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幾天,千凝還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裝糊塗去打探府裏的事情,從知樂口中知道了‘千凝’從小到大的事跡,喜好,交際圈等。她一開始本來還想努力地都記下來,可三天剛過,就覺得累。心想,你們給我安假身份,看在你們讓我白吃白住還帶伺候的舒服的份上,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可誰說我還得累死累活去記住些我根本不認識的人,吃不愛吃的東西,擺弄不喜歡的玩意兒啊?你們不是說我失憶了麽,我就從頭開始好了!


    於是從第四天起,除了一些這時代的常識——類似禮節這樣的東西她還能打起精神來學之外,其他的東西一概不管。並且逐漸展露出屬於自己的愛好,譬如愛看書,不愛動等。


    如此過了幾天,見眾人,包括知樂都隻是蹙了蹙眉就對這樣的她全盤接受後,千凝又開始變本加厲,竟然開始逐漸露出自己宅女的本性——睡覺睡到自然醒,懶到令人發指!


    這借口真是拙劣。


    哪裏是還願,分明是不願意常對著一個陌生人裝親密罷了。


    千凝表示自己很能理解她,因為隻是這麽一會兒的母女情深戲碼,她都快吐了。天知道她從來沒有過母親的嗬護,如果自己不知道這女人一早的打算,以為她此刻的關懷是一片真心,也許真會被感動也說不定。可惜……知道了真相後,再來麵對謊言,隻會覺得更惡心。


    於是她放棄跟千柳氏打好關係的打算,有些不適應地抽回自己的手,低聲道:“好多了,謝謝娘親。”


    千柳氏的臉色有片刻的僵硬,但是沒多久,又抹著眼淚道:“你這孩子,你這叫什麽事呢!爹娘讓你嫁人,也是為了你好啊!你也不想想那蘇王爺是什麽人!他可是當今的攝政王,權勢滔天,長得又風度翩翩,為人和善,是個不可多得的良人啊!這帝都裏但凡有適齡的孩子,家世夠格的人家,哪個不想這門親事?你爹費了千辛萬苦才得了這門親,偏你這倔孩子不惜福!非要將這送上門來的好姻緣,好富貴推出門去,寧死不婚!你是要娘親的命啊!”


    千凝嚇了一跳,這人怎麽說哭就哭!


    不過很快她就又釋懷了。想來這傳說的婚期不遠了。雖然那夜他們催眠自己的時候,已經說過這門婚事。但在真的婚嫁前,這對假父母不可能不露麵來和自己交談一番。最好是得到自己親口承諾嫁人的話來,再不然,也能是給其他人一個過渡。畢竟千家大小姐傷愈醒來就失憶已經是這府中人盡皆知的事實了,若沒有父母在大婚前訓導一番,一個失憶了的人如何知道自己有婚約在身?難道千家男女主人還想強行送人上花轎不成?


    可不管這場戲是要演給自己看還是給其他人看,也不管千凝到底願不願意演下去,她都得演!


    “娘親,對不起。”千凝一臉惶恐,怯怯道。“我、我、我錯了。女兒聽娘親的話嫁給蘇王便是,請娘親不要生氣。”說著便要拜下去。


    千柳氏先是一呆,後又驚喜不已!連忙扶起千凝,心急道:“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嫁了?你真願意了?”那藥真那麽神奇?


    千凝眼睛一眨,落下一滴淚痕。“隻要娘親不怪凝兒,凝兒便嫁。”


    千柳氏的臉色僵了僵,一時間她自個兒心頭也是千思萬緒,複雜的很。“乖孩子,你是乖孩子。”她有些僵硬地將千凝擁入懷中,保養的極好的右手一下一下拍著千凝的背。這個動作她似乎做了許多許多遍,此刻做起來絲毫不顯停滯。


    千凝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和那個千凝,長得真是一模一樣!


    ——


    千柳氏一進屋,便看見軟榻上斜倚著在看書的丈夫。


    “老爺。”她遣走丫頭,走上前。


    “嗯,你回來了?她怎麽樣?”千澤頭也不抬地問。


    千柳氏歎息了聲,道:“那藥好使的很。那丫頭是拿我當親娘了。”她的眼神還是那樣複雜,帶著一絲寵溺,望向東北角的方向。


    千澤見了她的表情,還有什麽明白的,當下冷哼一聲。


    千柳氏這才回了神。“老爺,我沒別的意思。隻是看著那個丫頭,看著她那張臉,我就想到我們可憐的凝兒……”說著便掩麵而泣。


    千澤的眼神有稍微的軟化。可口氣還是一樣僵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凝兒福薄,受不起王妃的尊榮!也是老天憐我們,不忍我們千家家破人亡,才送來這麽個和凝兒長得一摸一樣,又是完璧之身的姑娘來。”


    身為攝政王已經訂下的未婚妻,自己的女兒不僅敢悔婚,還在大婚前與別的男人珠胎暗結又私奔!哪個男人受得了這樣子的綠帽?到時事情敗露,一旦被王爺知道了,他們千家就會被扣上一個藐視皇家的罪,滿門抄斬都不會有人說什麽!


    “都是那可恨的涵丫頭!竟敢幫那李信送那些不要臉的書信,勾著我的凝兒,做下這等錯事!”


    “夠了!要是凝兒自己沒那個心思,涵兒做再多也是沒用,何況她隻是送了幾封書信!”千澤斥道。


    千柳氏見丈夫又為那賤種說話,心裏的恨隻多不少。可她是典型的古代女人,以夫為天,不會做當麵衝撞夫婿這等不賢之事。隻得咬碎了牙齒和血吞,心中暗自發誓,定要讓那賤種栽個大跟頭!


    她不是喜歡算計自己的凝兒,想讓凝兒失了尊貴的夫家麽。自己這個嫡母,怎能不有來有往,送給她一段‘好姻緣’!


    ——


    千柳氏走後,千凝便回到寢室,準備再睡會兒。


    一旁的知樂看出她的打算,連忙攔下了她,嚷道:“小姐,您可不能再睡了。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您還有好些繡活兒沒完成呢。”


    千凝一聽就知道不好。古代女孩結婚的時候,需要自己繡嫁衣什麽的規矩她還是知道的。可她是土生土長的現代人,從小到大連跟針都沒拿過,怎麽繡?


    都這個時候了,諒他們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頂替‘千凝’的人選。有了靠山的千凝頓時心安了,無所謂道:“我連針都不會拿,怎麽繡?你們弄吧,我要求不高,過得去就行。”說完外衣一脫倒頭就睡,留下知樂一人氣苦不已。


    之後幾天,千凝的確過上了吃完睡,睡完樂,樂玩又睡,睡醒再吃的快樂米蟲生活。惹得經常來看她的千柳氏很是驚怪了一陣,沒見過這麽能睡的人!找來了大夫證實是大病初愈,體質虛弱才時常犯困之後,也就隨著千凝了。甚至為此特意找來幾個有本事的繡娘,趕製嫁衣、喜被等新娘出嫁必須物品。於是千凝更加慵懶了,一天不睡上十六個小時決不罷休!


    有點令眾人嘖嘖稱奇的是,她這樣不是睡就是吃,總是不動彈的過日子,卻總是不胖!真是叫人嫉妒!


    不知不覺,千凝已經在這過了一個月了。


    再過三天,就是五月十五,也就是她和那什麽蘇王爺大婚的日子。千柳氏這幾天更是往她這靜軒來得勤,還總是遣散丫鬟,單獨與她講些私密話。


    譬如,嫁過去之後,要多想想娘家,討了王爺喜歡後,多為娘家說說話等。又譬如,嫁過去之後,一定要盡快將府內管家權攬到手。


    “可是,娘親,我忘了怎麽管家。”千凝有些遲疑地說。


    千柳氏顯然一早就想到了,拍了怕她的手安撫道:“娘親都為你安排好了。到時候給你陪嫁的是娘親一早就調教好的人,你得到大權以後,隻要將這些人放在合適的位子上,他們自然會為你辦的妥當。你隻要伺候好王爺,負責生下小世子就好!”千柳氏樂嗬嗬道。


    千凝點頭。“女兒明白了。”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讓千家的人掌控蘇王的內宅?千澤真是好大的心啊!


    、


    要是真照千柳氏說的做了,將來一出事,頂罪的肯定是她這個無辜之人!她才不會這麽傻,就這些天聽到的消息來看,那個蘇王可不是個好惹的人物。三年前先帝過世時,他尚在外地,雖受皇命趕回帝都,卻隻來得及送先帝最後一程。得到的最後任命並非皇帝,而是扶持幼小的弟弟登基。當時朝堂混亂,內有皇後與外戚把持朝政、唯一的助力皇三叔又袖手旁觀,外有異姓王心存反心、敵國虎視眈眈。這麽艱難的地步,他卻頂著天下人懷疑的目光一步一步,咬著牙挺了過來。成為如今,朝中一呼百應,在外隻用名字便能震攝敵國的攝政王!


    這樣的一個人,會允許一個小小的千家輕易掌控住他家的內宅嗎?


    答案是不可能的!


    所以雖然麻煩,她卻寧可先收拾掉這批千柳氏給她預備好的所謂人才,免得將來她自己被那個攝政王給收拾掉。


    大腿什麽的,還是選粗的好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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