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勢將變,魏國出路如何?”


    “想起百年前文侯歲月,魏國獨霸天下,諸夏列國莫能與之爭鋒,惠王時期,更是東敗齊國,西壓秦國,南拒強楚,列國何足道哉!”


    “可惜,我大魏國失去太多大好的機會!”


    容貌婉約、秀美的這位男子,聞師妹之詢問,先是喃喃低語,而後再次長歎,什麽時候魏國也要擔心未來的出路如何了。


    不知道此事被百年前的文侯和惠王知曉,會不會直接從陵墓之中坐起,三家分晉以來,魏國占據富饒的中原之地,魏國第一位諸侯魏文侯用翟璜為相,改革弊政。


    又用樂羊為將,攻掠中山國,輔以李悝教授法經,依法治國,魏國呈現出蒸蒸日上的旺盛生機。那段歲月,李悝、吳起、樂羊、西門豹、子夏、翟璜、魏成等人位列朝野。


    短短數十年歲月,魏國甲兵強橫,財貨充裕,抑製趙國,滅掉中山,連敗秦、齊、楚諸國,開拓大片疆土,使魏國一躍為中原的霸主。


    就是如今的齊國,當初田氏代齊之時,也得看魏國的臉色,沒有魏國的允許,區區田氏如何能夠擁有如今的萬乘之國大勢。


    就算是後來的楚國變法、秦國變法,也均是抄襲魏國。可惜,魏國的變法未能持續長久,未能夠如秦國一般,被曆代君王堅守,否則,秦國早就被滅了。


    從大梁城而出,一路入關以來,秦國的法度、秦國的軍隊、秦國的官吏……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充滿力量與朝氣。


    在如今的大梁城內,都見不到了。


    近十年之前,信陵君於函穀關外打敗不可一世之強秦,整個魏國為之歡呼,若無小人調撥,朝政之內有信陵君輔助,再加上諸子百家的擁護,魏國未必沒有機會。


    但,那些都已經隨風而逝了,信陵君被先王猜忌,亡故他鄉,新王繼位,對自己雖然禮儀有加,但朝中大權已經不在手中了。


    “先師曾言,天地乾坤,陰陽輪轉,五行有始有終,萬物都在不斷的變化之中,如果不能夠抓住變化之中的機會,便是盛衰而逆。”


    “列國之內,可稱戰國者有七,魏國昔年為霸主,魏文侯、魏惠王時期力壓其餘戰國,這是它的機會,五行變化,有如今之勢。”


    “趙國武靈王歲月,軍事強悍,國內安康,這也是它的機會,可惜,沙丘之事、長平之事,趙國也失去了機會。”


    “燕國昭王歲月,以絕世之姿清除子之內患,國力強橫之時,先師甚至稱其為北帝,與秦國西帝、齊國東帝並列。韓國昭侯歲月,申不害變法有成,獨霸一時!”


    “戰國起伏不定,猶如波浪滾滾,潮起潮落,而今,秦國雖強,但終有輪轉之時!”


    學道於陰陽家智者一脈,對於天地之間的萬事萬物有著自己的看法,白衣女子脆聲而起,輕輕品著麵前的香茗,感受著師兄話語中的哀歎,絕美的姿容上異樣不顯。


    在先師看來,世間的一切都是平衡的,世間的一切都是在不斷變化之中,五行之道便是如此,樹木從土地中生長,曆經砍伐而損,曆經火焰而隕,曆經水韻再次成長,這就是陰陽。


    晝夜交替,午時之至陽與子時之至陰針鋒相對,這就是世間最為本質的道理,魏國將來或許是有一個很失敗的結局,但這未嚐不是正在走向巔峰的盛事之路上。


    三代以來,諸般事物,莫不如此,三代均曾經強大無比,但現在又在何方,身邊的這位師兄,終究還是沒有看透這一點。


    “蒼璩,你怎麽看?”


    脆音微落,絕豔女子將一雙美眸落在房間中的另一位少年男子身上,此人天資非凡,甚是驚豔,對於百家之學更是如數家珍。


    雖然性格、脾氣有些古怪,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才能,道家楊朱一脈的陽生大師被道家天宗的玄清子擊殺,雖然還有其餘的傳承者在,但在女子的心中,此人才是有可能直追當年楊朱的非凡之人。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強者生,弱者死,這就是世間的根本法則,魏國沒有在最強的時候一天下大勢,那就是失去了所有。”


    “縱然龍陽君如何懊悔,亦是不可能挽回局麵!”


    周身蕩漾著清冷的氣息,一縷縷若隱若現的黑色玄光閃爍,身著黑色的錦衣,柔順的長發隨意披在肩後,劍眉挑動,一絲邪意忽閃。


    脆朗的聲音中夾雜著無言的冷意,更有一縷強大的冷漠、自私之感,列國爭鬥與武者爭鬥一般,強者生存,擁有一切,弱者敗亡,失去一切。


    技不如人,何以怨天尤人!


    “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蒼璩,你之言越發有你祖師楊朱的秉性了,生死皆如是,死皆歸為腐骨,堯舜與桀紂沒有不同,天地不仁,天道無情啊!”


    容貌秀美的青年男子於那少年之語搖頭一笑,無怪乎道家天宗與人宗都不承認楊朱一脈,就算其有道家真意傳承,亦是不能夠直通大道。


    實在是太過於劍走偏鋒,走入極端之境界,如果世間萬物都可以有強弱定下結局,為何列國還要苦苦掙紮,與其相比,道家天宗與人宗倒是混元陰陽。


    道是無情亦有情,陰陽之內,並非絕對的無情,並非絕對的不仁,隻有彼此相合,這才是天地萬物的本質,隻可惜,對於這個問題,對方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


    “隻有弱者才會講道理,殊不知強者才是道理的製定者。”


    “信陵君當年威勢無雙,若是當年進入大梁趕走魏王,或許龍陽君也不會有如今的哀歎,就是因為雜念太多,顧忌太多,乃至於有今日!”


    與條案對麵那位道音滾滾的青年男子看將過去,清冷少年言語越發的不屑起來,隻有強者才有資格施以憐憫,弱者連自保尚且不能,還如何能夠做其它事情。


    在自己最有優勢的時候,不能夠消滅所有隱患,這就是陰陽相生的大忌,如果天地之間的變化之中,對於自己造成威脅的都不存在,如此,那般變化又有何用。


    “哈哈哈,蒼璩你之道心果然穩固,年歲至此,便已經觸摸到化神的玄妙,直追如今的陰陽家術者一脈東君焱妃。”


    “不過,據我所知,無論是陰陽家術者一脈的東君焱妃,還是身為楊朱一脈的你,對比如今道家天宗的玄清子來說,都差遠矣。”


    “新鄭之內,天宗玄清子一己之力鎮殺陽生大師、屈淚大師、鄒九大師,若非趙震大俠與劍聖曹秋道出手,百家估計會喋血無盡。”


    道家的修行便是對於天地自然的感悟,參悟的越深,一身實力精進的越快,道家祖師老子,從不通修行一躍身融萬物便是例子。


    數百年來,道家之內,再次誕生出一位不世天才,根據他們從天宗得到的消息,這位玄清子如今可是不滿十歲,至於修為,就算不達悟虛而返,隻怕也是早晚之事。


    “玄清子!”


    “身為超脫凡俗的道家天宗,理應俯覽諸夏,洞悉諸般,精進修為,此人卻是身入凡俗之內,萬般侵擾加身,何以有寸進。”


    “再過幾年,我必將其斬落!”


    列國之間的衝突從來不妨在蒼璩的心中,盛衰輪轉,又有何趣,隻有追尋天地間本源的力量才是唯一,隻有成為像道家祖師老子那般的強者才是唯一。


    身融萬物,萬物與我一體,那等境界之下,列國君王又算得了什麽,自己若是看的不順心,殺了就是,就是其國再強又能夠如何,殺光所有人,煩擾便是不存。


    “哦,再過數年,你便可以將我斬落,那麽,你覺得今日你還可以離開烏氏居嗎?”


    蒼璩之語剛落,餘音散落虛空,未曾徹底消弭之際,悄然間,這處僻靜的房間之門悠然而開,一道朗朗而笑的聲音傳入。


    刹那間,房間內的三人為之神色驟變,這……房門跟前的這三人出現,自己三人竟然沒有任何察覺,呼吸之後,白衣絕豔女子等三人的周身各自閃爍玄光,強橫的氣息擴散。


    然則,下一刻,房間內的諸般異象不存,諸人視線碰觸,那房門前的三人沒有遲疑,徑直走入其內,為首的青衫少年在條案前坐下,身後二人靜立不語。


    “陰陽家智者一脈紀嫣然見過玄清大師!”


    整個鹹陽之內,怕也隻有眼前的這位青衫少年才可以屏蔽他們的靈覺籠罩,雖未見過道家天宗玄清子,但感其周身的氣息,已然確信無疑。


    白衣女子三人相視一眼,微微頷首,看了那玄清子身後的兩人,尤其是那位周身火焰長袍罩體,姿態妖嬈萬千的嫵媚女子身上深深看了一眼。


    對方竟然是化神武者!


    “魏國龍陽君魏衝見過道家天宗玄清子大師!”


    姿容秀美、儀態婉約的青年男子亦是微整衣衫,拱手一禮,無論是對方在百家之中的地位,還是在秦國的地位,都當得自己一禮。


    至於那位氣息清冷的黑衣少年,則是一言不發,瞥了條案一側的周清,靈覺之力閃爍,旋即眉頭緊皺,跪坐於原先的座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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