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的夜督用實力證明,他的職位可不是靠賣官弼爵路線得來。


    他那口老血並不全是嘔氣產品,有一多半是用尖牙咬碎了舌苔啐出的。配合這尚未散盡的血霧,他單指快速在空中畫了一個六芒星。點劃完畢,效果立顯!


    底層大廳中所有倒斃的屍身都爬了起來,有無間行者,有夜遊糾察,還有聶嫈大媽。


    血腥之氣濃的化不開,衝在鼻孔裏令人焦躁異常。眼前的景物也迷離起來,一切都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


    “僵屍……”杜遠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的參照來源是如火如荼的亞美利加電視劇,網上有不少,都是這個範兒。


    從雷環中掙紮過來的夜遊們,一時尚未恢複戰鬥力,把主戰場留給了林立的僵屍。


    “吼——呼……”僵屍們操.弄著蹩腳的步伐向凡人聚來,喉嚨間似乎堵了什麽東西,發出駭人聲響。估計也沒什麽好話,大概是想說——咦,有鮮肉。大塊朵頤之!


    紅袖的缽鈴“叮”了一聲,圍攻者沒什麽反應,腳下絲毫沒有阻滯。她頓時色變,“這些怪物和鬼不同,精神攻擊失效!”


    杜遠興致高昂,“那就物理攻擊唄!我看過,打僵屍很簡單,老美路人都能很快上手。關鍵是——爆頭!”


    一個“頭”字沒說完,他掄起雙腿已經撲了出去。靠糾丹淬煉過的韌帶,軟得跟麵條似的,在空中說劈叉就劈叉,倆腿還前後交叉著劈,連環五腳連中五個頭顱。


    張遼在對麵見了,抬手剛想拍個巴掌,又放下了。實在誇不下去——那些中了腳的腦袋一個也沒有爆,其中三個被踹得扭了三百六十度,依舊麵對著杜遠一瘸一拐撲將過去。


    落地的阿杜有些慚愧——不帶這樣的,明顯這些家夥在用頸椎羞辱我的韌帶……


    不容他細想,當先一人已然撲了上來,看寬肥輪廓,赫然正是聶大媽!


    杜遠急了,這熱情我還是拒了吧——


    他反手叼住大媽雙腕,用力左右一分,右腳朝天蹬了出去,複刻了浦茜拉蹬典韋的那一腳的風采,實屬現學現賣。


    哢,大媽下頜中腳,頭顱直向後折去,後腦勺直接頂在了後背上。口中兀自“嗬嗬”不停,似乎對這年青人的失禮頗有微辭。


    杜遠甩開大媽,正想向下一個目標撲去,卻聽十步外的夜督念了聲短促咒語——十分晦澀根本沒聽清。也來不及琢磨,他發覺自己又被大媽抱住了!還是緊緊地!


    別這樣——杜遠渾身一振,試圖掙脫。忽然感覺到頂在自己胸前的碩大雙乳膨脹起來,速度快捷無比,旁人尚未看清怎麽回事,已然爆了!


    蓬——如同感應式步兵雷一般,這爆破也是定向呈扇形擴散的。被杜遠擋在身後的紅袖下意識一縮身子……


    再睜開眼時,周圍已經猩紅一片,噴塗得十分均勻。除了他倆身後的廊柱上有一個放大的空白阿杜形狀,其他無論是地麵還是牆麵,全都是血漿和肉泥。


    “阿杜!”紅袖淒聲尖叫,一個血紅的家夥聞言回頭望向她,木然咧嘴笑了一下,牙齒很白,“我沒事……好像……”


    不管有沒有事,這場麵也太駭人。那些後續僵屍已然撲到,接連申請熱情的抱抱!


    “我——不——要——”杜遠回應以明確信息。


    剛剛那一下屍爆,他首當其衝,怎麽可能完全沒事?


    不是沒事,是被崩麻木了。那感覺,就像自己小時候過年手裏拿著一枚鞭炮,還沒等扔出去就炸響,手指當時感覺不到疼痛和灼傷,隻是因為暫時陷入麻木。


    而現在,麻木的不是手指——不僅僅是手指,而是全身,正麵全身。


    衝擊力太強!如果把剛才那一瞬用高速攝影慢放播出,可以看到杜遠麵部皮膚尤其是腮幫子被衝擊波向後拉扯出二尺長,如果不是天生皮厚加上糾丹強化韌性佳,這會兒定然早被扯碎。


    還來?不敢啦。咱們保持距離吧——這招在電視劇裏老子沒見過!


    杜遠哈低身體用貼地掃腿放倒最前麵兩具僵屍,將身體反彈回三步,拉起紅袖就往柱子後麵跑。


    張遼的夾擊到了。


    巨大雷環簌然撲向屍群,他試圖在安全距離外引爆這些人肉炸彈。不然總是隱患,幹脆加速它!


    呲啦——電弧潑灑在屍群中,歡快跳躍著,把僵屍天生的扭曲步法調快了節奏,變成一套曳步舞。無數四肢交錯抖動著,快到幾乎看不清路數,就是最偉大街頭舞蹈藝術家見了,也會忍不住頂禮膜拜。


    抖歸抖,沒有慘呼也沒有跌倒,屍群隻是以更快的步伐追向阿杜而已。


    糟糕!張遼隨即撤回法力輸送——這些玩意不怕電。


    浦茜拉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們哥倆跟僵屍較什麽勁?牽線木偶而已!”


    張遼回身茫然道,“那怎麽辦?”


    無需等待回答,因為在他眼中,一個矯健身姿已經繃成了後仰式的弓形,在那長臂玉手之中,一杆烏黑長矛挺拔無比,帶著傲人的氣勢瞬間擲出——


    摯——烏矛如鋸,把空氣刮擦出刺耳噪音。


    這邊普一出手,那邊已然目中目標。這畫麵,完全沒有中間幀。


    連越空聲音都是命中後才穿到大家耳朵裏的……


    夜督不可思議地低頭望著自己右胸,在那裏,一根烏黑發亮的長矛直接透體而過,越來越粗的矛杆卡在中間,兀自劇烈小幅震顫著,頻率快到隻能看清振幅內的虛影。


    終於,純粹的拋擲力量耗盡,那矛杆突然象失去藥力的癮君子,垂頭喪氣地從兩端耷拉下來,懸掛在創口上,如同一條烏黑死蛇。


    “這尼瑪……是什麽?”夜督顯然很有涵養,此刻仍未拋棄治學嚴謹的求知精神。


    “啊——是鞭子!典韋的長鞭!”驚愕的張遼代答了。


    “是啊,這裏沒有陽光可以抓,隻能化鞭為矛了。”大洋妞雙手掐腰擺了個舍我其誰的造型。越是得意,語氣越是淡然。“擒賊先擒王,這話不是天朝出品的嗎?把你們笨的呦……就知道死磕。”


    “嘿……”張遼轉身看著神采奕奕的聖女大嬤嬤,想點個讚又不好意思說。


    大嬤嬤臉色一變,又把張遼暫時借給他那條白蛟鞭從腰間解了下來。幹嘛?還要來?


    “嗷——”張遼身後的夜督沒有倒下,拿出了暴走真正應有的狀態。


    他血脈賁張,披頭散發,將渾身血液全部從創口出逼出,在空中噴濺成無邊血霧。隨著手指點劃,一個更大的六芒星出現了,大到幾乎籠罩整個大廳天花板的麵積……


    耀目的紫光與滿地血紅融在一起,觸目驚心。


    法術範圍內,所有僵屍都瞬間膨脹起來,不是要爆,是變形!


    哢哢哢哢哢……一尊尊丈二金剛張牙舞爪立了起來,人肉變形金剛?


    夜督本人也在詭異的懸浮中將自身身軀膨脹到兩丈來高,幸虧這大廳夠尺寸,不然還裝不下他。


    浦茜拉忍不住咒罵一句,“你咋不上天呢!”


    手中筋骨一繃,那白蛟魂鞭已然灌注了無匹的純粹力量,赫然繃得直直的,真若長矛一般——這是這次,是根白矛!


    狂化的僵屍們拋棄了蹩腳步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開始追殺杜遠和紅袖,直若一群上古靈猿,在大廳中不走尋常路,專挑牆壁與廊柱來回躥蹦跳躍,把杜遠追得哇哇直叫,聲音簡直蓋過了紅袖。


    他有他的苦,來不及說出口。這些東西,硬碰硬吧——怕它爆!躲吧,現在又沒它快!這可咋整?!


    現在他們才意識到,冥界這些鬼玩意,不是人間魍魎能比的——太邪門!能不碰就別碰,碰上一準兒晦氣。


    蓬!蓬!蓬——隨著夜督一雙巨爪頻頻開合握攥,靠近杜遠與紅袖的狂化僵屍鱗次爆開,他們此刻體積龐大,爆炸衝擊波也擴大了範圍。大廳畢竟不是大街,可躲避的尺寸很有限。


    夜督的優秀戰術素養再次體現無餘,他沒有因為浦茜拉的幹擾轉而挾私尋仇,而是繼續加緊對原始目標的圍剿。


    肉,要一口一口地吃;敵人,要一個一個盯緊往死裏打!


    死一個少一個,再調頭收拾其他人也不遲。


    可惜,那些正在雷電傷害中緩慢恢複的夜遊們倒了黴,各個被炸得支離破碎,魂飛魄散。


    杜遠已被接二連三的爆炸逼到死角,他隻有死死抱住紅袖,將其緊緊擁在懷中,利用自己寬闊的背部遮擋所有衝擊。


    就在浦茜拉白矛再次出手的一刹那,最後三隻狂化僵屍齊齊跳到了杜遠背上,疊羅漢一般將其壓製在地麵——同時引爆了!


    海量的血漿潑濺在二十步開外的張遼身上,肉末與骨渣滴滴答答向地麵流淌。


    浦茜拉站得更遠些,也被濺了半身,她眼都沒眨,直直檢視著剛剛第二次出手的戰果。


    夜督的軀體更大,法力更大,目標也更大。


    這一矛——帶著白蛟撕心裂肺的怒嚎直透他的左胸,與剛剛那支“黑矛”形成對稱。


    這一矛——沒有簡單透體,也沒有被卡住,更沒有複製黑矛的高頻震顫。


    這一矛——如同活了一般,在矛尖破胸而入後立刻轉為鑽心鞭,螺旋著向目標心髒處蜿蜒遊弋,在左心房右心室之間反複鑽探。


    鞭尖已經七進七出,鞭尾還沒全然沒入,鞭身悍然收緊——噗嚓!


    一顆碩大無朋的魔心被絞得稀巴爛,碎渣鋪滿胸腔。


    這套.動作可不是女武神賦予的,純屬白蛟精魂自我發揮。把肇事者也看呆了!


    夜督雙目頓時黯淡無光,如風中殘燭般緩緩熄滅,臨了長出一口氣——


    借著這氣聲黯然道,“我……日你大爺……”


    這遺言無比孱弱,幾不可聞。


    一絲如煙魂魄隨龐大屍身跌落而脫體,依舊留在半空中。正如掛在繩上的衣服被風吹落,露出了赤裸的晾衣架。


    浦茜拉驚呼,“還沒完!別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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