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妖尊雖是心生懼意,眾人心知肚明,可他所言,卻也不無道理。


    鬼頭陀乃是腦生反骨之人,手腳越來越大,時耀這才出此下策。而包括第二妖尊在內,餘下這八大妖尊,雖是同樣野心勃勃,可修為尚差,還掀不起什麽風浪。


    他也不能為圖一時之快,至手下妖尊性命而不顧,這偌大妖域,終究還要人守著。


    若能借人族之手,除去鬼頭陀,倒反是合了他的心意。


    時耀微微眯起眼睛,淡淡說道:“縱是鬼頭陀手段頗有不妥,卻也曾是本王座下妖尊,亦是我妖族之修,依閣下之見,可是要本王行那不仁不義的出賣同族之舉?”


    沐柳顏性格直來直去,這刻當即說道:“有我人族替你除去心頭大患,時妖王怕是心中喜悅之極,又何必惺惺作態,徒惹人生厭!”


    聽得她這般直率無理之言,時耀看了她一眼,卻並無幾分惱怒,一來他深知沐柳顏性格,二來二人修為相仿,倒也訓得。


    再者,沐柳顏此言也確實不假。


    他不由微微笑了一下:“沐宗主果真是率性之人。單憑此點,本王敬佩。”


    隻是這敬佩,其中含義幾何,便不得而知了。


    冷蕭心中依是隨著不斷碰撞胸腔,以沐柳顏的性格竟能活到今日,倒也實屬不易。


    見得沐柳顏麵色不善,又要在言,顏陳不由拉扯了她一下,率先說道:“妖王言重,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顏某又豈會叫妖王去做那惡人。”


    他神色冷淡,抬起一手掩嘴而笑,隻是這笑聲,同樣淡漠。


    “隻是鬼頭陀犯了此等大忌,妖王想必也該對其有所懲處。”


    時耀眉頭微皺,目光輕輕閃爍,此時此刻,叫他不由想起了時靈妃,十幾年未見,再見卻已陰陽兩相隔。


    他麵上升起一絲疲態,隨意擺手道:“此乃我妖族家事,閣下所管,未必太寬了一些。還是先處理好你人族內部之事,再來本王麵前指指點點不遲!”


    沐柳顏抱著死誌,怒意縱橫而來,未料最終結局,竟就這般不明不白的被顏陳拉扯著離去。


    她雖心中知曉再留下也是無意,可總是有所不甘。她思慮數月,比武招親千百人踐行,莫不是隻為了這般虎頭蛇尾的一遭?


    這才直途中,她好似發泄一般,連連出手,靈氣湧動,直轟碎了兩座山頭才算作罷。


    見沐柳顏神情沮喪,顏陳不由勸慰道:“此番雖是並未救回一個弟子,卻也不是毫無收獲。”


    “有何收獲,全身而退?”沐柳顏斜睨了顏陳一眼,她亦不傻,心中知曉若非今日時耀和八大妖尊皆損耗甚大,他二人定不可能這般輕易來去。


    卻聽顏陳說道:“時耀已經告知了鬼頭陀所在。”


    聽得此語,沐柳顏不禁側目,詫異道:“他何時說了?”


    “時耀刻意提及我人族內亂之事,若論內亂,一者邪修,二者劍閣。”


    他說到此處,並未再多言,沐柳顏當即脫口而出:“劍閣竟敢行此勾結妖族之事?”


    “沐尋禮,老娘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見沐柳顏這這憤怒姿態,顏陳唇角不由泛起笑意,卻是問詢了一句:“沐宗主為何不懷疑邪修?”


    沐柳顏沉默少許,怒意收斂了幾分,目中顯出一抹悵然之意,淡淡說道:“邪修之中,散兵遊勇成不了氣候,而離夢教不會行此等之事。”


    顏陳麵上笑意更甚,與沐柳顏並肩而去。


    妖王殿內,那妖尊之中尚且有人心存遺憾,不禁說道:“妖王,鬼頭陀行此等辱沒我妖族名聲之事,為何不趁勢依了那二人?”


    第二妖尊不由淡淡掃了他一眼,低喝一聲:“妖王宅心仁厚,豈如爾等這般陰險?”


    那妖尊聞言,麵容訕訕,卻隻是冷哼一聲,未在多言。雖同為妖尊,可在地位之上,他依舊莫敢不敬,畢竟二人修為仍是差了一個大境界。


    此間事了,他轉身對妖王抱拳道:“既然如此,本尊便先行離去。”


    言罷,他身形一動,並未出這妖王殿,反是往那棋盤之上衝了過去,瞬息沒入。


    卻是第一妖尊掃了冷蕭一眼,神色頗為不善,甚至有些嫌惡:“你還愣著作甚,還不進去!”


    也不等冷蕭自己進入,他大袖一卷,一把將冷蕭朝著那棋盤甩了過去。


    他目光始終望著冷蕭,微微皺眉,仿似在責備冷蕭無能,心中卻是暗忖:“莫非鬼頭陀藏身於劍閣?”


    那八大妖尊之中,除卻第二妖尊之外,盡數入了妖靈境。看著第二妖尊背影,時耀心知,對方定是猜測到了一些。


    他微微歎息一聲,今日之舉,算是一舉將人族修士、鬼頭陀以及第二妖尊盡數牽製住。沐柳顏這般前來一鬧,反是成全了他。


    “靈曦,為父對不起妃兒,定不會再讓你重蹈覆轍。”


    冷蕭被第二妖尊卷起,沒有一絲反抗之力,他不過是金丹修為,如何能抗拒得了分神修士?


    隻覺周身肆虐其一陣狂風,身子好似被撕裂一般,一霎就沒入了棋盤之中。


    他身形化作一道細線,宛若一個水人化作了一道水線,從一枚沾染了他氣息的棋子之中鑽了進去。


    那瞬息之間,便如同遊魚入水一般,好不自在。渾身的細碎傷勢仿佛盡數散去,隻身徜徉在一片朦朧之中。


    這感覺並未持續多久,很快,冷蕭脖子上又泛起一股疼痛之意,他知曉顏陳並無殺他之心,或許此舉反能叫妖族強者多看他幾眼,對他更加信任。可顏陳下手之時,卻並未留手,他喉嚨都險些被捏碎。


    眼前朦朧一散,頓時豁然開朗。隻見四下裏乃是一處鬼氣陰森之地,似是山脈,可樹木幹枯漆黑,土石晦暗,一派生機全無之態。


    周遭妖氣濃鬱,卻極為駁雜狂躁,吸入多了,若不及時化解,甚至能叫人靈氣紊亂。


    冷蕭目光一閃,此乃妖靈境,或許妖修入內反而如魚得水,可他乃是偽裝者,本質還是人族。


    他舉目四望,周遭空無一人。若按照焦飛此前所言,那前腳後腳進入之人應距離相近才對。


    可周圍便隻有他一人,那些早他一步進入的妖尊,也不見蹤影。


    冷蕭不由一笑,微微搖頭,遇到妖尊與否,也與他無關,即便遇上了,妖尊也不會理會於他。


    他心中漫無目的,對著妖靈境知之甚少,隻知應是修煉聖地,不由立刻盤坐修煉,手握兩枚靈玉,便開始吸納靈氣。


    隨著他周天運轉,以他身形為中心,竟是生生形成了一個靈氣氣旋,將周遭靈氣盡數吸引而來。


    冷蕭心中一喜,這般速度,比外界快了何止十倍?


    除此之外,他吸收靈玉的速度亦提升了數倍,叫他體內金丹瘋狂轉動,不斷壯大,隱隱似要被撐裂一般。


    他咬著牙齒,一身血肉鼓脹,一陣痛楚直衝頭腦,可他麵上卻是帶著一抹振奮之意。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冷蕭忽然停止了修煉,卻是那本是寒氣森森的溫度,逐漸變得柔和怡人。


    待他睜眼之時,隻見本是晦暗的土石逐漸變得肥沃。那泥土之上,忽然傳來一絲動靜,不足兩息,竟是鑽出了一株嫩綠小草。


    而這,才算是剛剛開始,這貧瘠之地,不足片刻,已是變成一片肥沃綠地;那晦暗石塊,已是顯得水潤飽滿、爬滿青苔;那幹枯樹木同時煥發了生機,抽出新芽,不多時,便已生了一樹綠葉。


    冷蕭微微睜大了雙眼,四處張望了幾息,這本因是晦氣之地,若叫江湖老道前來察看,定是連連搖頭歎息,直道是陰煞之地。


    可這不過一個多時辰,竟就在他眼前生生變作了一片風水寶地?


    既是風水寶地,那定然也是修行佳所。這天地靈氣雖是仿佛並無幾分變化,可待他靈氣運轉之時,金丹極速旋轉,竟是有些被磨滅的跡象。


    靈氣不斷湧入,險些要把金丹撐爆。冷蕭當即停止了修煉,這貧瘠之地成了修煉寶地,他卻反倒是無福消受了。


    他不由苦笑一聲,卻也並未有幾分沮喪。隨之抬起腳步,向前走去,大不了另尋一地。


    冷蕭本想禦劍飛行,處於謹慎,還是選擇了徒步。畢竟在天空之上,無甚遮攔,目標甚大。


    他快速往山下奔去,還未走出多遠,卻是忽然聽見一聲女子叫喊之聲。


    那叫喊聲中,帶著幾分驚恐無助之意,隱有哭腔,叫冷蕭腳步一轉,循聲而去。


    莫論事態如何,既聞不平,豈能視若無睹。


    他腳步輕點,落地無聲,隻幾個呼吸便循聲而至。卻見乃是一個女子被一頭猛虎壓於身下,動彈不得。


    那猛虎亦頗有靈性,前腳踩住女子雙手,口中隱有涎水垂懸,這刻猛然大口一張,便欲將那女子整個頭顱一口吞下。


    冷蕭既然見到此狀,又豈能叫它如意?當即腳尖勾起一塊小石,順勢一踢。


    那石塊頓時發出一聲音嘯,黑影一閃,便是落在了那猛虎頸部。隻此一下,便叫那猛虎兩步跌了出去,淒厲哀嚎。若非冷蕭留情,這一下已可要了它性命。


    它瞪起一雙銅鈴般大小的虎目,嘴角一呼一斂,卻是嗚咽一聲,反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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