,這八名衛士眼觀鼻,鼻觀心,對別樣紅視若無睹。


    在兩排侍衛的中間,站著崇武大陸的主宰者,逍遙王別動。


    別動麵朝裏麵,背對著門口,也就背對著別樣紅。


    這位曾經的崇武大陸的第一高手,在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之後,似乎狀態恢複了。他的腰杆,挺得筆直,猶如一根標槍,又如同一棵不屈不撓的白楊樹,雖然經過了狂風暴雨的摧殘,依然保持著挺拔的身軀。


    對於別動的表現,別樣紅似乎早有預料,竟然一點兒也不意外。他朝著別動遙遙地施了一禮,說:“兒臣給父王請安!父王清健如昔,可喜可賀!”


    聽了別樣紅的話,別動沒有說話。


    別樣紅說了下去:“兒臣有機密大事,要稟報父王,乞退左右!”


    聽了別樣紅的話,那八名侍衛皆是神色不變。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別動,說話了:“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別樣紅說:“兒臣鬥膽問父王:父王讓這八名侍衛一直守在身邊,是因為您自己身受重傷,怕兒臣傷害您?”


    別樣紅話音剛落,別動就大笑起來,同時轉過了身。


    別樣紅抬起頭來,看到別動的臉色很好看,用“紅光滿麵”來形容的話,一點兒也不過分。


    隻是看了一眼,別樣紅便低下了頭。


    別動笑了起來,笑聲爽朗,中氣充沛,一點兒也不像身受重傷的模樣:“嗬嗬,你這是在激我啊,如你所願!”


    說完,別動擺了擺手,向那八個站立的侍衛說:“你們都退下吧。”


    那八個侍衛異口同聲地說:“是!”都退了下去。


    寢宮內,隻剩下別動和別樣紅這對父子了。


    別動饒有興趣地看著別樣紅,話中透出了譏諷之意:“有什麽怕人的話,你現在就說吧,我的好兒子!”


    別樣紅看著別動,聲音很平靜:“以兒臣對父王的了解,父王這麽做,是故意示之以強。父王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因為父王已經非常虛弱。”


    別動沒有動,聲音也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你倒是很了解我啊!”


    別樣紅很認真地說:“在兒臣小時候,父王就教導兒臣和幾個兄弟,說:‘弱而示之強,強而示之弱’。這個看法,應該是父王的心得。”


    稍停了一下,別樣紅說:“就像現在,父王故意示強,屏退了侍衛,但是,父王骨子裏,應該是很虛弱的。”


    別動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別動的笑聲很洪亮,一點兒也不像是受了內傷的樣子。


    別樣紅輕輕地一歎,說:“父王,別裝了!您與那個年輕人停戰之後,辛辛苦苦地積攢了這麽一點內力,卻用在了說話上,豈不是可惜嗎?”


    別動終於怒了,指著別樣紅破口大罵:“孽障!你隱忍多年,終於露出你的嘴臉了!但是,我一道旨意,就能廢掉你的世子之位!”


    別樣紅笑了,笑得有些肆無忌憚:“父王,都到什麽時候了,您還對兒臣虛言恫嚇?這些年來,兒臣對您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忍讓得夠多了,已經完全超出了一個孝子的責任!您這麽大的歲數了,應該下台了吧。”


    聽到這裏,別動忍無可忍,再次大罵:“逆子,你侮辱了這個‘孝’字!來……”


    別動正要大喊“來人”呢,但是,他的“人”字還沒有喊出口,咽喉已被別樣紅捏住了。


    別動距離別樣紅,有著近十步的距離。但是,這樣的距離,別樣紅竟然說到就到,行動之快,簡直是如鬼似魅。


    別動看著別樣紅,目光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別樣紅笑了,笑得雲淡風輕:“父王,您很吃驚,對不對?不錯,我把自己的真實武功,隱藏了。”


    稍停了一下,別樣紅說:“父王,最近一百年來,每隔五到十年,您都要派高手刺殺我,目的不是殺死我,而是試探我的真實武功。您這樣的套路,我已熟悉了!因此,每一次,我都冒出被殺死的危險,隱藏幾分實力。”


    聽到這裏,別動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恨意。


    別樣紅說了下去:“今天,在與白雲子的戰鬥中,我自然也隱瞞了自己的實力,而且故意誇大了自己的傷勢。唉,自從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練功不輟。當然了,很多時候,我都是偷偷練的,除了我自己,誰也不知道。”


    別樣紅的話很明顯,他偷偷練功的事情,連他的舅舅兼鐵杆心腹施展都不知道。


    別動的咽喉被扼住了,根本說不出話來,雖然他有很多話要說。


    別樣紅看著別動,悠悠一聲長歎:“父王,誰不想父慈子孝?在我們崇武大陸的曆史上,哪有那麽多的逆子?更多的情況下,逆子是不得而為之啊!臣子造反,是因為君王想要臣子的命;兒子背叛,是因為父親要侵害兒子的利益!兒臣在來見父王之前,就打定了主意:倘若父王承認自己受了嚴重內傷,主動禪位於兒臣,兒臣一定會善待父王,讓父王頤養天年的!唉,走到如今父子相殘的這一步,兒臣是不願意看到的!”


    說到這裏,別樣紅先是流下了幾滴眼淚,隨即嗚咽起來。


    別樣紅的樣子很動情,很有真情實感。


    別動的那張老臉上,突然顯出了恐懼之色,他想開口求饒,卻哪裏說得話來?


    別樣紅說了下去:“父王,您放心,在您死了之後,一定會極盡哀榮,兒臣一定把您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的!誰讓兒臣是您的孝子呢?”


    別樣紅的話,說得很溫柔,聽來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味道。


    別動眼中的恐懼之意更濃了。


    別樣紅看著別動臉上的神情,目光中滿是嘲諷之意:“父王,您已活了一千多歲了,是典型的老不死了!盡管咱們崇武大陸的人,壽命都很長,但是,活過一千歲的,卻不多見啊!你老是不死,就不考慮一樣兒臣的難處嗎?”


    說到這裏,別樣紅輕輕一歎,說:“父王啊,兒臣接下來,會用內力,震碎您的心髒。這樣,您雖然死了,身體表麵,卻不會帶有任何的傷痕。就算是一些會武功的大臣察覺到您的心髒碎了,也不應該懷疑到兒臣的身上!因為大家都看到了,今天,您不僅和白雲子大戰了一場,還與那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大戰了一場!眾人都會認為您的心髒,毀在了白雲子二人的手上!有那兩個刺客背黑鍋,兒臣何樂而不為?”


    話音剛落,別樣紅的另一隻手,按在了別動的心髒上,內力一吐,震碎了別動的心髒。


    別動死了,但是,正是別樣紅所說,別動的身體上,沒有任何的傷痕,連一口鮮血也沒有溢出來。


    別樣紅不慌不忙地把別動咽喉上的抓痕擦拭了一下,不留一點兒的痕跡,然後,才把別動的屍體,放在了地上。


    別樣紅在放屍體的時候,很認真,很虔誠,似乎他手裏擺放的,是他一直想除之而後快的父王,而是一件珍貴的瓷器,一不小心,就把瓷器打碎了似的。


    擺好屍體之後,別樣紅先是流了一會眼淚,等到臉上淚水縱橫了,這才放聲大哭。


    別樣紅的哭聲,立即把寢宮外麵的侍衛們驚動了。


    侍衛們一見來,看到別樣紅跪在別動的屍體前大哭,都驚呆了。


    別樣紅哭聲悲慘:“父王啊,您死的好慘啊!您放心,兒臣一定為您報仇!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聽到別樣紅這麽哭,那些侍衛,更是愣住了,其中一名侍衛問:“臣子,王上是怎麽駕崩的?”


    別樣紅這才轉過了臉來,麵對各位侍衛。


    侍衛們都看得清楚了:別樣紅淚流滿麵,兩眼紅腫,顯然極為悲痛。


    別樣紅沒有回答那名侍衛的問話,卻咬牙切齒地說:“請諸位把德公公和蔡統領請過來,我要向他們,告訴父王的死因!”


    立即有人去請德公公和蔡統領。


    德公公就是把別樣紅放進寢宮的那位老太監,他是王宮的總管。


    至於蔡統領,則是別動的心腹,其權力,僅次於剛剛戰死的太尉仇良。


    一會兒,德公公和蔡統領一起來了,還帶來了幾千禦林軍。


    要知道,蔡統領是王宮的拱衛者,掌管王宮的禦林軍。


    德公公和蔡統領進來之後,並沒有向別樣紅施禮。


    別樣紅目光炯炯,滿臉悲憤地說:“父王駕崩之前,什麽也對我說了!他為什麽在兩名刺客麵前失利?是因為有人暗中給他下了毒!是誰呢?”


    德公公和蔡統領的目光變得尖銳起來,他倆都認為,接下來,別樣紅一定把罪名推到他倆中的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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