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


    我心裏不覺有些發虛, 緩緩度步道老夫人跟前站定, 乖覺地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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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先是定眼瞧了我許久, 最後頗為無奈的輕聲歎了口氣, 旋即說道:


    “你想要的, 老身今次便許給你了。身為世家子弟,入仕為官造福百姓終是正途。隻是你要同老身承諾,今次你如何將他們帶出洛陽,將來, 就要如何將他們平安的都帶回來。”


    聞聽此言,大喜, 老夫人如此深明大義, 令我十分感動。忙躬身再拜道:


    “老夫人, 正所謂:富貴自是福來投, 利名還有利名憂。晚輩可以保證的是平安的帶著他們去魏都, 至於將來, 還是自求多福吧!”


    將來之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老夫人聞言,亦是微微頷首以表讚同了。


    “也罷。”


    老夫人言畢, 望向宮氏子弟, 旋即正聲言道:


    “宮明還有其餘宮氏子弟隨老身前往祖廟請罪, 高辰, 蕭少帥,你們也一並來吧!”


    我與珝對視了片刻,旋即珝也立馬起身, 兩人一道躬身行了一禮,以表遵從。


    “有勞幾位家主在此等候了。”


    老夫人親自起身向幾位家主致意,如夫人忙向前攙扶,幾位家主也紛紛起身予以回禮。


    “老太君請自便。”


    隨即,老夫人在如夫人攙扶下,領著眾人緩緩離開了會客廳,往宮氏祖祠而去……


    宮氏祖祠,迎麵而來的古樸莊重之氣,令到來之人心中不覺凜然。


    祖祠內常年燃著燈油不滅,宮家也會時常請得道高僧舉行道場,並讓子弟們學習精妙佛法,明理開智。


    既是告罪先祖,便算是宮家處理自家家事兒,故而宮老夫人領著秦烜、如夫人與宮明等家族子弟先入了祖祠,旋即厚重的大門緊閉著,仿佛片刻便隔絕了內外交通,外麵的人絲毫都聽不到室內之人說話之聲了。


    那麽,同理,裏麵的人也自然聽不到外邊的動靜了。


    ……


    我與珝在庭外並肩立著,而襄丫頭也同我們一道留在了庭外。


    方才這一路,我都未曾見到阿姐身影,心中不禁有些憂慮,望著襄丫頭,便直接問道:


    “襄丫頭,你晗姐姐呢?”


    襄丫頭隻是默默地瞧了我半晌,神情略帶些許鬱色,最後也沒有開口答話,隻是微微搖了搖頭以表不知。


    興許這裏是宮氏祖祠,襄丫頭也不得不收斂幾分吧。


    我正暗自好奇,卻不知阿姐何時已在我身後,一把拽過我的衣袖來逼得我回身與她對視。


    我都還來不及表達我的驚異之情,阿姐卻陡然一臉嚴肅的直接逼問我道:


    “晨兒,你與火祆教可有關聯?”


    我陡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阿姐為何如此著急尋著我,開口便是提出此問?


    然後阿姐所言的那個火祆教,雖說我也略有知曉,可也並不代表著我會與這個從異邦傳入中土的教會有甚關係吧!


    可我知道,阿姐有此一問,定然有她的用意在。


    “無甚牽扯,隻不過有過淵源。那位十年前的遊醫老頭陀,便是火祆教之人。這也是我後來才得知的。”


    “那當年,他可有親手交給你什麽麽?”


    我不禁微微詫異,忙反問道:


    “阿姐如何得知的?”


    我這話算是不打自招了。


    “他將何物交給你了?”


    “一卷羊皮經書還有一隻藍寶石指環,藍寶石指環中還有個鷹身人首小像。”


    話到此處,葉晗心中揣測也算是八九不離十了。


    “那卷羊皮經書,你可知是何物?”


    我思忖片刻後,言道:


    “那卷經書文字非我中原文字,更不似天竺文字,後來我借機詢問過懂得波斯語的外籍商人,那卷經書似乎叫‘阿維斯陀’,而那個商人也告訴我,它也叫‘波斯古經’。”


    阿姐見我對火祆教也知曉一二,心中焦急才平定了幾分。


    “那你可知‘波斯古經’對於火祆教有何用意?”


    “是火祆教教義之所在,祆教聖書。”


    “原來你都知道……”


    阿姐不禁發出一聲感慨。


    我微微頷首,言道:


    “我都知道,那隻藍寶石指環,似是火祆教聖物。”


    阿姐見我對此事心知肚明,不禁嗔怪道:


    “你拿著人家的聖經與聖物,還說和人家無甚牽扯?”


    我頓時語塞,這兩樣東西是當年那位老頭陀托付給我,並囑咐若得了機會便轉交給他的弟弟。


    受人之托,終人之事。


    隻是那時候我還小,並沒有能力去做這件事兒,等到我有能力的時候,多方打探才知道有關火祆教的一些事情。


    有文字記載,在幾百年前,火祆教從西域大食國流入中土,以火天神為崇奉之神,因得到中原皇權的支持,故而其發展速度很快,很多地方都陸續有了奉祀火祆的神廟,一時蔚成風氣。


    隻是後來教中有教徒對一直信奉的教義有異,教中開始出現不同的聲音,信徒之間的爭吵與爭鬥頻頻不休,以至於最後,終於有人叛出了火祆教而林立門戶了。


    等到我刻意去追查火祆教之事時,其實火祆教早已不似當年那般如日中天,倒是從火祆教分立而出的一個叫牟尼教的,近來似乎越有取而代之之勢了。


    難道,阿姐忽然詢問此事,莫非是與這些有所關聯?


    “不過是受人之托罷了,我與火祆教卻無其他瓜葛。”


    阿姐思忖片刻,便猜測出其中緣由,不禁問道:


    “其實,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那人不是當年那位遊醫老頭陀是麽?”


    我不禁苦笑一聲,其實我也不大確定。


    “當年村鎮中的那場瘟疫,幾乎無人幸免,而那位老遊醫耗盡心力,也終是未能力挽狂瀾,當他將東西囑咐給我之時,其實他也已經染上了瘟疫,早已藥食無靈了。他說未免累及旁人,他會尋一個好所在靜靜安眠。”


    我沉吟了片刻,繼續說道:


    “至於他去了何處,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既是藥石無靈,又何來的存活之機呢?”


    “我不是也活下來了麽?”


    這句話,是反問。


    我其實很想問問阿姐,玄遠葉家之人的體質是不是從出身開始便與別不同,便如同當年那場死了無數人的瘟疫,幾乎無人幸免的瘟疫,為何獨獨我活了下來……


    阿姐一時語塞,卻似不知此話該從何處說起,更何況,是在此時此地。


    我知道阿姐的難處,故而也不願在此處為難她,便轉移話題,問道:


    “此事本應無人知曉才對,阿姐,你是從何處知曉此事的?”


    阿姐卻是嗤笑一聲,旋即言道:


    “現下不止我知曉此事,想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吧。”


    阿姐這話,不禁令人感覺這身後之人來者不善了。


    看來,橫禍降至了,難怪阿姐尋我之時神色有異。


    我卻不覺微微一笑,寬心言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外如是。”


    阿姐苦笑著搖了搖頭,道:


    “你倒也寬心。”


    我一言便點出了其中關竅,言道:


    “火祆教與牟尼教之爭由來已久,我手中之物,想必才是他們想要爭奪之物吧!”


    “這般說來,那兩件東西真在你手中麽?”


    聞言,我不禁撓了撓腮,支支吾吾道:


    “欸,這個麽……”


    此時此刻,我注意到了珝臉上那逐漸變得陰沉的臉色,特別是當我主動提到了火祆教和牟尼教之時……


    我望著珝時不覺麵露擔憂的神色來,身邊的阿姐瞧得分明,最後也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若她不主動同你說,你為何不主動去問呢?有些事還是需要彼此坦誠的好。”


    阿姐低聲勸誡在耳,我知道阿姐是對的。


    旋即,我緩緩地又走回到珝跟前,一臉擔憂神色的望著她,就隻是望著她,什麽話都沒有說。


    珝也靜靜地回望著我,臉上陰沉的神色早已消失大半,隻是目光與神色中多了幾分躲閃,她知道我在擔心她,可她心中亦有自己的顧慮和身不由己……


    “別用那般眼身望著我……”


    珝不再望著我的眼,轉而低聲回了這句。


    “……”


    我微微愣神,從看到她的閃躲,就知道了事情遠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簡單,可我不怕,因為我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更有足夠的自信,因為,我很愛很愛她!


    “好啊,不這般望著你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我微微一笑,也是覺得自己還真是有點得寸進尺了。


    “阿姐說的對,兩個人相處彼此坦誠也很重要,回去以後,我們好好談談吧,好麽?”


    畢竟,有些事情不是憑借著兩顆聰明的腦袋在那裏猜來猜去就可以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還是少不了麵對麵的坦誠交談。


    珝拉回了自己的視線又重新對上了我的,她看到了我眼中的真誠與憐愛,心中有那麽一刻微微有些動搖了,旋即,還是在我溫柔的目光中,輕輕頷首點頭,臉上帶著一抹恬靜的微笑,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好啊。”


    聞言,我嘴角不禁揚起了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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