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加更五千字超大章,非存稿,履鳳筱兄之諾現補的——誠謝昨日月票之殘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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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宗芳,她與杜遠等人在茅山腳下分了手,暫且沒走遠,帶著邵勁夫在茅山古鎮尋了一處茶樓坐下。


    大勺同誌很納悶,“咱們下一步……?”


    “不急,先確認兩件事。一是南極站有沒有消息反饋,畢竟是橙級大案。邊局和一處二處的同誌都去了,不知夠不夠應付的。那邊情況十分複雜,各國割據一隅,和春秋亂世差不多,自然條件也是地球上最惡劣的,我擔心……”


    “無需擔心。他們如果處理不了,我們倆去也於事無補——集中精力處理蠹組的業務吧。”


    茶台上特勤定製手機嗶了一聲,宗芳迅速拿起,指紋解鎖後刷了刷,“嗯,你說的對。南極站仍然沒有消息,局裏簡報顯示,他們空降後有過短暫的衛星通訊,之後一直保持無線靜默。樂觀地想,大概是天下太平,或者怕電子信號驚動什麽……”


    “第二件呢?”大勺對這種跨界操心並不感冒。


    “什麽第二件?”


    “你剛剛說,先要確認兩件事……”


    “哦,對。第二件就是……欸,他怎麽來了?”宗芳向門口張望著,一名白白嫩嫩的青年男子剛剛上樓。


    他個子不算太高,衣著舒適隨意。停步略一掃量,隨即穿過鄰座幾桌茶客,滿麵帶笑徑直朝二人行來,“幸會,幸會!”


    “萬斯聰?”宗芳和邵勁夫同時脫口而出——這人是天朝網紅,尊號“國民老公”,億達商業帝國太子,也是未來億達掌門人候選之一。


    小萬愣了一下,“難得二位還記得我!西湖匆匆一見,轉瞬即別,也沒來得及親近一下。”


    宗芳笑了,“天下誰人不識君。”


    她見對方的“愣神”毫不做作,立刻分析出這人並非一味狂妄自大之徒,頓時生出幾分好評。


    邵勁夫久曆江湖,熟撚掩蓋身份,“這位是宗總,我姓邵,是宗總的助理。我們是搞物流的。很高興認……”


    小萬一撇嘴,“大叔你少來——你家搞物流還帶槍啊?振遠鏢局是嗎?在馬老怪的水晶宮裏我都看清楚了,”他一指宗芳,“你射蛇妖那支p99不是仿的,而且是製式自動款。在天朝隻有特種部門少量配備,我猜……咳,咱們心照不宣。”


    這太子爺還挺機靈,宗芳和大勺相視一笑。


    小萬毫不見外,自顧坐下,喊茶博士送上一套好茶,親自給兩位“鏢師”斟上。得意地說,“我老爸當年也是部隊出身,對裝備我素有研究,加特林我都擼過——別誤會,在國外。”


    見他很會做人,宗芳也不急於否認,隻是淡淡岔開話題,“萬公子來此地做什麽?莫非茅山古鎮的旅遊資源開發,億達也有一份?”


    “咱們不談那些,”小萬一擺手,“我和地產業務沒多大關係,目前隻做投資。你懂的,就是負責花錢。”這話半認真半玩笑,徹底改觀了二人對他的印象。


    “那我麽們談什麽好呢?”宗芳很好奇。


    “在老馬那兒,我看你和那位紅袖姑娘似乎很熟,想托你捎個口信,就說下個月在三亞有個‘海天盛筵’活動,如果有時間的話,請她賞光同行,我可以安排專機接送。”


    噗——宗芳忍不住笑噴了。“裴姑娘還在附近不遠,你怎不親自去請?”


    小萬難得臉上呈現一絲扭捏,“她身邊有個姓杜的屌絲,看上去關係匪淺……況且我在宴席上曾試圖加她朋友圈,她竟然說沒帶手機……唉,看來緣分沒到啊——”


    宗芳撫掌歡笑,“我明白了。你這一路從杭州跟到茅山,就是賊心不死,又缺乏賊膽,隻好曲線救國——退而求其次找到我們……”


    話還未說完,整個茶樓突然明顯晃動了一下。茶台上杯壺之間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隱隱一聲巨大的悶響從大地深處自下而上傳來。


    所有茶客都停止了喧嘩,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樓內靜可聽針。


    十秒鍾後,茶博士跑了上來,滿臉陪笑,“大家莫慌,莫慌哦——不是地震。遊客初來此地難免會嚇一跳,我們本地人都習慣了。茅山風水極佳,所以才有最擅長堪輿術的道門千年駐留。這種震動,沒啥規律,每年都有幾次,據說是‘龍咬牙’。意思就是,有真龍睡在龍脈裏,偶爾磨磨牙什麽的……”


    宗芳等人的鄰座有人接口,“咬個牙都這麽大動靜,要是打呼嚕放屁可咋辦?”大家聞言哄笑起來,茶博士也笑了——緊張氣氛一掃而空。


    萬斯聰搖搖頭,不屑道,“動不動就龍脈。哪來那麽多福地?風水師我見多了,大多數都是靠嘴吃飯的,真正有料的沒幾個。”


    未等宗芳回答,鄰座有人聽見了,插語道,“這位小哥,在別處可以這麽說,在茅山還是收著點。這滿山的正一道士,可都是靠風水吃飯的。不是說你所言不實,而是怕你惹上麻煩。”


    邵勁夫出於職業習慣,警惕地打量了一下鄰座,這桌茶台比較大,圍坐了七八個人,以男士居多,也夾雜了一兩位女士。看上去衣著光鮮,似乎都是外地遊客。


    好意出言提醒的,是位而立青年,年紀不大不小,相貌端正,略微有些南寧口音,估計是南方來的。


    不等萬斯聰回應,他身旁一人先攔了話頭,“明潔呀,你這話有問題。分明是說茅山宗的人,都是小肚雞腸之徒,全無道門清淨無為的境界。”


    又有一人立刻讚同,“狂安這話沒錯,我看明潔就是不服這些大門大派,非要給我們散修爭個麵子。我說,今年的鶴鳴法會你咋沒去參加?再等下屆可又是二十年後的事情了!”


    被稱作狂安的青年,瘦瘦高高,蓄了一撮黑須,拿手拈著道,“鳳筱,你又瞎操心,人家是上屆的五行賽冠軍,見好就收是對的。總不能屆屆都去搶戲吧?”


    這位鳳筱看上去最年輕,人也俊俏,一雙機靈的大眼轉來轉去,“告訴你們哦,剛剛茶樓晃動,我觀察了一下,旁人都扶著桌子驚覺欲走,隻有狂安端著杯子自顧呷飲,連滴水都沒灑。你們說這廝是不是性冷淡?”


    狂安聞言,將手中茶杯向台麵輕輕一放,長歎曰——“八年八萬魂做雨,非怨世人諧相忘。何故留戀世間苦,隻緣雙甲釀醇香。喜怒哀樂海中波,莫執一念舍汪洋。天地不校人長短,此心光明留明陽。”


    眾人不明此詩何意,但覺真性盈懷,似有滿腔悲情破胸而出。


    “這是今年五一二寫的,為了紀念汶川那一段經曆。當時,我正在川中錦裏,本來想去武侯祠,結果售票亭莫名其妙就停止售票了。後來才知道,地震局早就預測到可能會有強震發生……


    我地理學得還可以,知道大災前會有異常現象。當時,我前妻去買冰激淩,我坐在遮陽棚底下等她,一隻貓蹲在我身邊不足一米的地方。


    一般來說,貓這種動物都不太靠近生人。結果那隻貓蹲在那定定地看著我,像石化了似的。我當時還想——難道要地震?


    同行的另外一名散修,大半夜穿著內褲就從十樓跳下去了。當然,沒摔死,他是練蝙蝠功的——隻是腿斷了一支。


    地震開始後,連兩米之外的人都看不清長相。


    第一輪震動過去,沿街的小商販們都在發傻,我喊了一句,地震了!還不快跑!?喊完我就後悔了。


    人群一慌亂,什麽預料不到的事都會發生。


    我前妻逆著人流回來,萬一被撞倒,那就可以造成踩踏。結果她拿著冰激淩回來,對我說了一句——快吃,還沒化……


    當時我們住的賓館,裂縫從一樓劈到三樓。沒法住了,我隻能跟前妻到大街上溜達。


    沿街所見,到處是本地人搭著遮雨棚打麻將……那一刻感到——川民真是心理太強大了!


    錦裏古戲台下的錦鯉,都被掉落的瓦片砸死了。當天從錦裏出來,根本打不上的,擠上公交,當時車內廣告欄顯示——震級八點三。


    公交車走了不到兩公裏,車上堵得水泄不通。下來步行,看見摩天大樓的破碎玻璃幕牆,像刀子似的插在柏油路上!


    有女子穿著高跟鞋逃跑,結果腳丫子扭了,腫得跟青蘿卜似的。


    第二天想離開成都,晚了兩分鍾,飛機票就被搶光了。去北門車站買汽車票,排的隊長達三百米。頭頂三架成都軍區的米格剛飛過去,電線杆猛地開始晃,一群排隊的人慌不擇路往外跑。我一看這樣,怕買不著票就被踩死,隻好漫無目的在市裏遊逛。


    冒著小雨到春熙路,隻有星七克和必輸客兩家外企還在營業。廣場上排隊獻血的隊伍排成了三列,在末尾還像盤蛇似的繞了幾圈。


    大街上,上百輛出租車在昏暗天空下,打著雙閃奔赴災區,後備箱裏全是方便麵和礦泉水。那一刻,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什麽叫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飛機不通,成都周邊大巴被政府征用,往災區運送物資,我們隻好趕去南郊車站碰運氣。


    結果……那裏排隊買票的人比北門車站還長!


    眼看排到半夜才能買上票,我前妻想了個辦法——軍人買票不用排隊——她找了個兩杠一星插隊買到晚上八點半的票,我們才得以離開成都。如果不是帶著老婆,我自己就直接神行千裏了,誰還管他驚世不驚世,駭俗不駭俗。


    次日淩晨,身心俱疲的我們抵達重慶川北機場。


    一群大學生賣報賑災。黑白兩色的增刊上,一位父親抱著冰冷的孩子痛哭失聲。


    封麵上刺眼的兩個崩潰字眼——國殤。


    買到重慶北飛的機票,和機場裏驚魂初定的人們在冷冰冰的座椅上,發呆到天明。


    當航班終於滑上跑道,我冷不丁瞥見了巴基斯坦空軍的c130。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巴基斯坦為汶川地震,搬光了國庫裏最後一頂帳篷……”


    他講的出神,其他人聽得入神,連宗芳他們這桌都鴉雀無聲。


    “好了,嘮叨完了。”狂安終於回過神來,抓起空空的茶杯看了一眼,突然大喊,“小二,還有酒嗎——”


    鳳筱一把按住他的嘴,“醒醒,這裏是茶樓!”


    一位年輕女孩一直很安靜地聽著,此刻紅著眼圈道,“在不可抗力麵前,生命是如此脆弱。我們修真之人,不求逆轉天道,隻求可以預判——能拯救一些無辜生命也是好的。”


    明潔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轉向大家,“玄素說的對。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們真要好好思考一下今後的路。”


    鳳筱這才放開狂安,“我已經想好了,天朝向來不缺個體精英,缺的是普世精英。教育才是第一順位的東西,我決定——寫一本叫【風月神話】的書,把我的修真體會都記錄在內,讓更多人有能力自保,甚至有餘力幫助他人……”


    剛剛被狂安一聲喊,茶博士不知何時站到了這桌人身後,此刻聽到鳳筱的宏願,忍不住歎息道,“唉,年青人——幹什麽都好,千萬別當作者。我從九歲開始寫書,現在累積八千萬字的存稿,可謂著作等身。但又有什麽用呢?還不是一樣在這裏給諸位端茶倒水?”


    這話把諸人驚了一下,全部轉頭看向他——這茶樓居然藏龍臥虎,還有這樣的人物存在。


    突然,一位西裝革履的家夥拎著密碼箱走上樓來,茶博士連忙收起淒愴、堆上笑臉,“客官一個人?這邊請,想喝點什麽?”


    那人也不正麵答話,板著撲克臉問,“你叫三吳?”


    “呃,是啊——您找我?”


    “我是豎橫中文網的星探,你被簽了,請馬上跟我走。”


    “這……急什麽。我都等了二十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吧?”


    “你不急我急。華納和獅門兩家電影公司指名要翻拍你的書,還有hboflix也在搶電視劇版權,我們必須先拿到手。諾——這是定金!”


    撲克臉哢嗒按開金屬鎖,打開半尺厚的密碼箱,滿滿的全是紅票子。


    茶博士臉色一變,瞬間收起了笑容,大喝一聲:“老板!結算工資!老子不幹啦!”


    萬斯聰突然站了起來,擋在撲克臉身前,一把拉住茶博士,“這位……三吳兄?我剛建了個撇捺中文網,缺個主編。你的書我先收了,價你隨便開。諾,這是空白支票,這是筆,我先寫個1,後麵你可著這張紙,能添多少0添多少0,隻要你寫得下,我就付得起。”


    那三吳慷慨激昂,“我堂堂一介文人誌士,竟然委身於銅臭之物,天理不容——我容,請收下我的膝蓋。”


    噗通,七尺男兒,生生跪了下來。


    噗通,國民老公也跪了下來,“何必如此——從此你我兄弟相稱!”


    噗通,撲克臉也跪了下來,“別這樣,大家都是混碗飯吃,你們這樣我很為難!”


    唰,萬斯聰站了起來,“有啥好為難的。你也來我公司作星探總監吧,年薪翻倍。”


    唰,茶博士三吳和撲克臉同時躍起,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在一起!”


    這場麵十分溫馨,明潔忍不住帶頭鼓起掌來,鳳筱和玄素感動得熱淚直流。狂安自己起身去找酒。“草,必須來一口!”——他搖頭說。


    五分鍾後,茶樓下,小萬的加長賓利帶走了新任主編和新任星探總監。樓上歸於平靜。


    大勺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現代社會,變化真的很快,人生充滿了不確定——對了,第二件到底是什麽?”


    “什麽第二件?”宗芳還在回味這場喜劇。


    “唉……年輕輕的,你這記性……當我沒問吧。”大勺有些無奈。


    “哦,第二件需要確認的事就是,青城山通冥台那眼蟲洞是如何天然形成的,目前狀態如何。穩定不穩定,需不需要動用公門資源列為軍事禁地。這一點,需要我們去一起去現場驗證。”


    “好,我服從指揮。”


    此刻,鄰座的散修們業已離開,二人已不必刻意壓著嗓子商議。


    大勺望了一眼空蕩的鄰席,又道,“剛剛他們臨走前,似乎在說,這茅山有些秘密,與地下巨震有關。他們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


    宗芳站起身來,將手機揣好。“修真界的事,我們無須參與太深,尋常恩怨讓他們自行解決。如果違反了世俗法律,自然有其他部門出麵料理。正如你所說的,我們先專注於蠹組自己的業務就好。”


    離開茅山,蠹組二人駕車向西行去。青城,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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