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被砸到街邊的小姑娘忽然淩空而來,從背後一腳將君天瀾踹了出去!


    觀戰的眾人完全不明白如今是個什麽情況,隻看見沈妙言發瘋般對君天瀾出手,不停地哭著,重複同一句話:“我說別打了!別打了!別打了!”


    君天瀾連連退避開她的拳頭與腳,純黑的瞳眸不過瞬間就恢複清明,一把將發狂的小姑娘抱進懷中,對著她的耳畔,呢喃出聲:“不打了,不打了!咱們回家,回家好不好?!”


    “不要再打了!”小姑娘仿佛聽不見一般,在他懷中劇烈掙紮,灼熱的眼淚和雨水一起,滴落在男人手背,“不要再打了……”


    君天瀾怕四周的人發現她那雙赤瞳,於是低頭,緊緊含住她的唇瓣。


    高大的身影將小姑娘嚴嚴實實地遮擋住。


    清冷的山水香縈繞在沈妙言四周,帶給她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那雙殷紅瞳眸驟然放大,漸漸地,在暴雨中恢複成琥珀色。


    君天瀾略有些詫異她能夠這樣快地恢複過來,旋即將她打橫抱起,朝軟轎走去。


    暴雨傾盆。


    君舒影呈大字躺在街心的水坑中,三千青絲沾染著泥水,那張絕豔出塵的麵容更是糊著無數肮髒的血塊與濕泥。


    他睜開眼縫,奄奄一息地注視君天瀾將他的小妙妙抱走,卻沒有力氣阻攔。


    壽王府的隊伍在雨幕中遠去。


    四周的人不敢逗留,紛紛回到自己的雅間。


    君舒影疲憊地閉上雙眸。


    不知過了多久,雨水不再澆落。


    一把油紙傘傾斜到他上方,蕭城訣猶如修竹般立在傘下,以旁觀者的姿態睥睨他的狼狽:“若殿下不曾酗酒,壽王有傷在身,又怎會是殿下的對手?又怎會讓你心愛的女人,看見你如此難堪的一麵?”


    他頓了頓,聲音越發涼薄:“她是君天瀾的女人,你搶不來她的心,卻可以搶來她的人。隻要登上皇位,這江山是你的,沈妙言,同樣是你的。而你若再這麽消沉下去,便隻能眼睜睜看著君天瀾登上皇位,看著你心愛的女人,被他囚禁深宮,夜夜承歡在他的胯-下——”


    君舒影捏緊拳頭,驟然打斷他的話:“住口……”


    蕭城訣麵無表情:“哦,也許不光是承歡於他的身下。她沒有身份沒有背景,隻是個小妾。小妾是男人的玩物,一旦君天瀾覺得需要用女人拉攏權臣,她就會被作為禮物送去給別的男人玩弄。可殿下什麽都做不了,因為殿下終日沉迷酗酒,身心皆被掏空,自顧尚且不暇,哪還有能力保護心愛的女人?!”


    “我叫你,住口!”


    君舒影猛然躍起,一拳打向蕭城訣。


    蕭城訣輕而易舉避開來,眉眼淩厲,一拳砸到君舒影臉上,直將他打得再度趴進泥水氹中。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他:“殿下在這裏仔細想想,臣弟剛剛的話!”


    說罷,便轉身離去。


    夜,已經深了。


    絲竹管弦聲漸漸停歇,長街兩側的紅色燈火一盞盞黯淡下去。


    君舒影趴在水坑裏,滿身都是汙泥。


    ……


    另一邊,壽王府。


    君天瀾剛跨進東流院寢屋,便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


    後背的傷口盡都崩開來,血液將墨袍染成更深的顏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沈妙言讓拂衣和添香準備兩桶熱水,艱難地將他扶到軟榻上,用剪刀將他的衣裳剪開來,從桶裏擰起帕子,細細為他擦拭身體。


    君天瀾握住她的手腕,失血過多的臉在燈下看起來慘白慘白,點漆鳳眸幽深可怖:“出去。”


    沈妙言詫異地抬頭看他。


    “出去!”


    她握著帕子的手緊了又緊,臉色發白,一言不發地將帕子放進桶裏,轉身走了出去。


    “夜凜。”男人聲音喑啞。


    夜凜從陰影處出現,彎腰從木桶裏擰了帕子,幫他擦拭身體。


    男子到底不及女人細心妥帖,夜凜好幾次不小心觸碰到傷口,君天瀾痛得緊緊咬住唇瓣,卻皺著眉頭沒發出半點兒聲響。


    沈妙言撩起珠簾,頓住步子,回過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抿了抿唇線,紅著眼圈出了寢屋。


    外麵拂衣端著木盆迎上來:“小姐身上都髒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沈妙言視線掃過去,木盆中堆放著她的中衣,還有些香膏毛巾等物什。


    她點點頭,朝溫泉池方向走。


    等沐過浴,拂衣一邊幫她將頭發絞幹,一邊輕聲道:“主子聽說您和宣王攪合到一起時,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愣是支撐著從床上起來,說要親自將您帶回來。小姐,若主子待會兒不理您,大約就是在吃醋,您可別跟他對著幹。”


    沈妙言點點頭,沒說話。


    回到寢屋,隻見屋中一燈如豆,帳幔低垂,男人已經在床上躺下。


    她掩上屋門,朝床邊走了幾步,卻瞧見自己睡的那床錦被,被男人從帳中丟了出來。


    步子頓了頓,她沉默著走過去,拖起被子朝軟榻走去。


    桌角的一豆燈火漸漸燃盡。


    屋中熏著極淡的山水香,絲絲縷縷,寒涼如水。


    沈妙言躺在軟榻上,偏頭望向雕窗外,滂沱大雨已經停了,夜幕中嵌著幾粒黯淡的星辰,看起來孤獨而寂寞。


    夜深了。


    君天瀾聽著軟榻上傳來的平穩呼吸,艱難地坐起身,撩開帳幔,盯著那個小姑娘看了半晌,赤腳下床,踉蹌著走到她身邊。


    他俯身在軟榻上,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溫涼的薄唇輕輕貼上她的唇瓣。


    那雙鳳眸中瀲灩著比星辰更加寂寥的微光,仿佛地獄的業火燃燒過後,從灰燼中透出的點點暗芒。


    “我君天瀾立誓,不惜一切手段,也要將你留在身旁。這天下是本王的,你沈嘉,也是本王的。”


    “哪怕叫我違背初心,哪怕叫我用盡肮髒齷齪的手段,哪怕叫我賭上一切,我也要登上那個位置。屆時,妙妙,屆時,無論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男人的鳳眸,黑得深沉。


    他輕而易舉撬開她的貝齒,在黑暗中肆意品嚐她的甘甜。


    沈妙言在睡夢中覺得不舒服,嚶嚀一聲,將身上的男人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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