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才是正式狩獵的日子。


    入夜之後,居中的大帳裏開始舉辦宴會,整座帳篷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沈妙言端坐在君天瀾身側,邊飲酒食肉大快朵頤,邊欣賞著帳下歌舞,倒是覺得這趙地的狩獵場,竟也有魏北的豪放風采。


    君天瀾遞給她烤好的鹿肉片,見她唇角沾著醬汁,於是拿帕子細細替她擦拭幹淨。


    他的動作很自然,就像是做過千百遍。


    令旁邊的君舒影與蓮澈,表情各異。


    酒至半酣時,趙媚換了身箭袖舞裙,笑吟吟上前拜倒,“趙媚願獻劍舞,為皇上與北帝助興。”


    君舒影一手托腮,不等君天瀾說話,含笑先應了下來,“趙姑娘請。”


    古琴聲起。


    沈妙言瞥向一側,隻見原本的青銅編鍾都被撤下,身著漆黑大氅的少年,戴著寬大兜帽,正端坐角落撫琴。


    淡紅削薄的唇瓣從兜帽下方隱隱露出,頰邊兒還有個米粒大小的酒窩兒。


    而他的手修長白嫩,應是少年的手。


    古琴曲中,沈妙言挑了挑眉。


    這撫琴的少年,分明是趙無悔身邊那位大祭司……


    她的目光再度落在趙媚身上。


    身段嫵媚勾人的女子,正踩著琴曲節拍舞劍。


    一顰一笑皆都恰到好處,斜飛入鬢的眼尾描紅,花嬌柳媚,豔麗不可方物。


    她似乎天生便是這般嫵媚的女子,沈妙言覺得縱便是前世浸泡過百媚生的她,也不曾有趙媚這般勾人。


    琴曲漸至尾聲,趙媚丟了長劍,折腰而至君天瀾禦案前,纖纖玉手隨意拎起酒壺,傾倒了一杯美酒於他的酒盞之中。


    塗著丹蔻的白嫩手指,小心翼翼捧起酒盞。


    她笑吟吟叩拜在地,把酒盞高高舉過頭頂:


    “趙地貧瘠,唯有此梅花酒可勉強待客,請皇上享用!”


    拋金灑玉般的聲音,酥麻醉人至極。


    若非沈妙言一早就識得她,定要誤以為她是在勾引君天瀾。


    她望向身側的男人。


    趙媚於大庭廣眾之下獻酒,顯然是存著逼四哥喝那盞酒的心思。


    畢竟,她代表的可是趙地貴族的臉麵。


    可那酒水裏或許加了什麽東西,若四哥喝了,誰知道又會是怎樣的下場?


    她尋思著,不等君天瀾有所反應,先一步從趙媚手中接過那盞酒。


    “趙地的梅花酒滋味兒極好,美人獻酒,本宮更應該先嚐一嚐。”


    這話,旁人聽著隻道是她這位皇後善妒,不肯叫君天瀾接旁的姑娘敬的酒。


    然而在座的明眼人,卻都能看出來,她這是在為君天瀾解圍。


    沈妙言盈盈而笑,抬起寬袖,作勢飲酒。


    卻於暗中,把那盞酒盡數傾倒在寬袖下。


    趙媚神色微變,卻什麽都沒說,隻含笑退下。


    那盞酒裏,的確被她下了藥。


    乃是君舒影特別交給她的,聽說無色無味,可令人瞬間斃命。


    雖然遺憾不能事成,不過刺殺君天瀾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她早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趙媚退下後,君天瀾正襟危坐,示意歌舞皆都退下。


    他抬起冷峻的眉眼,麵無表情地盯向趙無悔,“趙卿如今,已有七旬年紀了吧?”


    趙無悔並未起身,隻坐在大椅上,淡然地朝他欠了欠身,“不瞞皇上,過了年底,老臣便是七十二歲了。”


    “趙卿操勞趙地事宜數十年,著實辛苦。這一杯酒,朕敬你。”


    君天瀾舉杯。


    “不敢,不敢!”


    趙無悔應著,也舉起酒盞來。


    盡管帳中坐了上百人,可此時仍舊安靜得落針可聞。


    誰都知道,君天瀾這是準備拿趙無悔的年紀挑事兒了。


    沈妙言垂眸,夾了片塗著醬汁的鹿肉片送到唇邊,就聽得君天瀾的聲音響起:“七旬年紀,該是頤養天年的時候。趙卿每日仍舊操勞國事,朕實在不忍。”


    沈妙言悄悄兒地轉動眼珠去瞅君天瀾,這廝說著場麵上的官話,眼底卻半絲暖意也無。


    顯然,他並非是在與趙無悔好好商量,而是在逼著對方交出趙地的軍政大權。


    趙無悔撫須而笑,端得是儒雅翩翩的姿態,“老夫操持趙地事宜,無論大小,皆都嘔心瀝血去辦。百姓官商,亦是十分崇敬老夫的。非是老夫自誇,五十年前的趙國貧瘠清苦,是老夫鞠躬盡瘁五十年,才換來今日的繁華富庶。皇上說要奪權就要奪權,是欺我年邁病弱,還是欺趙地無能人堪挑大任?!”


    最後一句話,他陡然拔高音量,重重把手中的金盞擲到桌案。


    天下之大,能夠與君天瀾叫板的人,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而趙無悔,恰恰便是其中一個。


    手握趙國通天財富,還掌著五十萬兵馬大權,他自然有能力也有資格與君天瀾叫板。


    沈妙言望向君天瀾。


    男人仍舊麵無表情,暗紅色狹長丹鳳眼幽暗深邃,令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麽。


    帳中寂靜良久後,他才緩慢抬眸,“怎麽,趙卿莫不是以為,朕是在與你商議那五十萬兵馬的歸屬權問題?”


    話音落地,他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玉酒盞。


    隨著酒盞爆裂的清脆聲響,無數手持刀斧的禁衛軍從屏風後湧出。


    他們把整座大帳團團包圍,刀刃上折射出雪亮寒光,濃厚殺意把剛剛大帳中的歡樂氣氛一掃而空。


    他不是在商議,他是要直接奪權。


    趙無悔正襟危坐,冷眼瞥向站在自己身後的侍衛,“大周小兒莫不是以為來這麽一出刀光斧影,就能嚇得老夫馬上交出兵權?”


    君天瀾緩慢轉動指間的墨玉扳指,鳳眸中毫無感情,“趙卿盡可試試。”


    “土匪行徑!”


    趙無悔罵了一句。


    君天瀾唇角反而噙起微笑,“半路上位者,誰又不是土匪了?隻不過一個是在草莽江湖,一個是在高廟朝堂罷了。”


    趙無悔往椅背上一靠,隨手砸掉案上的金盞。


    隨著“哐當”清脆聲響,帳篷外響起無數趙地禁衛軍整齊有序的軍靴聲。


    他們把整座帳篷包圍,明亮的火光映照下,沈妙言能夠清晰看見帳外那些攢動的人影與刀劍。


    顯然,趙無悔真的是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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