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徐徐升起,在這悶熱的夏日裏,也唯有清爽的晨時讓人倍感舒服,當我到達鋪子的時候,大伯的夥計早已等在店鋪之外。望著蹲在鋪子外玻璃窗下抽著煙的三個人,我是一陣的茫然。。。。。。


    三個人見我走來,便都起了身,一個嬉皮笑臉的老頭兒直接迎上我:“三少爺,您來了。”


    我一見這老頭兒我倒是認得,是大伯手下的一個老夥計,以前就是專門負責大連與京城之間貨物往來的,大伯鋪子裏的人都叫他葛叔。


    葛叔來替我看鋪子,那我倒是一百個放心,這小老頭兒,別看平時嘻嘻哈哈,那可是出了名的精打細算,管賬的一把好手,要說缺點,那就是賊摳兒,隻要是他過過的賬,誰都別想從裏麵卡出半點油水來。


    “葛叔,這次還真是麻煩您了,這兩位是?”另外這兩人卻著實讓我心生疑惑,說著,我便細細打量起來另外的兩個人來,不錯,這兩人我確實從來沒有見過。


    “哦,對,這是柱子。”葛叔笑嘻嘻的指向其中一個三十來歲很強壯的大高個。


    我則順著葛叔指的方向,看向那大高個。大高個一見我看來,先是撓撓頭,隨後拍了拍自己強壯的胸脯:“三少爺,俺叫柱子。”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叫我孫逸就好,什麽少爺不少爺的,聽著多別扭。”


    柱子聽我這麽一說,反而有些愣頭愣腦的不知所措起來,猶猶豫豫了半天,又看向葛叔。


    “少爺,您就別客氣了,您本就是這“隱逸閣”的三少爺,我們這些老夥計一直都是這麽稱呼您的。”葛叔不待我再言語,便又指向另外一人:“這是鐵頭。”


    葛叔這臉上雖是笑嘻嘻的,但我聽得出他話裏暗示柱子的意思,也不好在糾結於一個稱呼,心中略微有些感慨,大伯的這些個老夥計,對於一個稱呼至於這麽重視嗎。


    我又看向另一個人,這是一個光頭漢子,四五十歲左右,個頭不高,眼睛雖不大卻給人一種老練沉穩的感覺。見我望來,鐵頭眯起小眼兒衝我點了點頭,我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微笑點頭回應。


    看著麵前這二人,我心中卻是不由的覺得有些好笑,這倆人的名字倒是也蠻符合他們的相貌特征。


    “葛叔,這是怎麽回事?”我直接了當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就這破鋪子,平時閑的要死,個把月都難得撈出點油水。要說是葛叔來接個班,倒也自然,但這一下來了三個?那是打死我也不相信。


    葛叔笑眯眯的瞥了瞥還緊閉著的卷閘門:“三少爺,咱們是不是裏麵說話?”


    “哦,對,對。”葛叔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我,我緊忙掏出鑰匙,打開卷閘門,引他們進了鋪子。。。。。。


    我坐在鋪子中呆呆望著對麵的三個人,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大伯的意思是:葛叔你留在鋪子裏,他們倆跟我一起去?”。


    “是的,柱子和鐵頭主要負責少爺的安全。”這次,葛叔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跟我開玩笑的樣子。


    “我的安全?”我皺起眉頭,這話或多或少點燃了我心中的那點傲氣。要知道再怎麽我也算個退伍軍人,不過是去趟內蒙,還是去見四叔。往最壞的結果說,就算是下墓,四叔也總不會讓我涉險吧?我一個社會有為青年,又不是什麽明星大腕,有這麽倆人成天跟著,多少有些不自在。


    我疑惑的看向葛叔:“我說葛叔,這個安全什麽的就不必了吧,我多少也在部隊上混了兩年,出趟遠門而已,大伯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太多慮了?”


    葛叔卻搖了搖頭,看來態度很堅決:“老爺說了,柱子和鐵頭這次必須要跟您一起去,您就當路上多個照應,多個人搭把手也好。”


    我心中不由鬱悶,又不是小孩子,出門還要監護人陪伴,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思索了一下,隨即,計上心來。。。。。。


    “葛叔,既然大伯這麽安排,我自是沒什麽意見,也不想讓你為難。不過四叔拖的那位朋友,我就得知會一聲了。畢竟這事兒是四叔的事兒,若是他隻要我單獨過去,這事兒我也沒招了。”說完,我攤了攤手,裝出一臉很無辜的樣子,看著葛叔。


    如此一來,我就把事兒推給了四叔。四叔的脾氣,葛叔自然也是清楚的很,那跟大伯對著幹是出了名兒的。若是四叔說個不,這倆人即使跟去了估計也討不得好。


    “這個。。。。。。那少爺不防先問問看?”葛叔一聽,頓時眉頭緊鎖,瞬間變成了一副苦瓜臉。


    葛叔是最早跟著大伯的那批老夥計,據說當年四叔在京城時也沒少惹亂子,次次都是這小老頭兒提著錢箱子去疏通解決。一個摳門兒的賬房先生,卻要天天出去送錢,那心理陰影,可想而知了。


    我表麵上當然是一副極其為難的樣子,心裏卻是為自己的這個小伎倆竊喜不止,接著,便撥通了倪天的電話。。。。。。


    倪天似乎在忙什麽事情,電話裏不停的傳出一些類似於機器的運作聲,他很不耐煩的問我怎麽了。我便把這事說了一遍,還故意在言語中強調會不會給他添麻煩。結果呢,倪天對於幾個人跟我去根本沒有興趣,用他的話說,隻要把我帶到了,這事兒就算成了,接著,匆匆就掛了電話。


    我掛上電話,這下可傻了眼,無奈的歎了口氣,聳聳肩:“既然大伯覺得這樣安排比較穩妥,恐怕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而此時對麵坐著的葛叔,一個勁兒的笑個不停,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根子,那皺巴巴的臉幾乎都快擰到了一起。看著他表情變化的如此之快,怎麽都讓我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既然這事兒已成定局,我也隻能不再去想。其實這路途遙遠,我又不是什麽自閉症患者,多兩個人說說話,倒也不是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來,我簡單的跟葛叔介紹了一下鋪子裏日常的作息和一些老主戶的資料,看了一下時間還早,便帶著鐵頭和柱子離開,去采購一些日常用品。這趟旅途估計來回怎麽也得半個來月,一些簡單的生活必須品還是需要的。


    腳剛一埋出門,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傳了過來:“喲,小逸這是吃了虧,要去找場子啊?”


    我順聲望去,對麵鋪子門前,坐著一個幹癟的老頭兒,手中拿著旱煙袋不停的抽著,正在曬太陽。


    這老頭兒是對麵鋪子的掌櫃老許頭兒,平日裏對我這個新手也算是照顧有加,經常教導我一些買賣古董討價還價的技巧。


    我瞥了瞥身後跟著的鐵頭與柱子,這才明白老許頭兒的話裏的意思,這倆人的形象也太。。。。。。隻得尷尬的笑了笑回道:“沒有沒有,跟朋友出去玩幾天而已。”


    老許頭兒露出一個皺巴巴的微笑,便不再言語,又自顧自的抽起旱煙袋來。我則帶著鐵頭與柱子打了個車去附近的批發市場采購一些簡單的日常用品。


    離開了葛叔,柱子便健談起來,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倆人也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柱子是河楠人,家鄉是黃河附近一個偏遠貧窮的小鄉村,家裏除了他,還有一個患病的母親和一個弟弟。


    柱子小時候就長得又高又壯,後來被附近縣城一個散打教練看中,就跟著學了散打。學成之後,這家夥不但拿了獎,還在縣城裏當起了散打教練,小生活雖不說富足,但至少也算吃得飽,穿的暖。


    可歎天不憐窮人,前幾年母親病情加重,高昂的醫藥費讓他不得已離家去了京城,融入到了北漂一族的巨大洪流之中,隻盼著多賺點錢,給老娘治病。


    結果哪想,這看似繁花似錦的大京城,又哪是那麽容易賺得到錢的。柱子是處處碰壁,身心俱疲,一次晚上喝悶酒的時候與幾個地痞起了爭執。


    柱子是散打的高手,幾個小流氓哪裏是他的對手,結果那幾個痞子是被打的鼻青臉腫。


    常言道,強龍不壓地頭蛇,這真是一點不假。那幾個地痞也都是有門有路的主兒,直接便訛上了柱子。眼見不賠錢就要鬧到號子裏去了,正巧遇到了大伯。


    大伯見他體格好又會散打,人雖然楞點,但貴在樸實,就拿了錢,幫他解了難,把他收下了。


    至於鐵頭,那更是不得了,在部隊當過五年偵查兵,複員後分配到了刑偵大隊,幹了足足十年的刑警。據說參與破獲過數起了不得刑偵大案,可惜當時鋒芒太盛,得罪了某個了不得的人物,結果不但飯碗丟了,還差點丟了命。


    大伯出手救下了他,幫他平了事兒,他便一直跟著大伯,算算也有快二十年了。不過說來也怪,算起來,這鐵頭也算是大伯手下比較老的夥計了,我卻當真從沒見過。


    至於鐵頭當年到底得罪了誰?大伯又是怎麽平的事,柱子就不清楚了。我問鐵頭,他卻隻是笑笑,也不言語,我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望著麵前這一高一矮的二人,一種說不出的感慨湧上心田:看來這次大伯是真的給我找了兩個好保鏢。。。。。。。


    差不多下午一點來鍾,我們三人便背著買好的日用品從批發市場來到了火車站。


    大連的火車站沒有京城的那般雄偉壯觀,隻是相對簡單的二層俄式建築,卻也別有一番風味,這火車站據說還是當初滯留在旅大的俄軍修建的。站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耳邊回蕩著小商販嘈雜的叫賣聲,充分感受到了這座海濱都市的繁華景象。


    經過短暫的相處,對於鐵頭和柱子的性格我也多少有了些了解。鐵頭不知道是因為長期跟著大伯,受了那“三不”熏陶的結果,還是以前幹刑偵太久養成的習慣,不怎麽愛開口說話,性格嚴謹沉穩,老練深沉。


    而柱子卻是截然不同,這大高個略微有些楞,話也多,對什麽都好奇,每每提及當散打教練那些風光往事,表情上總是帶著幾分炫耀。其實若不是此次行程時間緊湊,我還真想帶著這二人去嚐一嚐大連這座海濱城市豐盛的海鮮大餐。


    轉了一會兒,我見倪天還未到,又有些饑腸轆轆,便帶著鐵頭和柱子就近找了一家小麵館吃點東西。


    柱子也是夠楞的了,進門就嚷嚷著要包間。我說小麵館哪來什麽包間,湊副吃口就走了,他才悻悻的閉上嘴。老板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們,看那樣子估計還真懷疑我們是來挑事兒的主兒。


    坐下沒多久,手機響起,正是倪天,我接了電話,告訴他正在吃飯馬上到。倪天問我幾個人。我說三個,他說去買票,然後便掛了電話。我怕他等得及,便催促他倆快吃,自己也匆匆吃了幾口,我們便又回到了火車站。


    直到這時,我才又見到了這個古裏古怪的大胡子。這次的倪天,不再是西裝筆挺,隻是簡單的穿了一套運動裝,背了一個大大的旅行包,隻有那濃密的大胡子依舊是跟他的著裝顯得那麽不和諧。


    倪天見我走來,露出了微笑,我上前與他握握手簡單介紹了一下柱子和鐵頭。


    柱子見了生人竟有些靦腆起來,隻是一個勁的幹笑。


    鐵頭則還是眯起他那小眼兒不停的上下打量著倪天,我估計他那真是當年幹刑偵落下的職業病。


    倪天倒是也不在意,笑著寒暄幾句便將手裏的三張票遞給我,我接過票看了一眼,票上寫得目的地是海拉爾站,遲疑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問倪天:“我們不是去呼倫貝邇草原嗎?”


    倪天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盯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道:“海拉爾就是去呼倫貝邇草原最近的站。。。。。。”


    我瞬間感覺到背後的鐵頭那眯成縫的眼中投來的詫異目光,臉上感覺一陣火熱,腦中又付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完了,被他們定性為碌碌無為,一無所知的二世祖了。


    為了掩飾這份尷尬,我慌忙掏出錢包,問向倪天:“多少錢?”


    倪天卻是擺了擺手手:“這“鍋兒”是我支的,你們的費用算在四爺那份裏就好。”


    我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揣回錢包,隨倪天走進了火車站。。。。。。


    就這樣,我懷著忐忑的心情與一個愣頭愣腦的大高個,一個沉默寡言的大光頭還有一個古裏古怪的大胡子在當天下午登上了前往內蒙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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