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鐵棍的那一刹那,陰煞氣流四起,棠姬都沒有看清什麽東西,星隱就被淩空掀翻在地。接著四肢平放又被淩空騰了起來,又是重重地一摔,一口老血都被噴了出來。


    隨著這血的噴出,煞氣倒是減弱了幾分,可是此一時彼一時,這些荒魂的精神堪比死士,不灰飛湮滅不罷休!


    敵在暗,星隱在明。好比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們宰割。


    “漠生啊,漠生,快看看這裏到底有多少些陰靈?”


    棠姬聞言,四周瞧去,客觀平敘的語氣,“倒處”


    倒處的荒魂在張牙舞爪,自己的四周也是,隻是他們也不近自己的身,也不攻擊自己,卻都攻擊星隱。


    “什麽,倒處!”星隱是感歎號的語調,他揮動鐵棍勉強掙紮,他覺得自己越是掙紮,外部的力量就越是厲害,現在他們開始扭曲自己的身體,而自己的四肢卻是漸漸動彈不得。好像自己有竅的地方都有他們匍匐在那裏,不斷地吸著自己的精氣。


    這些刻毒的陰物,小爺今天要是變成了人幹,你們這些鬼東西就等著我做王弄死你們!


    星隱惡狠狠地放出這句話後,卻感覺自身越來越沒有力氣了,有漸向人幹的趨勢。棠姬跑過去,試圖趕走那些聚集在星隱那裏的荒魂,那裏的荒魂卻是聚集的越厲害,而且有一種即將要歡呼的聲音。


    密密匝匝的幽幽聲音,將倆人圍繞在漩渦的中心,這密匝的聲音好似捉妖大師鎮妖的符籙,兩人人被捆綁在裏麵動彈不得。這一霎那給棠姬帶來的密集壓抑讓她覺得似曾相識,好像自己曾經就從這裏走出來一般。


    而這密集的聲音,壓抑的力量,惡意欲望的煞氣卻讓星隱頭痛欲裂。而且這樣的痛苦侵蝕他的每一寸脈。


    老白眉講過,他天資仙骨甚好,隻要勤學苦練,便能成大器。


    可是這仙骨啥的也隻有自己感覺得到,這麽多年,自己仍未成大器,其中原因也不是沒有找過,一方麵確實因為自己貪玩了點,可是另一方麵,星隱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九曜弟子每一位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仙門之後,幼時便是開煉自己的三元,所以練起功夫來,如順水抽絲,身心俱爽。可是自己不是,總覺得練功夫時,心裏哪點不對勁,這種不對勁就老是讓自己走神,走神就要挨打,所以索性就越發喜歡玩耍這件事了。


    而這件心裏哪點不對勁的事,星隱一直未曾同老白眉提起過。因為星隱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老白眉肯定又是認為自己找借口,所以索性就不說了。


    每一寸脈漸漸暴起,這種痛星隱從未體驗過,剜心之痛也不過如此了。


    一陣鬥破蒼穹的叫聲將走神的棠姬拉了回來,棠姬瞧見,星隱暴起的筋脈裏好似有東西在遊走,那是被摧起遊走於筋脈之間的真氣,真氣一旦這樣遊走,身主便如同在烈火中煎熬,心火也會上來。


    “星隱?”棠姬猶疑地去觸碰,那股力量卻將她的手彈開去,棠姬嚇了一跳。


    “啊·~~~”壓不住的聲音再次從牙關裏衝出來。


    棠姬束手無策,隻能緊張地瞧著星隱。


    而星隱手中的鐵棍似乎在被某一種力量催動,漸漸掉落周身的鐵鏽,他在星隱的掌中震動起來,發出猛烈的紅色光芒,飛離星隱的手掌,鐵鏽迅速掉落,呈現出三尺多長的劍形,赤紅色的劍身很快明晰起來,有許多金色的字體沒入劍身。星隱在痛苦的吃驚中看見自己的鐵棍忽然地變成了一隻劍的樣子,在最後一個金色的字沒入劍身時,星隱看清了那個字“猝”


    老白眉講過:“緊中急,急中猝,勿延遲,勿少燥,來無影,去無蹤,一團清風倏忽。”


    “放之六彌合,其大無外,無所不容……”


    這是老白眉對大師兄講過的天清咒,天清在於精寧,天罡為正,走火入魔時,這是急咒。星隱閉上眼睛,大師兄對他講過,此術是清心的救心咒,九曜弟子修煉易於被心火所攻,念此咒可清心。自己當時半解半玩地聽完了,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修煉存在這種被心火所攻的可能。


    因為他從來不想去做大師兄那樣的九曜弟子。


    可是現在,星隱覺得自己此刻有一種即將要暴斃的可能,腦袋混亂一片,周身的真氣全部都是倒行逆施,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心火上腦?


    鐵棍將一片紅光投到星隱的腦門上,紅光映得他麵目更加灼人眼睛,見者便留下一種深刻的印象,那種倔強地,沉思地,掙紮地,不棄地甚至帶點玩味調侃的表情,令人印象深刻。


    這樣的表情悉數被棠姬收進心底原來人還可以呈現出如此多的表情。


    “三要皆閉,可以動靜。”


    星隱試著讓自己安靜下來,摒除雜念,包括剛才對那條靈鏈的心心念念。


    “萬化生乎身,身,我也。”


    一片黑暗中,漸漸爆出光亮,好似上古之神開天地的初次場景,萬物由凝滯漸漸清離,逐漸清晰,並且依次回到自己臣屬的位置,萬物不同,卻化而為一,萬物有形,卻超而無象。


    棠姬被這刺眼的光芒射的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時,是星隱握著一把鏽紅色的劍,在一片荒蕪的景色裏,嘴角掛著血,血色斑駁中卻笑得生花燦爛。


    那樣的神采,勝過剛才的光亮。


    不知哪裏觸到了自己,棠姬竟然有一小會兒失神。


    但是很快便傳來星隱潑皮無賴的聲音,“知道你崇拜小爺我,厲害吧,你要是想以身相許的話,我也不介意。”


    英雄逗,美人也不怒,不是美人熟識男人天生的自負,而是棠姬不懂這“以身相許為何物”,所以,話不解味。


    棠姬隻是想道,他要自己的身體作甚?


    星隱拿著劍擺了好久的帥姿卻見棠姬沒有風情地不為所動,甚是無趣地放下了自己的劍。你叫一個不懂男女的女子看何呢?


    果然是對牛彈琴。


    星隱轉而去欣賞這把剛剛變身的鐵棍。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雖然看樣子還是有些鏽鈍鈍的樣子,但從剛剛那個曇花一現,星隱覺得這是一把好劍。而且,星隱支撐不住了,雙手拿起它,怎麽會如此重?


    在人間。


    安流穿過一處人來人往的狹窄街道,帶著風帽的秀郎男子在這烏泱泱的人群之中顯得有些異類。到人間他仍穿著在魔界的那件玄色帶風帽的大風衣,裏麵穿著緊身小袖的也是玄色的袍子。這一身裝扮顯得有些厚重了,因為人間已是仲夏時分了。


    但是安流一點也不熱,修長的手指張開,躺在掌心的是紫色的墜子,裏麵便是棠姬的幽靈草。


    他眸色如沉靜的冷月,目光緩緩地凝視墜子,墜子越到這裏顏色就越是亮,少主會在這裏?


    當從塚魔的魄室裏看見少主的魄盤大動,他在魔淵便再也呆不住了。


    塚父說“灰劫有變,未尋到少主時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可是到現在他還沒有尋到少主。


    有一個魯莽的漢子重重地撞了他一下,安流紋絲不動依然筆直站立在原地。


    漢子吃驚地回首望著他,漢子穿著麻布背心,大臂上的肌肉好似球一般的墜了出來。


    “你沒長眼睛啊?”漢子進一步以一種挑釁的目光瞧著他,安流卻正眼也不瞧他。將墜子沒入於掌心。神情淡淡地,準備走開。


    漢子一看這書生模樣的小白臉簡直狂妄啊,哼,他一定要叫這廝知道見了大爺應該如何問好?


    便是一個大拳揮了出去,安流躲也不躲,沉靜的眸子突然迸發一種寒意,光是這種寒意就可以殺人於無形,果然漢子還沒什麽動作,便是七竅流血而死。


    安流淡淡地走離,漢子在安流的身後霍然倒下。引起人群一陣恐慌。


    星塵同星鬥帶著星耀日夜往聊城,星塵不禦劍而去的很大緣故便是要一路考查這洛城八大水係瘴氣的原因,也順便沿路治理。所經之處,倒處都有設棚的簡易救所。中瘴之人皆高燒不退,三日之內便會沒了性命。


    可是這瘴氣緣由浩渺,時而指向洛城,時而又指向聊城,甚至又指向其它的地方,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在他們清理掉瘴氣後,仍在不斷地釋放這種毒氣,煉製毒人,這些人一定離他們不遠。


    現在,絕不可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所以他得趕到聊城去,星伯還受傷了,他得去。


    “大師兄,聊城還有多遠?我們為什麽不找輛馬車,那樣不是更快些?”


    “我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十一”


    “大師兄~”一聲故作孩童腔的成人男子聲音冒出來。


    “星耀想吃糖~”


    星塵看向星鬥,星鬥看向星耀,“十哥,不是剛才才給你嘛。”


    “沒有!你沒有!”星耀突然雙手叉腰,氣呼呼地跳到一邊去,“你們騙人,說有糖吃的,騙人!”說完將手裏的一朵花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我要吃糖!”


    說完便哇哇大哭起來。


    星塵一副汗顏的樣子,而星鬥則是一臉便秘的樣子。


    扯著嘴角問:“大師兄,十哥小時候便是如此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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