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扶蘇小胳膊、小腿一遍遍演練著太極十三式,形體已經具備了,雖真意不存,但也可強身健體,身為大秦公子,強身健體就夠了。


    一個健強的體魄,可以塑造一個強健的精氣神,整天沉溺於儒家學說之中,雖也有六藝,但在華陽宮內,肯定不可能學齊了。


    而今一天下大勢即將開啟,大秦需要的是一位有膽識、有能力、有氣魄的公子,而不是歲月長河中那位整天想要施展儒生教化之道的存在。


    儒家的東西,任何一位統治者都需要,但在大爭之世與一天下大勢之中卻無需理會,隻有強者才有資格施以憐憫,弱者隻有敗亡。


    昔年宋襄公雖恪守周禮,講究仁義,與楚國的戰爭中失敗,宋國損失慘重,一下子從諸侯霸主的位置上跌落,至此宋國沒有翻身的機會。


    昔年鬼穀縱橫張子以權謀誆騙楚國,許以商於之地六百裏,最後卻是以楚國不僅沒有得到商於之地,而且還丟失大片城池。


    列國伐謀,隻有強者才可以施行仁義,這一切的前提,是有足夠的能力應對因仁義可能引起的衝突,麵對楚國,宋襄公仁義而敗;麵對張子,楚國敗了!


    周清並不教導扶蘇太多,隻需要他有一個強健的體魄便可以了,待數年之後,明悟這套拳法的奧妙,自然感悟更甚,陰陽輪轉,諸子百家的學說各有奇妙。


    兩個時辰很快便是過去,目視著小扶蘇在一眾侍衛和侍女的簇擁下,返回華陽宮,周清亦是一步踏出,消失在鄭宮,呼吸之後,歸於玄清宮。


    此刻已經是午時,驕陽橫空,在溫差巨大的冬日裏,似乎很適合出來曬太陽,起碼對於雲舒和弄玉二人來說,便是如此,玄清宮一側的花園之中,鋪上絨毯,條案擺上,香茗煮沸,琴音嫋嫋。


    自從得了那兩架床琴,二人很是愛不釋手,如今雖很少施展攻伐手段,但琴音與床琴相合,所得會更加之妙,歸於宮中,便也是跪坐其上,聆聽妙音。


    “小師叔!”


    忽而,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的陽光仍舊有些炙熱,耳邊卻是升起一道脆朗之音,靈覺閃爍,便是虛凡近前,觀其神情,似乎有要事。


    “何事?”


    長信侯嫪毐之事平定,仲父之名不存,對於秦王政來說,算得上絕對的親政,而且根據虛凡所言,文信候呂不韋這些時日一直在文信學宮和那些門客梳理《呂氏春秋》,準備再次進行大批量的印刷。


    此消彼長,文信候呂不韋的權勢在秦廷之中已經在無形之中削弱不少,近來的興樂宮內,常有昌平君熊啟奏對和輔助處理政令,文信候不來多日以。


    雙眼仍是微微眯起,不過耳邊的琴音卻是沉寂了下來,感此,輕呼一口氣,便是舒展著身軀,從絨毯上其身,周身青光閃爍,踏步在大地之上。


    “剛才城中的道者傳音於我,說是有人想要見小師叔一麵,聽其來曆,是魏國人,一行三人,兩男一女,修為不俗。”


    “詢問他們的姓名,隻得了為首的那位女子之名,為紀嫣然!”


    虛凡道禮而畢,便是將前來之事娓娓道出,沒有廢話,直入主題,有魏國人想要求見小師叔,這可是奇妙之事,而且似乎小師叔與魏國之間也沒有什麽聯係。


    若說聯係,也隻有宗全他們正在打理的天上人間與書閣和魏國聯係不小,縱然魏國中有人知曉天上人間的底細,也不敢輕易前來。


    但此人的來頭著實不小,就算是虛凡,也是知曉一二,那位名為紀嫣然的女子,乃是與陰陽家智者一脈有關聯,近年來,在關東列國中名氣甚大。


    “魏國的絕世名姬紀嫣然!”


    “我與她之間似乎沒有什麽牽連吧,不過,他師傳陰陽家智者一脈的鄒衍,前段時間,新鄭之內,我曾殺了一位陰陽家智者一脈的人。”


    “難道緣由於此?”


    一代名姬紀嫣然,十年前,聲名遠播,其為越國後人,十六歲之前一直跟隨著陰陽家智者一脈的鄒衍周遊列國,一直是列國王宮貴族的座上賓。


    鄒衍坐化以後,便隱居魏國,和師兄為伴,一直獨居,未曾婚配,其才學貫百家,其武道亦是超凡,傳聞在十年前,就已經在先天中堪為頂尖層次。


    多年來,一直在魏國雅湖小築居住,今日,卻是親入鹹陽,欲要見自己一麵,聽其名,自己已經隱約知曉其來曆。


    是想要替那位陰陽家智者一脈的武者報仇?


    亦或者,想要尋回被自己拿走的七星龍淵?


    “他們現在在哪裏?”


    雙手背負身後,思忖一二,不得他們的最終來曆,即如此,他們想要見自己一麵,自己待在鹹陽宮也是無聊,正好散散心。


    “在烏氏居中等候小師叔!”


    虛凡快速的回應。


    “我們走。”


    一語落,便是定下。


    百十個呼吸之後,三道身影從玄清宮而出,奔向鹹陽宮外,直入城中最為豪華的烏氏居中,說起來,數月之前的大鄭宮內,自己還見過烏氏居的主人烏氏倮。


    其雖為戎狄偏鄙之人,但在大鄭宮內,可是得了不少秦王政的稱讚,養馬有功,為秦國鐵騎貢獻不小的力量,而且近月來,傳聞又是獻上大筆的財寶於府庫,很得秦王政之心。


    連帶著同樣入大鄭宮的另一位封君寡婦清都為之而動,大量的朱砂與水銀之物無償送入驪山,希望為秦王政的陵墓修建獻上一份力,同樣獻上大筆財寶於府庫。


    這些商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前兩日的章台宮朝會之上,秦王政更是當著一眾朝臣的麵,再次加封寡婦清,讓巴郡郡守專門為其築女懷清台,示意褒獎,其意不言自明。


    ******


    “築女懷清台!隴西養馬特令!”


    “師兄,你覺這秦王意欲何為?”


    就在周清三人前往烏氏居的路途之時,同一時刻的烏氏居內,二樓的一處僻靜單間之內,清境之香焚起,氣息繚繞不絕,充斥於整個房間之內。


    其內有三人,兩男一女,其中一位男子還是少年之人,年約十四五歲,皮膚略微黝黑,但容貌俊朗,眉目之間,更是依稀可見別樣的沉穩。


    跪坐於條案一側,一語不發,周身散發著濃鬱的清冷之氣,自顧自的飲著清酒,周身時不時的綻放一縷縷黑色玄光。


    另外兩人倒是交談甚歡,那女子姿容驚豔無雙,聖潔的紗裙罩體,雖已是冬日,外界驕陽橫空,仍舊寒意閃爍,此女卻不以為意。


    柔順的青絲梳成墮馬髻,高聳而側墮,配上其修長曼妙的身段,纖細的蠻腰,修美的玉項,潔白的肌膚,輝映間更覺嫵媚多姿,明**人。


    眸子又深又黑,顧盼時水靈靈的采芒照耀,玉手輕輕端起條案上的茶盞,香氣擴散,看著一側的少年,同時紅唇輕啟,將目光落在另一位男子身上。


    聽其言,似乎是師兄,如此,也是陰陽家智者一脈。


    被女子稱為師兄的那人,年歲看上去不過三十上下,姿容俊秀、雅致,不似旁的男子之英氣勃發,更是兼具一絲女性的柔美之意。


    然觀其形,卻是男子無疑,膚色白皙,雖不如女子是耀眼奪目,亦非男子可比,身著淡藍色錦衣長袍,束冠而起,眼眸流轉,輕輕品味著佳釀,同時回應著師妹。


    “無論是烏氏倮,還是寡婦清,十多年前,都是因為大商賈呂不韋的緣故才得以興盛,文信候呂不韋攝政秦國,行管夷吾之法,秦國為之興盛。”


    “作為文信候親自提拔的兩位商賈封君,隻要秦王政縱覽大局,自然不會對她們下手,況且那二人也很聰明,大獻財寶以求安。”


    “縱然秦王嬴政心中仍有不滿,但待其一天下大勢之前,烏氏倮與寡婦清還是沒有危險的,至於築女懷清台,則是秦廷醜聞了,不提也罷!”


    男子似乎對於秦廷的諸般事務看的很清楚,三言兩語之間便是洞悉秦王政決策的要點,麵上看不出太大的波動,隻是提及一天下大勢,明亮的眼眸深處略有一絲波瀾。


    於師妹口中所言的築女懷清台,則是鄙夷之,那秦廷趙太後可謂是自大秦宣太後以來第二位穢亂宮廷的人了,隻可惜,宣太後好歹也為秦國開疆拓土,趙太後什麽都沒有。


    “自從信陵君亡故之後,師兄也離開了魏王,春申君黃歇合縱伐秦一戰,葬送魏國最後的魏武卒精華,大梁之內,披甲門、虎刀門、橫煉門……衰微至此。”


    “師兄,你出身魏國,被魏王多多倚重,而今天下大勢將變,魏國出路何在?”


    身處異國他鄉,提及諸夏列國最為強悍之君王,念及此,看著身側的師兄,數年前魏無忌身故之後,便是從魏國朝堂抽身,名為封君,卻未有一策一文獻上。


    對於學貫百家、負有振興魏國之誌的師兄來說,可謂是根本性的變化,精致的姿容上閃過一絲歎息,她不相信師兄會眼睜睜看著魏國淪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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