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鎮南王啊,你聽我解釋——”


    “閉嘴!”魏長歌黑著臉,“蹭”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木架上,就著銀盆裏的水快速清洗起雙手,“君舒影你是有什麽不可見人的詭異嗜好?!”


    君舒影起身走到他身後,原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剛伸出去,就被對方避如蛇蠍地避開三丈遠:“離我遠點!”


    他尷尬不已,暗道也不知小妙妙和君天瀾離開多遠了,為了掩護沈妙言,隨口扯道:“魏兄啊,其實你有所不知,自打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我就對你情根深種了!隻可惜世俗無法成全容忍咱們,我又怕你對我諸多嫌棄,所以才一直隱忍著未曾把心思告訴你。”


    他歎了口氣,無視魏長歌黑得能滴水的表情,繼續滔滔不絕:“你以為我果真是為了小妙妙才來大魏的嗎?不,我是為了你呀!我見你要迎娶她,原想大度地祝福你,隻可惜終究放不下你,隻好出此下策,想著為咱倆的未來搏一次!”


    “說起來,咱倆已經拜了堂,乃是明媒正娶的夫婦,你可不能不要我!我好歹也是北幕皇帝,你要是休了我,我會很沒有麵子的——哎,你別吐啊,我長得不美嗎?!”


    他揮舞著大紅嫁衣的繡花廣袖,正調侃魏長歌調侃得起勁兒,不防背後傳來幾道震驚的目光。


    他訕訕轉過身,正對上沈妙言、連澈、君天燼、姬如雪震驚的視線。


    他挑眉:“咦?”


    沈妙言“哇”一聲就哭了。


    她做人真失敗,深愛了七年的男人在今天果斷離開了她,而這個揚言愛她愛得要死要活的男人,卻原來是個斷袖!


    什麽來大魏帶她離開的鬼話,原來都是蒙騙她的!


    他原來,他原來是衝著自己的表哥來的……


    姬如雪雙眸中閃爍著不可置信,完全把自己假裝失憶的事情拋之腦後,恨鐵不成鋼地掩袖大哭:“師弟,沒想到你竟藏著這種心思!早知如此,你小時候在鬼市時,我就不該見你長得漂亮非要你穿裙子扮小姑娘!都是師姐害了你嗚嗚嗚……師姐對不起你……現在多穿男裝還來得及掰回來嘛?!”


    君舒影:“……”


    這種丟人的事情能不能不要拿出來講?


    連澈則冷冷別過臉:“真是罔顧人倫!”


    君舒影:“……”


    今兒好似是你大爺讓朕穿的女裝?


    君天燼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淡然地吸了口煙鬥,吐出個煙圈,幽幽道:“夠騷。若北幕待不下去了,可來我鬼市。憑你的姿色,成為花魁還是蠻容易的。”


    “……”


    寢屋中一團糟,沈妙言抬袖擦去眼淚,“你們都出去!”


    君舒影原想同她解釋,見她發了脾氣,隻得一臉生無可戀地隨眾人離開。


    屋中隻剩下沈妙言與魏長歌兩人,她走到他麵前,扯了扯他的衣袖:“表哥。”


    魏長歌臉色稍稍恢複,牽著她在榻上坐了,抬袖替她擦去眼淚,“究竟發生什麽了?你同我好好說說。”


    沈妙言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清楚了,紅著眼睛道:“……都是我不好。總想著顧全所有人,可到最後,卻是我自己傷害了所有人。”


    燭火搖曳,魏長歌的指腹頓在她的濕潤的眼角,桃花眼中難掩憐惜:“今後,不必再想其他人了。訣兒,從今往後,你隻要顧著你自己就好。”


    沈妙言點點頭,“多謝表哥體諒。”


    魏長歌喚來侍女,讓她們好好伺候沈妙言沐浴更衣,起身道:“我去處理前院的雜事,今晚就睡在前院了。訣兒,我尊重你的所有選擇,在你的心沒有徹底對我打開時,我不會碰你。”


    說罷,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身離開了。


    沈妙言目送他離開,幹涸的心田逐漸湧起暖流。


    沐浴時,她靠在浴桶上,神思有些混亂。


    若一開始遇見的人就是二表哥,那麽會不會如今的一切痛苦都不存在?


    ——我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遇見她。若無她,便無心。我何須忍受現在患得患失的痛苦?


    那個男人的聲音浮響在耳畔,她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淌落。


    他是如此,她何嚐不是?


    若蒼天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讓她重新回到十二歲那年,她會如何抉擇呢?


    是來大魏,還是……


    依舊選擇待在他身邊?


    浴水漸漸涼了。


    她垂下眼簾,琥珀色瞳眸深沉得可怕。


    她起身,裹上幹淨的綢衣,赤腳跨出浴桶,踏出屏風,沉默著在梳妝台前坐了。


    她沒讓侍女進來伺候,自己絞幹頭發,望向鏡中的容顏,即便被浴水泡得紅潤,卻仍舊難掩眉梢眼角的幹澀與落寞。


    他已經走了,他們已經結束了,為什麽還要想起他?


    哀莫大於心不死。


    說的便是此時的她吧?


    她正想著,房中的燈火忽然滅了。


    窗戶“吱呀”一聲被風吹開,她站起身,正要過去掩上,熟悉的龍涎香撲麵而來。


    琥珀色瞳眸瞬間放大,君天瀾利落地點了她的穴道,把她攔腰抱到床上,隨手放下帳幔。


    滿地都是淩亂的衣衫。


    黑暗的床榻內,傳出令人麵紅er赤的聲音,伴著女子絕望的哭泣。


    一個時辰後,那動靜終於結束。


    男人踏出帳幔,見桌上擺著件小巧的青銅如意,血紅色鳳眸閃過惡意,他取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在如意上鐫刻出四個字:


    “妙偶天成”。


    他把如意扔進香爐,等到燒得火紅時,用鉗子取出來,撩開帳幔,按住嘴裏塞著枕巾的沈妙言,在她驚恐絕望的目光中,把如意按在了她的鎖骨下方。


    皮肉被燙焦的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沈妙言再也堅持不住,暈厥了過去。


    君天瀾拿開那柄小巧的青銅如意,盯著她肌膚上被烙印出的“妙偶天成”四個字,鳳眸晦暗深邃。


    “沈嘉,這是朕送你的新婚禮物,你喜歡嗎?”


    他在黑暗中低低笑出了聲,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魔。


    他轉身,瘋笑著離開了寢屋。


    微風從窗外吹進來,帳幔翻卷飛揚。


    榻上的女孩兒即便暈厥過去,卻仍有一滴眼淚,從眼角緩慢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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