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個江溪城,縱是陽光揮灑,卻依舊叫人心中無端泛起陰冷之意。


    劍閣據點之內,亦有三名劍閣弟子鎮守。


    此刻三人正相對而坐,麵色凝重。如今江溪城變故陡生,他們又豈能不知?


    “江溪城位置雖偏,卻也非陰森之地,怎的平白生了這般多鬼物?”


    “萬萬不得再耽擱,即刻稟明宗門!”


    三人草草商議了幾句,其中一人立刻取出一枚玉佩,手掌之上靈氣湧動,詳細敘述了江溪城當前情況。


    外邊紛亂喧嚷,這劍閣據點之內反倒像是一處淨土,此刻便已有人不斷擊打劍閣據點大門,試圖進入避難。


    待那手持玉佩之人發出了消息之後,他聽著門外動靜,眉間似有不忍:“二位師兄,若不然我等便敞開大門……”


    然而他話音未落,便立刻被打斷:“敞開大門?你可是不要命了!遊魂鬼物擅附體奪舍,我等不過築基修為,如何能夠抵擋?”


    那手持玉佩之人欲言又止,終究了輕輕歎息了一聲。


    便在這時,三人身後無端傳來一個聲音:“名門正派……當真是好狠的心!不過……倒也算是有幾分自知之明!”


    那三人心中一驚,連忙轉身望去,卻見身後不知何時站立這一名短發女子,此女子麵容棱角分明,稍顯陽剛,卻又無端散發著一股魅惑之意,叫人目光忍不住在那前凸後翹之處流連忘返。


    那手持玉佩之人頓時一咬舌尖,目光清醒了幾分,連忙推醒了他的二位師兄,又下意識往大門處看了一眼,大門絲毫無損,外麵仍有不少修士在拍打。


    大門乃是二品靈寶,內有法陣,便是那些練氣、築基修士合力攻擊,一時半刻要想破門而入亦是有些艱難。


    然而,大門仍然無損,這女子卻是憑空出現,悄無聲息!


    三名劍閣弟子對視一眼,眸中顯露出一絲驚懼之色,這女子分明乃是鬼物!


    “這……這位姐姐,敢問突然造訪,意欲何為?”那手持玉佩之人吞了一口口水,眼看那二位師兄不言不語,他不由瑟縮著說了一句。


    便是他這一句姐姐,卻叫那短發女子輕輕笑了一聲。


    莫看流鶯體態魅惑,神情卻是極為淡漠。此刻她微微掃了那手持玉佩之人一眼,柔柔道:“記住了,姐姐叫流鶯。”


    流鶯話語冰冷,卻又好似無盡撩人,叫那三個劍閣弟子身子微微顫抖起來,神情呆滯,仿佛舒爽不已。


    片刻之後,那手持玉佩之人率先回神,身子亂晃之時玉佩早已掉落在地,他連忙將玉佩撿起,緊緊握住,心驚膽顫的看了看雙手,又摸了摸臉頰,好似並無損傷,再看那流鶯,早已不知去向。


    還不等他鬆一口氣,眼神移到他那二位師兄麵上之時,不由大駭,身子不禁顫了一下,卻見那二人此刻如同幹屍,身子還沒桌腿粗,麵上還隱隱帶著蕩漾笑容。


    這劍閣弟子頓時怔住,雙手猶是不信一般在自己麵上來回撫摸,指間回饋而來的觸感卻仍是光滑飽滿。


    劍閣據點之外,上百名修士輪番攻擊,那大門終於發出一聲悲鳴,轟然倒下,數百修士蜂擁而入,衝在前麵之人頓時連聲求援!


    “大人救命!”


    “鬼物作祟,還望大人能夠主持大局!”


    在他們看來,那三個劍閣弟子雖隻是築基修士,已然是築基後期,再佐以劍閣的強橫靈訣,定然能夠扳回一絲局麵。


    然而待他們闖入屋內站定之時,卻驟然愣住。


    三名劍閣弟子,兩名生死不知,模樣淒慘,剩下一人雖好似未受什麽傷勢,卻也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這……”


    還不待那衝在前頭的幾人過多思考,身後已然傳來慘叫之聲,無數鬼物緊隨其後,朝著劍閣據點湧了進來!


    冷蕭傲立雲端,俯視著江溪城種種,數十萬修士舉止各異,或驚,或怒,或悲,或懼,他緩緩閉目。


    這萬般事態,早已無法叫他心中泛起一絲波瀾。


    他身後三道身影恭敬而立,洪成武,流鶯,朱無道。


    除卻洪成武之外,流鶯與朱無道亦奪舍了一人,他們身為鬼物,若要在陽光之下行走,必然是要有一具肉身才行。


    冷蕭目光掃過劍閣據點,望著那金色小劍標誌,眸中似有追憶。


    他喃喃道:“年輕人,何必再抗拒?你看,那些曾叫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之人,如今下場幾何?”


    然而,卻仿佛果真隻是自語一般,未能得到任何回應。


    朱無道恭敬道:“大人,如今主上重傷未愈,不宜妄動修為,大人務必盡快融合肉身,主持大局,否則一旦正道各大宗門追擊而來,我等恐難以抵擋!”


    冷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右手輕輕按在胸口,語氣平靜:“本座沉睡百年,陰氣太重,這具肉身乃是至陽之體,對本座產生本能排斥,加上這年輕人意誌堅定,恐怕還是需要一些時日。”


    他這般說著,緩緩抬起右手,望著手腕之上一處,喃喃道:“他體內,似乎還有一道靈魂……”


    不過短短半日,整座江溪城淪陷,冷蕭胸膛微微起伏,望著下方那些單膝跪地的修士,神色稍一恍惚,仿佛憶起往昔風光。


    身為上一代劍閣閣主親傳弟子,平日裏受盡敬仰,終有一日,也會有百萬弟子,高聲呼喚,恭迎……宗主大駕!


    隻可惜,一切都不過是幻夢一場,如鏡中花,水中月,頃刻間,蕩然無存……


    “沐尋禮……我的好兄長!為弟,回來了。”


    ……


    劍閣之內,一名老者正兀自煉器,不斷揮錘,一柄長劍靈寶毛坯已成,他正不斷錘煉。


    老者全神貫注,揮錘之時又見縫插針,朝著那長劍之上打入一個個陣法烙印,不斷灌入靈氣。


    劍身通紅,連帶著那煉器台也泛著紅光,地火翻湧。


    那長劍之上已然躁動起強烈波動,隱隱要超脫三品靈寶,邁入四品之境,然而這刻,老者靈氣無端波動了一刹,致使那地火一斂,長劍頓時被鐵錘一下砸得兩頭高高翹起,劍身之上靈氣一黯,直接跌落到了一品。


    老者深吸口氣,將長劍毛坯直接丟棄在了一旁,目光有些閃爍:“好端端的,怎的突然心神不寧?”


    便在這時,他懷中忽然靈光閃爍,老者本就是猶疑之刻,不由迅速從懷中摸出一枚玉佩,玉佩之上散出一絲靈氣,飄渺若煙,老者五指緩緩收攏,目光冷冽。


    “師傅,江溪城鬼物肆虐,我等無力抵擋,望師門盡快支援!”


    劍閣劍雲殿。


    喬止誼正在修煉,天上驀然掠來一名老者,叫他不由一驚,頓時阻攔道:“鄭長老匆匆而來,不知有何要事?”


    “老夫有要事稟明閣主!”


    喬止誼不由笑道:“鄭長老莫要驚慌,奈何師傅如今有傷在身,恐怕不宜打攪!”


    鄭長老心中急切,卻念在喬止誼乃是沐尋禮親傳弟子,不宜得罪,不由皺眉道:“老夫那三個不成器的弟子傳訊而來,江溪城出現大量鬼物,且實力不弱。冷蕭風波才剛剛平息,如今江溪城風波又起,老夫以為,此事定然不會這麽簡單!”


    喬止誼淡笑一聲,始終泰然:“鄭長老多慮,不過區區鬼物,生前尚不能攪動風雨,死後又能有何作為?許是巧合,不若先召集眾長老集議之後再做定論!”


    鄭長老微微點頭,隻是眉宇始終擰起。心中總有些惶然心悸之感。感覺之事,向來做不得數,卻又向來不得不信。


    莫說劍閣,便是青痕宗,亦是同樣一番景象,隻不過青痕宗所感,要比劍閣更為直觀!


    三個青痕宗弟子,被洪成武奪舍了其一,還餘其二,此刻雖是奄奄一息,卻無鬼物再來侵擾。便是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摸出玉佩,給宗門傳遞消息。


    青痕宗,駱海捏著一枚玉佩匆匆召集眾長老,謝雲磊亦是麵色沉重,當即派出了幾名元嬰長老,即刻前往江溪城。


    “竟還有元嬰鬼物出現……這小小江溪城,怎的偏如大浪一般連起波折……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謝雲磊心中壓抑著無數思緒,不禁又想起冷蕭一事,心中對於冷蕭不免還是有些愧疚,畢竟一切也算是因他而起。如今冷蕭生死不知,他心中也一刻不得安。


    隻是他卻是不知,他心存愧疚的那少年,此刻正立於江溪城雲端,等待著……風雨來臨。


    兩大宗門的頂尖長老,並未叫他久等。日暮斜陽之時,兩方幾乎同時趕到。


    洪成武嘿笑一聲:“這夕陽當真是美好,叫人無端憐愛,白日那火辣辣的太陽,險些沒曬死老夫!”


    冷蕭目光望著極遠處,唇角泛起一絲笑意:“不枉本座久等,六大元嬰,夠本座徹底融合這具肉身了!”


    青痕宗與劍閣好似心照不宣一般,各自派出三名元嬰長老,以為對付這些鬼物綽綽有餘。


    六大元嬰修士,心中暗歎,待他們趕到之時,這江溪城定然已是屍橫遍野,可是待他們趕到之時,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街道之上,密密麻麻滿是人影,神態恭敬,仿佛待命於此。城中並未一絲血跡,卻無端生出一股滔天肅殺之氣!


    那六大元嬰順著這些修士目光望去,瞳孔猛然一縮,在那高高天際,一道身影負手而立,宛若君王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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