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秋原本應當是很受歡迎的。


    他形象好,個子也不矮,一副金絲眼鏡帶的正氣又斯文,一點看不出富家子弟被嬌慣出的紈絝氣息。私生活幹幹淨淨,從沒在外頭玩過什麽亂七八糟的,還是正兒八經的夏家大少爺。雖然腦回路清奇了點非要去考公務員,可這家產總有他的一半啊!


    在這次宴會和寇秋搭上話之前,他起碼是七個家庭心目裏頭的理想女婿/孫女婿/侄女婿。


    可在搭上話之後......


    這些把寇秋視為目標的家庭隻想一個個以頭去撞牆,在這之前,他們完全沒有辦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給聊死。


    真.憑自己本事單的身。


    寇老幹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氣聊走了七個姑娘,偏偏自己還毫無察覺,隻覺得周身驟然清淨了下來。他本來就不是十分喜好熱鬧的性子,見沒人了,更是樂得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顆接著一顆聖女果往牙簽上紮。


    直到身後忽然有人蹭過來,張開嘴將他手上的聖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轉過頭,看見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時眉開眼笑:“回來了?”


    夏新霽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身畔坐了,牙齒微微用力,咬破了銜在口中的聖女果飽滿鮮紅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吮幹淨唇邊沾染的汁液,一個簡單的動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氣,羽毛似的的撩撥人心。周邊幾個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無轉移了過來,夏新霽卻隻看著自家哥哥,眨眨眼。


    “哥準備送我什麽?”


    一說起這個問題,寇秋就有些頭疼。他說:“小霽啊......”


    夏新霽不依不饒拉著他的手,幹脆嚶嚶嚶起來:“哥準備送我什麽?哥是不是忘記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嚶擊中心髒,倒吸一口冷氣,忙去安慰:“哥沒有,是你說不要書的――”


    夏新霽:“嚶!”


    他已經收了兩年書了,高三時寇秋給他送黃岡題庫海澱真題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時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卻又給他送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和共產黨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書,也不要哥給你買的東西,你想要什麽呢?”


    夏新霽:“嚶嚶!”


    對,是的,沒錯,他一點也不想要那個印著“擼起袖子加油幹”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嚶毫無辦法,隻好軟著聲音哄:“那你想要什麽?”


    話音剛落,寇秋便看見小孩的臉上驟然紅了紅。他的十指慢吞吞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頭看了眼自己,又飛快地把頭垂了回去,像是隻豎著耳朵觀察形勢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說,拽著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電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說不出話,立刻上手擼了擼他頭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電影嗎,”他笑道,“怎麽說的這麽嚴重?”


    小孩像是鬆了口氣,卻仍然拽著他的衣服,鍥而不舍地追問:“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說:“好!”


    宴席散時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來便發現小孩已經穿著浴袍爬上他床了。床頭櫃上擺了瓶葡萄酒,紫紅的顏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霽把它倒在兩個高腳杯裏,小心翼翼伸舌頭去舔了舔。


    他一舔,臉色頓時就變了,苦著臉吐吐舌:“好難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態逗笑了,也跟著上了床,“怎麽想起來喝酒了?”


    “爺爺說,我之後跟客戶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練,”夏新霽把另一個高腳杯遞到寇秋手中,問,“哥要不要陪我試試?”


    寇秋也沒喝過酒,卻也完全沒辦法拒絕小孩,幹脆抱著嚐試的心情接了過來,跟著喝了一口。


    他被嘴裏的味道驚了下,難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麽會榨出這樣帶了些苦澀的口感。


    電影是部愛情片。兩人靠坐在床頭,瞧著那屏幕裏的男女主角相擁在一起,伴著深情款款的音樂在廳中旋轉著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飛揚開來,翩躚著轉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著看著卻開始不大對勁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戲份出現時,寇秋幹咳了聲,舉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擋住了。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夏新霽輕輕笑了聲,道:“哥哥,我今天剛過了二十歲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歲以下禁止觀看的禁令,對我已經失去了作用。


    寇老幹部隻好把手放了下來,勉強忽略心裏頭那點祖國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戲碼出現時,事情開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製。


    他震驚地差點兒從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著電影裏的鞭子、手銬和綁帶:“......”


    這能播?


    這特麽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資本主義!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過頭看向夏新霽。夏新霽的臉上早已經燒的像兩團紅彤彤的雲霞,垂下眼睛,瞳孔裏原本噙著的水光都被這熱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顧及著小孩的心情,正準備說些什麽,便聽夏新霽細若蚊蠅說了一句:“還能這樣啊。”


    寇老幹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霽立刻乖巧地說:“哥放心,我不學的。”


    寇秋這才點點頭,覺得心中舒服了點,伸手禿嚕了下小孩軟軟的頭發,“乖,這些都是資本主義的腐朽產物。咱們還是要向中央積極看齊,不能被這些不正之風帶歪了,啊。”


    共產主義的繼承人積極點頭,並又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點?也讓我試試自己酒量。”


    左右是紅酒,不容易醉,寇秋又舉起高腳杯,晃蕩著喝了半杯。他一口接著一口的啜飲,分神看看屏幕上的兩位主角摟摟抱抱,慢慢便覺得整個身體輕飄飄的,像是魂魄從這具軀殼上浮了起來,踩在白茫茫的雲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裏,他的皮膚粉光潤澤,灼燒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闔不闔,原本清朗正氣的臉上如今全是深深淺淺的誘-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氣。


    “哥,”夏新霽唇角慢慢浮上一絲笑,伸手讓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兩聲,勉強抵住打架的眼皮,睜開眼,望著他。


    “小......霽?”


    夏新霽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明明是掠奪者的姿態,可麵上的表情卻仍舊是帶了些羞怯的、惹人憐愛的。


    “哥......”他把寇秋的雙手緩緩放至自己的背上,讓他環著自己,神色緊張又害怕,低聲道,“你抱著我幹什麽啊。”


    這是寇秋清醒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


    醒來後的寇秋整個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著自己,又看看夏新霽,震驚到難以言語,瘋狂在大腦裏敲係統。


    【這什麽鬼!】他說,【我幹的??!】


    係統也很委屈:【我不知道啊,你喝醉之後,我這邊的內容就都被和諧掉了......】


    小孩是仰臥在床上的。他與電影中的姿勢像極了,儼然是一副嬌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過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氣:“!!!”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夏新霽此刻也慢慢轉醒了,嚶嚀了一聲,緩緩睜開眼。對上寇秋震驚的神色,他的臉猛地便紅了,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領帶解開了,見他並沒有別的不適的地方,這才放下心來。寇老幹部猶豫了下,艱難啟齒:“小霽,你這是......”


    “沒事,”夏新霽整整衣服,衝著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隻是喝醉了。沒喝過酒,不勝酒力,我應該想到的。”


    想到毛線啊!


    寇秋的大腦簡直要攪成漿糊,可小孩卻恍若未覺,仍在拚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沒幹什麽,可能是昨天看電影看的,隻是,簡單碰了碰,一直都很溫柔,完全沒有傷到我。”


    夏新霽歎了口氣,露出了點自責之色:“都是我的錯,不該帶哥看這種電影的。”


    寇秋的喉嚨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澀。


    明明是他做錯了事,可小孩受了這麽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綁了一夜,竟然也一點怨言都沒有。甚至直到此時,還在找借口替他分擔。


    他窩心極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用力地順了順小孩的頭發。


    夏新霽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阿崽,】他幽幽說,【你說,我的革命信念,是不是還不夠堅定?】


    都說酒壯慫人膽,可他喝醉了之後,怎麽是把小孩撲倒了呢?


    係統沒誠意地隨口應付:【說明你潛意識裏就想撲倒他唄。】


    【胡說!】寇老幹部立刻怒了,【我們這是――】


    【共同建設社會主義的偉大戰友情誼,】係統涼涼地替他接了下去,【如今,你還好意思說?】


    寇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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