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江湖混久,經曆風浪也多的武者,總是會說這樣一句話:戰鬥,是一門藝術!


    這句話落在初出茅廬的小子耳中,難免會覺得嗤之以鼻,可等他們經受過一場戰鬥磨礪後便會知道,如何將這門藝術延續下去,才是大多數武者能夠生存下來的關鍵。


    戰鬥不隻有一味猛進,還要懂得後退。如何合理的運用真氣,才是他們需要學習的第一課。


    毫無疑問,還未進過江湖的孟錢,就是這種不知江湖水深幾丈的小雛鳥。雖然聽到李老大的指點,但在未親身經曆時,還是有些難以理解。


    “可是,孟離他的真氣畢竟要少於李柏濤……”


    不等孟錢說完,早就在一旁看不下去的良因,終於再也無法忍受身旁這個胖子的愚蠢,提著後者肥大的耳朵,指向武場道:“蠢貨,瞪大你的狗眼給我好好看一看,事到如今,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孟離和那個李柏濤的真氣消耗,究竟誰消耗的更多。”


    孟錢瞪大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戰鬥中的兩人,隨著用心觀察,很快便發現端倪。


    “李柏濤消耗的真氣竟然遠遠超過孟離!”


    孟錢被自己的發現,嚇得瞠目結舌。


    武場上,刀劍相向的二人,所持兵刃都因真氣注入,閃耀著真氣所獨有的光彩,隻是這光彩一明一暗,此時正形成鮮明的對比。


    防守總要比進攻輕鬆些!


    孟離的刀光要遠遠暗於李柏濤的劍光,這正說明李柏濤此時消耗的真氣,要遠比孟離多得多。


    李老大感慨道:“這個孟離也不知是怎麽修煉的,刀法基礎紮實得簡直不像話,再加上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身體的堅韌程度遠遠超出正常的五鍛境界,這才能夠以極少真氣,抗衡李柏濤的飛星劍,照他們現在的消耗程度,不等孟離真氣耗盡,李柏濤自己就先要支撐不住。”


    聽說李柏濤解決不了孟離,孟錢頓時急了。可緊接就聽李老大又說了一句。


    “不過你有一點沒有說錯,這個孟離,今天必須死。”


    李老大看著神色由焦急瞬間變作狂喜的孟錢,笑道:“江湖水深不見底,我們若想要在這片風雨不定的江湖中活下,不能隻依靠武力,拳頭再大終究還是拳頭,不及腦袋和屁股來得實在啊!”


    孟錢雙手抱頭,接著又是抱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李老大抿起嘴角微微一笑,手裏托著嶄新的鋼刀,感受到鋼刀重量的同時,目光已再次看向武場中的年輕身影。


    為了你,我甚至都換了一把刀,你可不要讓我太失望啊!


    出刀出刀再出刀!


    孟離一刀接一刀,以平帶蕩,他的腳底仿佛生了根,牢牢釘在地麵,隻是將身子微微下沉,除此之外便不再動上一下。


    以五鍛對抗六鍛,孟離用無懈可擊的表現,完美詮釋了自己對刀法的理解。


    對於自己的刀法,孟離有著相當程度的自信,自信能夠在李柏濤的飛劍連珠下安然無恙。


    然而,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李老大的判斷沒有錯,若是照著這個形式發展下去,孟離的確能將李柏濤拖垮,但前提他必須是一個正常的五鍛武者。


    修煉簡單偷


    懶功的孟離,真氣隻有正常武者的一半,就算晉升到了五鍛境,頂多也就是一個五鍛殘疾,至於在外人看來的控氣精妙,那隻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之舉。


    孟離隻及常人一半的真氣,並不足以將李柏濤拖至力竭。如果真照這樣發展下去,最後死的那個人一定會是他。


    李柏濤像是打瘋了,一劍接一劍,完全不顧真氣消耗。


    孟離原本還想等對方後知後覺,主動停止這種表麵上好似慢性自殺的假象。直至察覺到李柏濤的異常,這才苦笑一聲,不得不從自身做出改變。


    孟離那仿佛生了根的雙腿,在與地麵經曆過“如膠似漆”之後,好像終於知道了什麽是“小別勝新婚”,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地麵。


    手中刀翻轉,一改之前平刀法,改蕩為擋,借著李柏濤一劍之力,在施展身法的同時,快速向後飄去。


    “休想逃!”


    李柏濤見孟離“退縮”,哪裏肯輕易放過,立刻乘勝追擊,又是一招飛星劍,全力襲來。


    一劍渡長空,被李柏濤牢牢捏在手裏的長劍,就好像一把飛劍,拉著李柏濤,迅速拉近二人距離。


    孟離微眯雙眼,凝視著快速追來的李柏濤,臉上露出一抹冷意。


    手中刀向下擺動,刀刃靠向內側,似露非露,形成一種詭異的出刀姿勢,這個姿勢看似毫無威脅,可若要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一個完全相反的事實。


    蓄勢待發,刀鋒半藏!


    因憤怒而失去理智,一心隻想將孟離斬於劍下的李柏濤,並未注意到孟離後退時雙眼流露出的森然冷意。臨近孟離的一刻,手中長劍毫不猶豫地送了出去。


    咻!


    長劍飛送,快到不可思議,然而比長劍更快的卻是那把木刀。


    一記藏鋒刀出手,猶如山洪爆發勢不可擋。半藏的刀鋒蓄滿了真氣,電光火石間便將這一式刀法的真正力量全部爆發出來。


    藏鋒刀,這招記載在父親所留刀譜上的普通刀法,似乎並沒有譜子上描繪的那麽普通。至少它此時所爆發出的威力,就不像是一招不入品級的普通刀法。


    刀鋒翻轉,由半藏改為向前,至少已是三品層次的藏鋒刀展現出本該應有的威力,頃刻間震偏李柏濤刺來的長劍,並向他右胸劈去。


    即便對李柏濤恩怨頗深,孟離仍然沒有打算殺掉他,因而隻是劈向並非要害的右胸。


    刀鋒落下,下一刻必定鮮血飛濺。


    就在孟離以為結束的時候,李柏濤嚴肅的臉上閃過一道冷酷的狠意。隻見他抬起左臂,竟然選擇用手臂擋下這一擊。


    刀鋒落下,果然是鮮血飛濺的畫麵。但這卻不是孟離想要的結果。


    用一條手臂的代價接下這一刀,值得嗎?


    李柏濤的答案是值得。


    在決鬥之前,他就已做出決定,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忘,用一條手臂換一命,這個買賣很劃算。


    “小子,你可以給我死了!”


    李柏濤咧著嘴陰冷狂笑,好像對左臂傷勢完全不在乎,然而他那張青筋頂起的猙獰麵孔,卻毫不留情的將他瞬間出賣。


    臂膀斷裂的痛楚,如同鑽心,他的麵孔在這份常人難以忍受的


    痛苦下瞬間扭曲。


    孟離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猙獰麵孔,瞬間嚇出一身冷汗,恍惚之間,就見一道黑影襲來,仔細一看,竟是之前被藏鋒刀震開的長劍。


    “不好!”


    孟離沒有想到,李柏濤致他於死地的決心竟會如此強烈,寧可斷掉一臂,也要製造一個殺他的機會。


    麵對這種情況,孟離隻能全力施展身法,身體淩空拔高,頭下腳上,堪堪躲過這致命一刀。


    可是,不惜斷掉一臂也要將孟離置於死地的李柏濤,又怎麽會輕易放過孟離?


    手腕一抖,竟將長劍甩出手去。


    長劍飛射,這一次成了明正言順的“飛”劍。


    孟離身處半空,無處受力。怎麽看都是一個必死無疑的下場。


    可就在長劍即將刺穿他身體的時候,他忽然伸出未曾持刀的左手,抬手向空中擊中一道真氣。


    真氣離體,產生一道微弱的反斥之力,正是借著這道無中生有的反斥力道,孟離強行施展身法,避開了被李柏濤甩來的長劍。


    在沒有外物接觸的情況下淩空變向,想要做到這一手,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孟離能夠做到這一點,還要得益於呂績含和燕行觀的諄諄教導,正是由這二人改編的身法打底,他才能躲過李柏濤的奪命兩連擊。


    長劍飛馳而過,擦著他的麵頰。


    孟離目光向後掃,看著遠遠飛過的長劍,不緊鬆了一口氣,然而就在他以為李柏濤終於無計可施的時候,對方的第三次攻擊又到了。


    防不勝防的脫手一劍失手了,這似乎是李柏濤已經預料到的結局,他在長劍脫手的同時,人就已飛撲過來,僅剩的右手緊握成拳,一拳轟在孟離身上。


    孟離躲過之前兩次攻擊,卻沒能躲過這勢在必得的第三次攻擊。


    被一拳擊中的孟離,身體頓時倒飛出去,喉頭一窒,噴灑出斑斑血霧。


    噗……


    漫天血霧飛散。


    武場上,人群皆驚,紛紛被剛才發生的駭人一幕驚的說不出話。


    先是李柏濤被斬斷一臂,緊接孟離又被一掌打吐血,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快得眨眼都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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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最不想發生的事最終還是發生了!


    老村長無力地看著武場中發生的變故,雙拳緊握再鬆開,眾人之中,他是唯一清晰看懂完整經過的人,也是唯一有可能阻止這一幕的人,但在那一刻,他還是放棄了。


    有些事,不論怎麽阻止,最終還是會發生。兩人間既然有恩怨,那就讓他們在這裏一次了結吧!


    老者目光微微上揚,不禁想起自己年輕時的經曆,當初羨江湖闖江湖,像這種為信念而致生死於不顧的事情,他也不是沒有經曆過。


    站在人群中的孟溪,因擔憂李柏濤的傷勢衝向擂台,在經過老者身邊時,被老者瞪了一眼,生生停下腳步。


    “既然是決鬥,就該有決鬥的樣子,就算是親兄弟也不能隨便插手,這個規矩李柏濤沒有教過你嗎?”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違反這個規矩的人,最終會被驅逐。


    孟溪看著與自己朝夕相處的老者,第一次覺得這個爺爺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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