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無寂發出一聲冷笑,整個人陡然消失在原地。


    半空中的君天瀾麵無表情,回轉身就是一刀。


    “好小子!”無寂歎息一聲,再度憑空消失。


    而君天瀾如影隨形,竟分毫沒再落於下風!


    兩人在半空中交手上百招,原本整潔幹淨的無寂,周身也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那汙血染上他那張陰柔俊俏的麵容,細長的雙目深不見底,越發顯得他幽暗恐怖。


    刀光劍影中,無寂的手裏劍深深捅進君天瀾腹部。


    君天瀾咯出大口血,握著長刀的手被無寂擒住,不過眨眼,就被對方從半空中重重踢落!


    君天瀾卻獰笑了下,左手猛地拔出插在他左眼中的手裏劍,驟然刺向無寂心髒。


    這一招快得令人猝不及防,無寂瞳眸倏然放大,低頭望向插在自己心口處的手裏劍,下一瞬,兩人同時砸落在地,生生把地麵砸出了一個大坑!


    君天瀾渾身是血,從土坑中緩慢地爬出來,終是體力不支地摔倒在地,仰望漆黑的上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又望向沈妙言等人離開的方向,他拖延了這麽長時間,小丫頭應該已經活著離開了吧?


    懸著的心漸漸放下,他漸漸失去了意識。


    而土坑中的無寂一動不動,沒了絲毫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夜涼帶著十幾名暗衛尋了過來,在看見君天瀾時,雙眸一亮,急忙上前把他背起來,“主子失血過多,快離開這裏去找大夫!”


    十幾人風一般消失在原地。


    半刻鍾後,原本應已死去的無寂,緩緩睜開了雙眼。


    沈妙言這邊,魏長歌帶著人馬一路飛快朝前疾馳,可再快的寶馬,終究跑不過那令人恐怖的自然力量。


    落在後麵的暗衛連人帶馬被岩漿吞噬,魏長歌神色冷靜嚴肅,目光落在前方,見周遭岩壁上鑿有不少洞口,冷聲命令道:“棄馬!”


    說話的功夫,馬兒已經跑到前方。


    眾人毫不猶豫一躍而上,堪堪落在鑿出來的洞口時,那岩漿已經把十幾匹駿馬吞噬。


    眾人驚魂甫定,尚未來得及喘氣,魏長歌、沈妙言、魏靈玄三人所站的地麵,就陡然塌陷了!


    魏靈玄眼疾手快,一手攀住塊凸出的岩石,一手緊緊握住魏長歌的手腕。


    魏長歌吊在半空中,另一手緊緊拉著沈妙言。


    而沈妙言腳下岩漿翻滾,落下去便是萬劫不複。


    魏靈玄手臂吃痛,她並非大魏皇族血統,力氣不大,拉魏長歌一人已是吃力,又哪裏拉得住兩個人!


    明媚美豔的麵龐,此時看起來灰頭土臉,她低頭望向魏長歌,美眸通紅:“哥哥……”


    魏長歌所站的地方根本無法發力,他低頭望著沈妙言,桃花眼中全是濃濃不舍與溫柔,“天訣……”


    沈妙言意識到他要做什麽,立即高喊出聲:“不要——”


    “要”字尚未說完,魏長歌猛地一蹬岩壁,拚盡力氣把沈妙言拋上去,自己則朝著炙.熱翻滾的岩漿墜落!


    沈妙言的淚水瞬間溢出眼眶,無力地朝他伸出手,大吼出聲:“表哥!”


    鮮衣怒馬的男人,桃花眼好看地彎了起來,醇厚的聲音,帶著極致的溫柔,“我說過,此生,必以命相護……”


    沈妙言呆呆望著他,過往的一幕幕,逐漸浮上眼前:


    ——姑奶奶放心,我這人沒什麽別的好處,唯有守諾。妹妹既嫁了我,我必把她捧在手心珍愛,若有任何危險,必以命相護!


    ——我答應你,此生,對她,必以命相護!


    ——她的過去我不曾參與,可她的未來,我勢必參與到底!


    一語成讖嗎?


    沈妙言趴在岩壁邊緣,眼淚一顆顆砸落在地。


    有些事情,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注定好了?


    正在此時,下麵陡然響起一聲“哥哥”!


    她緊忙望過去,隻見魏靈玄竟然鬆開握著岩石的手,不顧一切地跳下岩漿,在半空中緊緊抱住魏長歌的腰。


    那晶瑩的眼淚在流出來的瞬間,就被岩漿的熱氣所蒸發,她笑著吻住魏長歌的唇,“生不能白頭,惟願與哥哥死共一穴……”


    魏長歌的桃花眼驚愕地放大,仿佛是想起了過往的什麽事情,突然不顧一切地扣住魏靈玄的後腦,與她輾轉親吻在一起。


    兩人擁吻著,雙雙墜進翻滾的岩漿中。


    滾熱的火焰,吞噬了他們所有的過往和故事。


    不知過了多久,岩漿裂縫終於不在擴大。


    看不見的神奇自然力量推動著整座龐大的地下岩洞,那些裂縫重又緩緩合上。


    沈妙言盯著完好如初的地麵,淚水無聲地潸然而落。


    她掠到地麵,使勁捶打著那堅硬的土地,發瘋般嘶吼出聲:“你還我表哥!你還我表哥!嗚嗚嗚……你把我的表哥還給我!!”


    然而再如何聲嘶力竭,魏長歌已是永眠地底。


    夜寒背著夜凜,其餘暗衛一同掠到她身邊,沉默地望著她,不知如何安慰。


    沈妙言蓬頭垢麵,哭得趴倒在地,十指深深摳進地底,血液從指尖滲出卻渾然不覺,悲哀的模樣,令人動容。


    夜寒把夜凜交給一名暗衛,自己上前抓起沈妙言,不顧她的抓撓反抗,手刀劈到她的側頸上,把她劈暈後背起,沉聲道:“這裏還不知藏著什麽機關,咱們必須趕緊離開!”


    眾人應是,一同朝著來時的道路飛快掠去。


    沈妙言醒來時,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身體疼得厲害,周身都裹著繃帶,傷口大約已是處理過了。


    她偏過頭,透過窗欞,看見夜幕之上一輪圓月,襯得這秋夜格外孤獨寂寥。


    “月缺尚有月圓之日,可表哥不在了,莫非還能再生還嗎?”


    她喃喃自語,撐著床榻艱難地坐起來,不知是想去哪裏,踉踉蹌蹌地邁出幾步,卻因為體力不支而跪倒在地。


    腳步聲從角落響起,一雙黑底金雲紋皂靴停在她麵前。


    她仰頭望去,身著黑色錦袍的高大男人,麵容冷峻而精致,正靜靜凝視她。


    隻是,卻有一道素白紗布,從他的發絲中斜穿而過,將他的左眼牢牢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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