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雨話音剛落,那輛車已經疾馳而去,沈至謙平靜心神,漸漸控製好車身,讓車速平穩下來。


    剛剛那張男人的臉孔,雖然一閃而過,但卻使得莊雨心跳加速,無法緩過神來,看著車前方擋風玻璃裏,那輛車的車尾遙遙甩出了他們一大截的距離,她驀地抓住沈至謙的手,“他還沒走遠,還來得及。”


    沈至謙卻沉肅地握著方向盤,巋然輕歎一聲:“不必了,他是故意超車引起我們注意的,既然如此,他一定會確保我們能跟上。”


    果然,那輛車雖然一直在前方疾行,但始終沒有駛離他們的視線,沈至謙不急不躁,氣定神閑地跟在他車後,一路穩穩地行駛著。


    莊雨被車窗縫隙裏透進來的微風吹得發絲輕揚,但人已經不若先前那般震驚和緊張,她鬆了口氣,笑:“我以為,你一定比我還急著知道他是不是我們心中所想的那個人,沒想到,真到了這個時候,你卻這般沉得住氣。”


    沈至謙望著前方路況,嘴角旋即勾出一抹淡笑:“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何不再等一等?既然他不急著來見我,我便給他時間。”


    莊雨點了點頭,忽然看見玻璃窗裏,那輛車徐徐右拐,在市中心的一處繁華地段停了下來,她似意外又似了然地張了張嘴,“景墨齋?”


    然而,正當沈至謙準備右拐跟上去的時候,一輛體型龐大的水泥工程車和他們的車錯身而過,短暫地遮住了前方的視線。


    待工程車駛遠,視線恢複時,馬路邊,那輛深色的私家車早已熄滅了引擎。


    壖菔蛔上,空空落落,車上的男人不知去向。


    沈至謙薄唇抿了抿,跟著把車停在了路邊一個劃撥的車位裏,然後拔出車鑰匙,笑著拉起了莊雨的手:“不用看了,他就在附近。”


    莊雨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陽光下,上好的烏色沉木牌匾上,漆金的景墨齋三個字,頓時眸色隱隱轉動,“沈至謙,上次我來沒有見到老板本人,我們今天不如會一會?”


    “嗯。”沈至謙將車鑰匙放進上衣袋口,瀟灑地邁著長腿走上台階,“他把我們引到這裏,就說明他做好了準備,是疑問該揭開的時候了。”


    兩人攜手走進景墨齋展售大廳,廳內除了一些衣著優雅華貴的顧客正細細挑選著文房古董,還有幾位穿著製服的店內服務員。


    莊雨站在博古架前,狀似不經意地拿起一隻上好的蓮花洗筆池看了看,然後出其不意地開口:“請問,你們店的老板是哪位?”


    “老板?老板不是剛剛才……”一位年紀稍小的服務員聽到莊雨這麽問,渾然沒有心機地笑著回答,可話才說了一半便被一陣咳嗽聲打斷。


    另一邊景墨齋的主管走了過來,麵色恭敬地接話道:“沈先生,沈太太,歡迎光臨,這位是剛來的新人,還不太懂店裏的規矩,如果兩位有問題,我可以為你們效勞。”


    沈至謙環視店內一周,見大廳裏並沒有剛才那個男人的身影,不禁朝廳後的走廊處望了一眼,僅僅是這一眼,讓他諱莫如深地眯起了眼眸。


    “你說你可以為我們效勞?”他幽深的瞳仁從玻璃窗前收回視線,居高臨下望著眼前比他矮了半截的景墨齋主管。


    “是是。”對方臉上不見慌亂,態度異常恭敬。


    沈至謙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老舊的照片,遞過去給他,“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忙。”


    主管悄然瞥了一眼照片上那張年輕俊秀,透著朝氣和青澀的少年的臉孔,尷尬地扯了扯嘴,“什……什麽忙?”


    “照片上的人,你見過沒有?”沈至謙問。


    對方眼神閃了閃,笑:“沈先生,照片上的人和你很像,是你……年輕的時候嗎?”


    “嗬,”知道他在故意繞開話題,沈至謙冷謔地輕笑一聲,“怎麽,我現在看上去老嗎?”


    “不……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主管言辭閃爍,漸漸有些抵不住男人的犀利氣勢,強作的鎮定被壓下去幾分,露出惶然的尷尬。


    莊雨站在一旁,暗自腹誹,想笑,卻知道下麵的事或許關係到沈至謙心中那個掩藏了許久的謎團,於是忍住笑意,把照片拿了過去,在大廳中轉了一圈,把在場的服務員都一一問詢了一遍,然而得到的答案都是沒見過這個人。


    “不用問了,這些人的確沒見過他。”沈至謙修長的身姿英挺卓然地站在大廳中,緩緩一步步走到廳後的雕花玻璃門前,見上麵落了鎖,垂眸冷笑道:“麻煩帶我去見樓上的那個人,他送給沈某那麽多大禮,總該打個照麵。”


    “可是……”


    主管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隱瞞下去,製服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默然聽電話裏的人吩咐著什麽,然後舒展了眉頭,恭聲說:“是,老板,我明白了。”


    電話掛斷,沈至謙已然拉著莊雨的手一起走到門邊,“同意了?”


    “沈先生,沈太太,既然兩位是老板的朋友,就請自便,店裏還有客人要接待,我就先去忙了。” 主管走到櫃台前,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把銅質的鑰匙,把廳後的雕花玻璃門打開。


    似乎早就料到他今天一定會見自己,沈至謙再次眸色深沉地望向後麵的中式二層公寓小樓,大好的陽光下,每一層的窗簾都是拉著的,這很有悖常理,而這樣的做法也很難讓沈至謙把住在裏麵的那個人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俊朗少年聯係在一起,但還沒等他深入去想這個問題,一旁的莊雨已經拉著他的手向小院中走了幾步。


    “嗬,這裏的格局和台階上麵的花紋,倒是眼熟,好像在哪裏看過。”莊雨旋視一周,偌大的庭院裏,不見一株植物,甚至連一株雜草也沒有,她感到有些納悶,但聯想到沈家大宅的布局和裝飾,又覺得並不很像。


    耳邊,沈至謙淡聲笑了笑:“我和你認識的第一晚,難道你這麽快就忘記了?”


    “第一晚?”莊雨忽然想到了什麽,刻意壓低了聲音道,“你是說紅頂山的那幢別墅?”


    的確,這座坐落在市中心的中式小樓,麵積並不大,可供庭院設計的空間也很有限,但不至於庭院裏一株可供欣賞的植物都沒有,除了格局和裝飾上有些雷同,紅頂山的那幢別墅更人性化,也更多些雅致和朝氣。


    這裏如死水一般安靜,突兀,讓人忍不住猜想主人的性情是不是如這裏的氛圍一樣,陰鬱低沉。


    “在自己經營的門店落鎖,前廳不通後院,也難怪店裏的員工竟連自己的老板都不知道是誰。”莊雨緩緩向台階踱步,看到了院中側麵的一個小門,對沈至謙說道,“他大概就是從這裏進來的吧,如此掩飾自己的身份,你查不到他的消息也很正常。”


    沈至謙勾唇,笑得有些勉強:“那個時候,我的確沒想到他會不來見我,更沒想到他人一直就在江市。”


    “你去法國那麽多年,豈不是很虧?”莊雨踩著木質的台階,聽到皮鞋在上麵發出清脆的踢踏聲,故意找話題緩和一下氣氛。


    身後,沈至謙的笑聲傳來,“是虧大了,我愛的人和我要找的人都在這裏,我卻在國外虛度光陰,如果早些回來,或許……”


    “噓,有人在說話。”莊雨走在前麵,很快便聽見二樓的方向,傳來一陣說話聲,仔細聽,才發現是電視機裏人物訪談節目的聲音。


    原先應該是黎美珊的黃金檔,現在已經換了人,莊雨回眸和沈至謙對視了一眼,彼此在眸中看見了一抹會意之色。


    兩人走完台階,來到二層的廊道,尋著聲音來源在左手邊的一個房間停了下來,莊雨剛抬手敲門,門內的電視聲便被人關掉。


    她忽然覺得離那個人又近了些,垂眸將手背靠向門板。


    剛敲了第一聲,才發現門並沒有關嚴,房間內的光線有些黯淡,裏麵有淡淡的咖啡香味傳了出來,對麵的玻璃窗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負手站在窗前,背對著他們,莊雨愣了愣,這個背影和沈至謙有幾分神似,雖然看不清麵容,但是她很肯定就是剛才和他們擦車而過的那個男人。


    他果然就是景墨齋的老板,莊雨側眸看見沈至謙眼裏有什麽東西在湧動,體貼地在他手背上握了握,“沈至謙,這是你的家事,如果不方便,我可以避一避。”


    然而,還不等她轉身,手上就傳來一股力道,沈至謙拉著她的手,往他的身側靠了靠。


    “不必了!”兩個男人幾乎同時開口。


    對麵的男人,在薄紗透過的幾縷光線中,悠然轉身,目光緊緊凝望著她和沈至謙交握的雙手,極低極淡地說道:“既然是大嫂,沈家的事有什麽是不可以知道的。”


    莊雨在這一聲大嫂中恍了神,看著那張和沈至謙有七八分肖似的年輕男人的麵孔,壓抑著心中突突跳動的緊張和激動,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沈至亭?”


    男人沒有回答,他的眼神淡而沉鬱,端著咖啡杯放在茶幾上,單手插兜,似乎在等著什麽,忽而,莊雨感到身邊一股疾風,竟是沈至謙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至亭,果真是你,為什麽……為什麽你明明就在江市,卻要一直躲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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