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說有機會讓潘菘載一個大跟頭,英華和李知遠俱是精神一振,兩個人又激動又歡喜地盯著趙恒。


    英華忙問:“是什麽樣的好機會,快說來聽聽。”


    趙十二最愛看活潑的英華,笑眯眯將壓在手掌下的兩本小簿子推出去,溫柔道:“你先瞧瞧這帳。”


    這兩本簿子素綾封皮,貼著紅綾簽兒,做工極是精致,看上去像是女眷的首飾帳。英華情知趙恒不會特為喊她和李知遠來看人家小姐的私房帳,忙忙的揭開來瞧,頭一行就寫著石料若幹,作價多少,運費多少。綢緞糧食的價錢英華心裏都有數,對石料卻不大明白,她想李知遠從小在任所長大,對這些一定比她熟悉,忙抬眼看李知遠。


    李知遠偏過頭,湊到英華耳邊看帳。英華頭上插著一枝鑲珠嵌寶的長流蘇蝴蝶步搖,隨著英華翻帳本的行動,長流蘇底下墜著的幾粒珍珠輕輕搖晃,恰好擦著李知遠的腮邊。李知遠飛快的瞟了英華一眼,柔情蜜意盡在不言中。


    英華畢竟和人家定了親,趙恒心酸的扭頭,清清嗓子,道:“你們將兩本帳攤開來一起看。”


    英華依言把上麵那本帳挪到李知遠麵前,把下麵那本帳也揭開,一頁一頁對照著看。原來這兩本卻是一套帳,每頁的帳目出入項都一樣,不過數目大不相同,譬如喂馬的黃豆,上一本的進價是六百錢一石,下一本的進價卻是九百錢。


    英華將兩本帳大略看過,覺得相差的數額極是驚人,卻是又驚又奇,驚的是潘菘膽子不小,建新京城是一等一的大事,天底下的人都盯著呢,他居然還敢在這裏頭撈錢;奇的是這樣機密的帳怎麽就落到了趙恒的手上。


    李知遠是在父親任所長大的,李知府有什麽機密事體從不瞞他,有時候他還幫著寫寫往來書信,他父親又和幾個師爺極處得來,他為人處事都有師爺細心指點,做官的那點子曲曲折折都清楚的很。做官兒的沒有不私底下撈錢的,然撈錢也有個限度,拿人錢財就要與人消災。然似潘菘這個做法,分明是謀財害命!建新京城的木石材料錢他都敢克扣,若是城牆倒了地基塌了,自上而下受他牽連不曉得要死多少人。李知遠越看臉越黑,眉頭皺成一團。


    英華還沒有見過李知遠這樣嚴肅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問:“會……出事?”


    “說不準。”李知遠把帳本合起來,問:“趙世兄,這兩本帳,哪裏來的?”


    “我在潘府安了有眼線。”趙十二看李知遠皺眉的樣子,有些拿不準了,忙問:“這帳?”


    “這帳若是潘菘那個王八蛋故意下的套,就麻煩了。”李知遠想了想,又說:“若是真的,知遠說句大膽的話,憑趙世兄自己,怕也是奈何不得他潘菘,這就是塊燒手的紅炭。”


    趙恒一拿到這帳,極是快活,想過幾個法子來處置這兩本帳,或者他自己捅到父親跟前,或者借常來看他功課的劉大人的手,或者借坐鎮金陵的大哥手,這幾個法子各有各的好處,也有壞處,所以他自己還拿不定主意,想問問局外人李知遠和英華的意見,卻是沒有想過這帳是假的。


    “知遠,你說說,這帳若是假的,咱們能不能借這個機會坑潘菘一把?”趙恒皺眉。


    “我做夢都想坑他。”李知遠苦笑兩聲,“不過——”他拖長了腔調道:“就算咱們不坑他,他被人推到這個位子上來,要倒黴也是遲早的事,對吧?”


    趙恒點頭,不服氣的說:“可是不讓我出口氣,回京我在人前怎麽抬得起頭來?”


    看來李知遠才到家,有些事並不清楚。英華附在他耳邊,輕聲道:“世子賞了幾個使女與趙恒,趙恒送了兩個給我大哥,前些日子我大哥居然暈倒了,查出來那幾個使女都不幹淨。卻是不曉得到底是誰想害趙恒,潘菘嫌疑最大。”


    其實嫌疑最大的是趙恒的親哥哥,可是這話不能說,英華隻能同情的看著趙恒。


    李知遠愣了一下,怔怔的看著趙恒。


    趙恒鼻子一酸,恨道:“我一退再退,還是有人想讓我活不成!”


    “所以,咱們勢必要找個人來敲打敲打。”楊小八滿麵紅光,帶著一陣熱風闖進來,道:“李大哥,你覺得這事現在能不能做?”


    李知遠笑著搖搖頭,道:“遷都的事,還有沒有反複?”


    “必遷。”趙恒小聲道:“不過大家都以為父王是反對遷都的。”


    “那樣,要坑潘菘,這兩本帳,不論真假都能起作用。雅*文*言*情*首*發”李知遠壓低聲音,道:“若是不讓人曉得是從趙世兄手裏流出去的,起的作用就更大了。”


    “不曉得難,不能說倒是使得。”趙恒曉得李知遠話裏的意思是借刀殺人。借哪把刀,李知遠不敢講,趙恒心裏卻是有數的,因笑道:“吩咐下去,咱們再住幾個月。”


    楊小八答應一聲,出門去吩咐去了。英華站起來,笑道:“既然無事,我就先回去了。李大哥,我那裏收著令妹幾本書,正好你順路捎回去。”


    李知遠情知英華是有話要和他說,忙答應著站起來,朝趙恒拱拱手,陪著英華出來。


    天已經黑透了,院門上掛著的兩盞燈籠在晚風中搖搖晃晃,春天的氣息沁人心脾。英華一隻腳踩在門檻上,隻顧著搖來晃去,偏不肯下來。李知遠怕她跌跤,忙去扶。


    英華輕輕推開他,輕笑道:“沒事。”


    李知遠順勢摸英華的頭,道:“幾個月不見你,又長高了。”


    英華因為打小就比人家高小半個頭,生平最恨人家說她又長高了。李知遠這樣說,她又是急又是惱,忙忙的嗔道:“哪裏有長高,你看,我從前到你鼻子底下,現在還在你鼻子底下。”說話間不防,從門檻上滑下來了,就朝前一倒。


    “我長高了呀。”李知遠捏住英華的小手,把她拉回來,笑道:“小心。”


    “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講,還有話要問你。”李知遠的手又熱又軟,英華心裏甜滋滋的,雖然人家捏的不重,她卻有力氣也抽不出來,輕聲道:“到蘭花廳說話。”


    蘭花廳都是英華自己用的人,英華和李知遠成了親,那幾個勢必都是要陪嫁過來的,所以也算得李知遠的人。杏仁看見姑爺拉著小姐的手進院門,忙忙的叫點燈燒茶。


    他兩個踏上台階,蘭花廳裏已經燈火通明,廊下站著兩個看守門戶的媽媽子,屏風後頭站著四個小丫頭,杏仁微笑著站在門邊。


    英華笑嘻嘻把李知遠推到椅上坐下,道:“先跟你說好事兒,八郎有意和你做親戚,令妹也樂意,已是寫信回家求長輩托人來說親了。”


    李知遠愣了一下,苦笑搖頭,道:“我妹子的婚事我母親看的極緊的,這般冒冒然來求親,我母親怕是要惱。”


    英華扮了個鬼臉,笑道:“正大光明來求親,她老人家有什麽氣好生?”


    “先不說這個。你不是還有話問我麽,”李知遠覺得私底下談妹子的婚事有點危險,忙扯開話題:“有什麽話是不能當趙恒和八郎當麵說的?”


    “也不是什麽要緊的話。”英華衝杏仁眨眼,杏仁會意,把小丫頭們一個兩個都使出去了,英華才道:“趙恒有事和你商量,你是怎麽想的?”


    “他們親兄弟仨都是一母所出,”李知遠笑道:“既然都是同胞兄弟,咱們外人攙和什麽?”


    “世子有點防著他的意思。”英華為難道:“若是世子真成了太子,咱們是趙恒的人,日子不一定不好過的。”


    “我省得。”李知遠笑道:“世子能不能變成太子還兩說呢,就是真成了太子,還不曉得要熬幾年。十年八年以後,還不曉得是誰出頭。”


    他果然看得清楚,想得明白。英華心裏又是喜歡,又是歉疚,輕聲道:“卻是我家連累你了。”


    李知遠笑道:“到哪裏不要鬥?我家還有一群臭蟲等著咱們鬥呢,既然要鬥,總有輸有贏。哪有誰能連累誰的。我倒覺得趙恒不錯。”


    “你看好趙恒?”英華訝然。趙恒雖然極得老太妃喜歡,可是他們親兄弟三個都是王妃嫡出,他大哥已是穩穩的世子,手裏有人有權,妻子娘家也極有勢力。趙恒不過是個讀書的閑人,勢單力薄的很,李知遠怎麽就看好他?英華想不透,對著李知遠眨呀眨眼睛。


    李知遠微笑道:“楊家和你外祖家,不也是看好他麽。”


    “柳家是隻想有碗安穩茶飯。”英華拿不準楊家是什麽意思,遂避而不談楊家,笑道:“當著趙恒的麵我不好說什麽,其實我心裏是覺得,這是個坑潘菘的好機會。”


    “潘大將軍是人家養的豬呢,還沒到殺的時候,我們不能太早動手。”李知遠也眨眼睛,道:“先給他添點堵倒使得,正好給趙恒賺點名望。”


    “怎麽做?”英華樂不可支的擼袖子,“隻要能出氣,我這裏要人有人要錢有錢!”


    “潘大將軍胡鬧的緊,隻怕天暖和了就有病疫。做官兒的要一層一層報上去,卻是慢的緊。咱們在縣裏弄個施藥的地方,再弄兩個郎中坐堂,”李知遠笑眯眯道:“有趙恒公子坐鎮,再管的嚴些個,必能活人無數,聲名遠揚。”


    “咱們累的半死,好事都讓他占了。”英華恨恨的把衣袖拉下來,臉上卻帶著笑,歇了一會,道:“要替趙恒辦事,你那幾十車藥怕是不夠舍的,我五姨正在杭州暫住,我寫信央她再收些藥。”


    李知遠點頭,停了一會又道:“我爹說這事就是咱們幾個幫著趙恒胡鬧,回頭他是假裝不知道的,若是人家查問起來……”


    “說不定還要打你板子,對不對?”英華笑的跟偷偷摸進雞窩的小狐狸似的,“我家都是我二哥替趙恒挨板子。”


    王翰林和李知府果然是多年同窗、至交好友,家教都是這般。李知遠快活的歎一口氣,伸了個懶腰,道:“累的很,我先回去睡一覺。明兒再找趙恒說這個事,可好?”


    “咱們出錢出力替富春百姓謀實惠,他賺名望還敢不依?看我揍他!”英華笑著磨牙。


    李知遠哈哈大笑,站起來把杏仁送上來的溫茶一飲而盡,甩甩袖子道:“小生去也。”


    英華跳到門邊,對著李知遠的背影啐了一口,自回去給五姨柳五娘寫信,第二日清早請安時拿給母親瞧。柳氏看女兒寫的藥名,曉得是要防時疫,笑道:“這個事兒做好了很賺名聲,你們打算扯恒兒做虎皮?”


    “嗯。”英華輕輕應了一聲,又問:“二哥怎麽還不來家?”


    “莊上的人手不夠,你二哥忙的緊。”柳氏提到二兒子眉眼都帶笑,“把信給玉薇罷。”


    英華忙把信收起來,笑道:“她今日在縣裏呀?我親自送去。”


    玉薇兩口子也才到縣裏,玉薇在帳房看帳,耀文在她身邊的一張方桌上正寫字,看見英華進來,耀文先笑道:“妹妹來的倒早。”


    英華忙萬福問過哥嫂的好,又問大伯和大伯娘安。耀文回了禮,說父母尚好,又問二叔二嬸的安,又問大堂哥和大堂嫂。玉薇看他兄妹兩個請安就鬧了半日,笑道:“幸好不在一塊兒住,不然每天吃飯不要半個時辰,請安問好倒要兩三個時辰。”


    英華笑道:“一塊兒住也是各有各的宅院,安能天天如此。玉薇姐,我是有一封要緊書信要送到杭州去,你這裏可有便人?”


    “有,咱們五日派人過去一趟的。今兒就是日子,信拿來。”玉薇就從櫃子裏取了個竹筒出來,擰開蓋交給英華。英華便把信從袖子裏抽出來卷成小卷塞進去。


    耀文還是頭一回看見用竹筒送信的,好奇的探頭過來瞧。


    玉薇笑道:“咱們都是走的水路,這個是防水的。”就把蓋子擰好,用現成的油紙包好,自親執著竹筒出去了。


    英華便笑道:“哥哥看書罷,這裏我常來的,我去後院瞧瞧,煮壺茶來大家吃。”


    耀文正待擺手,就聽見外頭一陣吵嚷,裏頭有個大嗓門像是王家族人。他忙道:“不好,怕是家裏有事,我出去瞧瞧。”忙忙的就到前頭去了。


    大房有事,不曉得還罷了,曉得了豈能坐視不理。英華悄悄兒跟在耀文後頭,看耀文進了前頭的鋪子,她就藏在屏風後頭聽。


    “耀文,不好了,不曉得哪裏來了一群強人,說書院是他們的,把我們都趕出來了。你爹正在縣衙擊鼓告狀呢。”


    書院成別人的了?大伯告狀?這事必要讓爹娘曉得,英華扭頭看見玉薇提著裙子跑來,忙道:“大伯要去縣裏告狀,玉薇姐,我先回家送信。你這裏安排幾個人,有什麽消息流水叫人捎回家。”


    玉薇扯住英華,道:“你別急,先說說是怎麽了,便是有天大的要緊事,使人送信回去也罷了,你這樣急,磕著碰著了怎麽算?”


    “外頭在吵,說書院被人占了,大伯要去縣裏告。”英華笑道:“既然嫂嫂留我,我就不回去了。”


    玉薇並不把王耀芬的事放在心上,便是書院,她心裏也不曾掂記過,隻要不和王耀文相幹,她就不急,也不到前頭去,拉著英華的手掉頭回帳房,使人去吳家村送信,又使人去縣裏打聽消息。她自取了一壺茶來,讓英華吃茶吃點心。


    柳家的管家使了錢,不多時就打聽得明明白白,回來稟報。原來大房的王耀芬在金陵欠了賭債,人家押著耀芬、拿著欠條來收書院。


    玉薇冷笑一聲,對英華道:“金陵哪個曉得我們家隻有書院還值幾個錢,必是常和大哥一起吃酒耍錢的那幾個人設的圈套。”


    就是英華也聽人講過,和王耀芬一起耍的那幾個人裏頭,很有幾個是楓葉村王家的同族,是以她皺著眉從小荷包裏摸出一錠銀子與那管家,吩咐他:“你再去耀芬大哥在縣裏常吃錢耍錢的地方打聽打聽,他和哪幾個最要好。你再去那幾個人家附近打聽打聽,他們最近可出門了。速去速回。”


    王翰林聽得兄長在縣裏打官司,本待親自去,又是因為富春書院,他若是出頭,怕人家以為他存著謀取書院的心思,隻能不去。然這個事又不能不管,偏大兒子還在床上病著,二兒子又不在家,隻有李知遠又是學生又是女婿,衙門裏的事熟的緊,是以王翰林便和李大人商量,叫女婿去縣裏走走。趙恒正閑的發慌,偏要跟著去,便是他們三個,帶著十幾個隨從到縣裏看熱鬧。


    到得縣裏,趙恒和楊八郎自去衙前看熱鬧。李知遠在縣衙後門口站了一會,看他後門關的緊緊的,琢磨著這事必是有人做的手腳,倒不忙先下手,他帶著個小僮慢慢走到柳家商行門口,管事的看見,忙引著他到裏頭見二小姐。


    英華和玉薇俱是滿麵怒氣,兩人對坐在一張方桌邊,看著李知遠笑嘻嘻進來,英華指著李知遠道:“叫你說著了,你們李家的臭蟲又出來咬人來了。”


    李知遠想到那一回在清涼山上遇見的族人,心知必是李家也有人摻和在裏頭,苦笑道:“我這不是來捉臭蟲來了嘛。你快把你打聽的說把我聽聽。”


    “你們家的臭蟲,還有我們王家幾個不肖子弟,勾著王耀芬吃酒賭錢,打夥把他哄到金陵去賭,我使人去縣裏打聽過了,王耀芬欠了六千兩的賭帳,把富春書院抵出去了。我大伯氣的要死呢。”英華惱的臉都漲紅了,說完把桌子用力一拍,“真不曾想王家還有這等敗類。”


    “莫惱莫惱。”李知遠笑道:“六千兩不是大數目,你們大房若是來找咱們先生,就我們幾個學生都能湊得出來的。”


    “這個錢,便是奴也能借得出來。”玉薇歎氣道:“可是就怕人家是衝書院來的,填了賭帳拿回書院,隻怕還要生事呢。王家大房不事生產,跟沒斷奶的孩子似的,管得了一回,管不了一輩子啊。”


    王翰林一輩子的俸祿都填在富春書院裏,到分家時大房也沒與他半塊瓦。有這麽個例子在這裏,玉薇顯然是不想拿自己的身家填王家大房這個無底洞的,就是王翰林自己,隻怕也不會再填這個無底洞了。


    李知遠聞弦知雅意,琢磨了半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還錢的事咱們是不好幫忙的了,出了錢怕大房誤會咱們還掂記著書院豈不是出力不討好?倒是引誘耀芬堂兄賭錢的那幾個人,咱們大可以幫著教訓教訓。英華妹妹,你覺得呢?”


    英華托著腮想了許久,才道:“道理雖不錯,書院到底是我爹幾十年的心血,就這麽叫王耀芬斷送了,我實在是……”


    “他算是完蛋了。”李知遠冷笑,道:“趙恒和八郎都在縣門口呢,咱們也過去瞧瞧?”


    玉薇衝英華搖搖頭,英華雖是想去,也隻得說:“我還是不去了,就在這裏等你們消息罷。”


    正說話間,管家按著帽子飛奔進來,喊道:“王大老爺在公堂上暈死過去了。”


    “那王耀芬呢?”李知遠站起來,追問。


    “他撞柱子自盡,也暈死過去了。”管家喘著氣道:“案子是沒法審了,耀文少爺說請玉薇姑娘速去請郎中。”


    玉薇歎了一口氣,道:“二小姐,你有銀子借我些兒,回頭還你。”


    英華忙把腰上拴著的小荷包解下來,連荷包一起送到玉薇手上,道:“嫂嫂拿去用罷,若是不夠,妹子那裏還有些兒,說一聲就使人送來。”


    玉薇點點頭,待走,李知遠攔住她,道:“咱們也去。套上你們兩的車去,大伯和耀芬堂兄隻怕都行動不得,有車送回家大家方便。”


    玉薇略一思襯,便應了,一邊使人去套車,一邊使人去請郎中,她這裏又問在鋪子裏住的管事借了兩床鋪蓋,抱到車上鋪好,方才不慌不忙地到縣衙去。


    縣衙門口人山人海,連大門口兩棵大樹上都掛著十來個六七歲的頑皮孩子。李知遠叫小僮擠到人堆裏去尋趙恒和八郎,尋了半日,隻得八郎擠出來,苦笑道:“你們來遲了,王山長才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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